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有根 創意是伴 Bridging Creativity
這就是說,「詩並非對任意什麼東西的異想天開的虛構,並非對非現實領域的單純表象和幻想的悠蕩飄揚。作為照亮著的籌劃(lichtender Entwurf),詩在無蔽狀態那里展開的和先行拋入形態之裂隙中的東西,是詩讓其發生的敞開領域,並且作為如此,現在敞開領域才在存在者中間將存在者帶向閃耀和鳴響」。[24]詩不是文學上任意的虛構,或者詩人情感、幻想或者想象的表達,詩本性上乃是照亮著的籌劃。那麼如何理解這一籌劃呢?在早期,海德格爾在《存在與時間》中的籌劃指的是此在從自身的可能性而來對自身的理解,它對自己說:「成為你所是的」,「籌劃是使實際上的能在得以具有活動空間的生存論上的存在建構」,[25] 此時的籌劃是世界性的,它是此在在世生存的一個基本環節。而在中期,「籌劃是一種投射(Wurf)的觸發,作為這種投射,無蔽把自身派送到存在者本身之中」。[26] 作為如此的「照亮著的籌劃」,[27]它讓世界與大地進入裂隙而爭執,並且讓敞開領域發生,它表明為道說,世界與大地開始道說,世界與大地的爭執領地也開始道說,神性所居住的或遠或近的地方也開始道說,在道說中,一個民族的世界得以歷史性地展開,並且大地也作為自身鎖閉者而得到保存。因此,詩創建了真。如果詩的本性是創建真的話,那麼藝術的本性當然就是詩。如果詩的本性是創建真的話,這實際上意味著,他不僅描述了此語言民族共同體如何理解世界,而且還包含了「指引」——一種要求,即民族「應當」如何去創建自身的歷史性存在。
其次,詩人憑何而作詩?
「詩作是衡度……作詩乃是接受尺度……人首先為他的本性之幅度而接受尺度,(以此),人作為能死者成其本性。」[28]接受尺度就意味著人作為能死者參與四元世界的游戲,並讓四元自由游戲。在此過程中,物物化,世界世界化。而世界作為家園,是本性的語言。因此,接受尺度亦意味著詩人傾聽本性的語言的道說。藝術作為一種創制活動(poiesis),最初的含義就是「帶出來」(hervorbringen),即讓源初的語言所承載的存在進入無蔽之中。
海德格爾在《詩人何為》里說:「創造(Schaffen)意味著:汲取(schöpfen)。『從源泉中汲取』意思就是:接受噴湧出來的東西並把所接受的東西帶出來。」[29]創造因此不再是從主體方面去規定,而是從藝術、從存在自身的顯現去規定,創造不再是主體驕傲蠻橫的主觀表達,而是從藝術和存在自身汲取,並如實表達。這正如作詩意味著傾聽語言的道說,並接受四元世界的尺度。馬克·弗羅芒-默里斯在其著作《海德格爾詩學》中非常准確地把握到了這一點:「如果詩,——而不是詩人——是真正的『作者』,那麼詩人就會已將自己抹去,並且不把關於他自己的任何東西添加到詩中去,這樣詩人就會更加忠實,那麼這首詩就應該擁有版權。那麼,還有什麼東西是該詩人去做的呢?只有准確性:這位詩人更接近於『源本』的東西,好像他只是一個更忠實或字面上的翻譯者一樣,好像這首詩在被寫出前已經被寫下了。」[30]因此,詩的創造就是汲取並接受尺度,這乃是藝術家成為藝術家的規定。只有當人歸屬於藝術時,人才能創造。詩人的創造嚴格來講不是主觀的任意編造,而是讓詩歌自身創作自身。
最後,作詩如何創建本真性的民族呢?
在《荷爾德林的頌歌〈日耳曼尼亞〉與〈萊茵河〉》(GA39)中,海德格爾最為清晰地回答了這一問題。在此,他將詩人理解為一個民族共同體的「存在的建基者」:
人類的歷史性此在根本上來說是由詩人所預先經驗的存在所承載和引導的,詩人預先經驗它之後再將它帶向語言,並且帶到民族之中。這也就是我所說的「詩人乃是存在的建基者」;
建基包含著雙重含義:一方面,建基指的是將尚未存在的東西在其本質中先行籌劃而出。這種作詩的建基乃是一種道說,就此而言,它同時指的是:將籌劃活動帶到語詞之中——作為道說和得到道說的東西,將道說設立入一個民族的此在當中,並由此將這種此在首先帶向站立,為這種此在建基。另一方面,建基活動指的是:將那種仿佛是先行得到道說、得以奠基的東西作為持續的紀念而進行保存和拯救。這種紀念是對得到開啟的存在之本質的紀念。一個民族必須一再以嶄新的方式思及這種紀念。[31]
[24](2) Heidgger,Holzwege,Gesamtausgabe,Bd.5,Hrsg.:F.-W.von Herrmann,Verlag Vittorio Klostermann,1977:60.對「詩」的這一段描述,孫周興教授的翻譯似乎是有問題的。德語原文為「Was die Dichtung als lichtender Entwurf an Unverborgenheit auseinanderfaltet und in den Rißder Gestalt vorauswirft,ist das Offene,das sie geschehen läßt und……」,從句中的「sie」指的是「die Dichtung」,而孫教授將其理解為了「Unverborgenheit」,他譯為「是讓無蔽發生的敞開領域」,這句話海德格爾強調的是,詩讓敞開領域發生。參看馬丁·海德格爾:《林中路》(修訂本),孫周興譯,上海譯文出版社2004年版,第60頁。
[25](3) Heidegger,Sein und Zeit,Verlag Max Niemeyer,1927:145.
[26](4) Heidgger,Holzwege,Gesamtausgabe,Bd.5,Hrsg.:F.-W.von Herrmann,Verlag Vittorio Klostermann,1977:61.
[27](5)「照亮著的籌劃」並不是「向著照亮(澄明)進行籌劃」,海德格爾在下頁的邊注中已經說了,是「裂隙的籌劃」,即籌劃進入世界與大地的爭執,只是這一籌劃是照亮著的,它能作為道說而將存在者帶向敞開和光亮。劉旭光教授將此處的「籌劃」理解為「對澄明的領會」和「澄明」自身的共屬一體,盡管很有灼見,但卻是不太符合海德格爾原意的。參看劉旭光:《海德格爾與美學》,上海三聯書店2004年版,第212-215頁。
[28](1) Heidgger,Vorträge und Aufsätze,Gesamtausgabe,Bd.7,Hrsg.:F.-W.von Herrmann,Verlag Vittorio Klostermann,2000:202.
[29](2) Heidgger,Holzwege,Gesamtausgabe,Bd.5,Hrsg.:F.-W.von Herrmann,Verlag Vittorio Klostermann,1977:298.
[30](3)馬克·弗羅芒-默里斯,《海德格爾詩學》,馮尚譯,李峻校,上海譯文出版社2005年版,第92頁。
[31](1) Heidgger,Hölderlins Hymnen»Germanien«und»Der Rhein«,Gesamtausgabe,Bd.39,Hrsg.:S.Ziegler,Verlag Vittorio Klostermann,1999:184,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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