呂筱渝*湯皇珍行動藝術的創作形式: 以《我去旅行》系列為例(7)

事實上,就語意分析而言,「我去旅行」這句話具有多重涵義。它可以是一種「宣佈」,意即我宣布我去旅行(了),但是否真為你認知的那種旅行,或者我是否真已離開去旅行了的這件事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做了一項宣布,而這項宣布基本上已經預設主體(發話者)與客體(收話者)的存在,即使受話的客體對象是不確定的與不可知的,或者即使受話者接受到這項訊息,也未必真能了解發話者「我去旅行(了)」的確切所指。

                                (圖四)

它依然傳遞出主客雙方可能的潛在關係, 進而指認兩者的位置——你和我是不可分的二元組(bipolarity)——正如湯皇珍強調的:「你和我,如同命題中的多組雙數條件,它們既是單一也是多數,既遠且近,偶然又堅持。」(湯皇珍,1998)以此可見「我去旅行」這句話本身便是「我」在場的存在證明。

反之從另一個角度來看,「我去旅
行」也意謂著受話者接收到這該訊息時,發話的「我」可能已經動身前往旅途,與受話的「你」不在同一個空間。然而,主體「我」之於客體「你」雖是不在場的,但並不表示「我」不存在,而是我「在」某處,如此反而間接強調了「我」的恆常存在,即使是個不在場的「我」。不過此處指的「我」可以是「意識的我」,意識在此時此刻的缺席即是旅行;「我」也可以是「形體的我」,或兩者皆有,端視作品的脈絡來決定。

                                    (圖五)


若進一步地由作品本身來看,《我去旅行》也表述了某種在場/不在場的意含。〈旅行一/北京之行〉(圖4) 其實只有作品至北京參展,藝術家本人並未前往該地。這件作品由兩台面對面的電視機構成,兩者之間的距離狹窄而貼身到通過的觀眾根本無法正視螢幕,而兩台電視機播放的是內容相同但速度僅有幾秒差距的影片。

北京是父親鄉愁之地,而作者卻無法親自前往,只能在臺灣遙望,以作品來回應父親的鄉愁;而兩部播映相同影片的電視象徵臺灣與中國的對望,也暗指兩岸在歷史文化上溝通的困境。簡言之,該件作品代替了創作者「我」(湯皇珍)去中國展出,旅行遂成了以作品(物件)的在場取代藝術家(人) 的不在場,但中國是鄉愁的根源,象徵「家」的臺灣卻在海峽此岸,以此隱喻鄉愁總在無法抵達的彼岸。這種「此」/「彼」的對立,此一在場即代表另一的不在場,也是湯皇珍部分作品的特色。

同樣在其創作〈旅行二
/我去旅行了〉(1999)(圖5),湯皇珍代替臺北的觀眾「真的」去環島, 但在藝術家和觀眾以電話真實互動時,播放的卻是預先錄製好、不即時的「假的」視訊回報給臺北的觀眾, 構成一則真實旅行中的「我」與視訊影像中的「我」之在場與不在場的強烈對比。


圖4湯皇珍,〈旅行一/北京之行〉,《複數元的視野聯展》,裝置藝術現場, 北京中國美術館,1999。圖片來源:湯皇珍提供。

圖5湯皇珍,〈旅行二/我去旅行了〉,行動藝術裝置現場, 臺北環亞百貨AVEDA專櫃,1999。圖片來源:湯皇珍提供。

Views: 29

Comment

You need to be a member of Iconada.tv 愛墾 網 to add comments!

Join Iconada.tv 愛墾 網

愛墾網 是文化創意人的窩;自2009年7月以來,一直在挺文化創意人和他們的創作、珍藏。As home to the cultural creative community, iconada.tv supports creators since July, 2009.

Videos

  • Add Videos
  • View Al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