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琴海邊的婚禮和絕無PS的婚紗照

很年輕的時候我似乎患上了“婚姻恐懼癥”，恐懼從此以後填大表小表就從“未婚青年”變成“已婚婦女”了；男朋友2.0就要升級為老公3.0了，沒有大問題就不退不換了；再怎麼保養、整容、瘦身也不配當“無敵美少女”了；每年3月8日就真正是你的專屬節日了。等真有一天一步三回頭地領了結婚證，吹吹打打熱鬧完，發現生活依然如往常一樣繼續，便感覺“已婚婦女”也挺好的，起碼每次出國辦簽證比單身時候好辦得多；也不用單獨開財產證明了，腰更直了，氣更壯了；成功升級為老公3.0的“貨”也沒有變得“窮兇極惡”起來。那天，同事們在一起討論“婚姻的本質”這個話題，有人開玩笑說就是“互相欺騙”，我心裏覺得更靠譜的答案是“陪伴”。唉，絕大多數人不管多能幹，多麼桀驁不馴不可一世，或者有多強大的內心，最後都要走進婚姻的殿堂吧。說到底，我們不是需要婚姻，而是需要陪伴。很多年輕的時候一個人做起來瀟灑又自在的事情，上了年紀以後不僅不方便了，還會多生一些悲涼的情緒。起碼，周遊世界這件事，有人陪伴一起做，比一個人要好玩一點。

結婚這件事，不論婚後過得有多雞飛狗跳，俗不堪言，大多數人也要搞個正經的婚禮，拍個連自己爹媽都認不出來的完美婚紗照。儀式當然有一定的意義，如果“封面”都是粗制濫造，誰還有那個勇氣翻看完全本？

我準備在蜜月的時候“順便”給我跟阿寶正要開始共同編撰的這本書加一個愛琴海的“封面”。在希臘當地請攝影攝像團隊拍婚紗照自然不在考慮之內。在異國他鄉，就讓兩個人的事情，真正變成兩個人的事情吧！出發前，我訂了一套白色婚禮紗裙，和阿寶的禮服一起裝進特大號旅行箱中。蓬蓬的紗裙雖然沒有什麼新意，但是一不怕壓，二不怕皺，掛起來噴點水，風一吹又是“好漢”一條。其他各種緞面、人工卯珠、刺繡禮服經不起窮遊的折騰，還是敬而遠之吧。其實在希臘拍婚紗照的最佳選擇還是經典復古的希臘女神式禮服，大家可根據自己的身材進行選擇。服裝選好，造型化妝這事更簡單。在聖托裏尼，無敵的陽光下，純凈的藍白童話世界裏，一切睫毛膏、眼線、腮紅、遮瑕膏都不重要了，只要簡簡單單把頭發盤好，吸掉臉上的油，塗個比陽光還燦爛的唇膏就足夠拍出又美又像本人的婚紗照了。相信我，暴強的陽光會讓你的肌膚不比瓷磚遜色，純凈的風景讓復雜的造型都顯得多余。這樣的婚紗照，你還能拿出去炫耀，怎麼樣，我的素顏婚紗照，連PS都沒有！

那天，我和阿寶起了個大早，收拾完畢，晨光微露的時候就扛著器材出門了。要趕在陽光不那麼過分猙獰的時候，拍婚紗照才能是享受而不變成折磨。每一個聖島的懸崖酒店都是完美的外景地，我們在所住的酒店先練練手，剛“哢嚓”兩張，正在打掃衛生的保潔大姐們就“哇”的一聲炸開了。她們看到我一身鄭重的新娘打扮，紛紛扔下抹布水桶過來送祝福、求合影。被這群熱心的大姐們簇擁著合完影，人家也不留郵箱要照片，敢情就是為合影而合影，享受的就是這過程。後來發現，很多西方人似乎都有這癖好，一看對眼就要求合影，合影完了哈哈一樂走人，要照片幹嗎？

在住的酒店拍完美夠，要出門了，就這樣穿著婚紗、禮服，要走到熙熙攘攘的聖島街巷中去玩自拍，被來自全世界的人民群眾圍觀，我的小媳婦羞澀感發作了，這多不好意思啊，這麼多“無辜”群眾呢後來一想，在國內結婚不也要穿著婚紗在各類公共場所被路人圍觀嗎？於是頭皮一硬，拎著裙子拿著相機便出門了。婚紗的裙擺實在是碩大，把聖島羊腸般的小路幾乎都填滿了，遊人紛紛避讓。我們成了焦點，所有遊客都主動讓出道路，還有人帶頭開始鼓掌，祝福的話語飄滿小小的街道。有特別熱情外向的還要特意把你攔下來，一臉興奮地問：“你們是要今天結婚麼？”“太美了！”“祝福你們！”還有每到一處拍照點，總有人自發地維持秩序，讓其他遊客稍等一會兒再過去，於是每個人都停下來，微笑著看我們拍照。感動之余，我也覺得頭頂的太陽越來越熱了。還有更加熱情善解人意的，自告奮勇一定要幫我們拍合影，其實我們真的扛著三腳架呢。盛情難卻，可別人幫忙拍的合影有些並不盡如人意，有時候“外國人”對我們喜歡的那種“到此一遊”照還有“博大精深”的婚紗照的理解是不一樣的，他們認為把兩個人“放進”鏡頭裏就是好照片，無所謂背景。所以，大家出門在外，再苦再累也要扛個三腳架，哪怕是最簡單的“八爪魚”呢。

原先那點扭捏和羞澀，此時已經蕩然無存，在聖托裏尼，盡情接受陽光，接受贊美，並隨時準備贊美他人才是要緊事！

走走停停拍拍攝攝，從清晨到快正午，才從熱情的圍觀群眾中突圍出來，我們那輛小車早已靜靜等在路口。下一站，愛琴海邊的婚禮，一場只有我們兩個人的婚禮。

所謂婚禮，我的理解，是一種認真的表達，是給彼此未來生活進行承諾的方式。無論有沒有蛋糕、香檳、宴會都不是核心問題。阿寶把車子開到懸崖下的港口，就把“交換信物”和“許願”的儀式放到這裏吧，碧海晴空，只有我們兩個，身著新娘婚紗和新郎禮服，就已經是最好的現場。

交換的信物不是婚戒。我沒有準備婚戒的打算，一來不太習慣戴首飾，二來也沒這預算。信物是10塊錢一把的密碼鎖兩個，把鎖的密碼設定成兩人的生日，然後扣住，遠遠地扔進了愛琴海。接著在海邊放“狠話”：從今往後，誰要出什麼“幺蛾子”，誰要“吹”，誰就去愛琴海裏撈鎖去！

後來的日子，只要兩個人鬧別扭，就會有一個出來說，你要再鬧，就去愛琴海撈鎖，恕不奉陪！然後很快雲淡風輕，雨過天晴。

結束愛琴海邊的“儀式”後，赫然發現，不知什麼時候又有一小撮的遊客，遠遠地看著我們，幾個人帶頭尖叫鼓起掌來；遠遠的岸邊漁船上，有水手大叔向我們揮手致意。沒想到在遙遠的希臘，這個只屬於我們兩個人的極簡“婚禮”，得到那麼多陌生人的祝福。

第一次希臘蜜月之旅，讓我們都中了“毒”，每當快到五月就再也坐不住了，無論工作多繁忙，假期有多難申請，唯一想要趕快做的事情都是和你一起牽手旅行。以蜜月為序曲，在我們攜手走過一個又一個國家之後，越來越發現，世界很大，卻都在你我的腳下；而以婚姻為名，彼此找到了周遊世界最好的旅伴。

羅馬·沒有現代化建築的現代首都

時光到此凝結，盡情做一場文藝復興的夢

拜訪羅馬只是我們蜜月之旅的一段小小的插曲。恰逢羅馬當時有一場重要的足球賽激戰正酣，阿寶便提出結束希臘之旅後我們“順路”看一眼羅馬。這“順路一眼”沒能看成球賽，短短四天，驚鴻一瞥卻和2000多年前的時光相遇，留在記憶裏足以傾倒余生。沒有專程為它而來，它卻令我們“大開眼界”！

初抵羅馬，前一刻還在為飛機上看到的綠色亞平寧驚嘆，後一秒就為通往市區鐵路周邊的臟亂，還有市中心某些墻角下的尿騷味感到有些失望。重點地區“形象工程”不盡如人意，也許是羅馬想要告訴我們這些初來乍到者，它並非一絲不茍的完美之地，自有數量龐大的歷史瑰寶去顛覆不可一世者的認知，拘小節則不必。舉目望去，這座城市幾乎沒有五層以上的樓房，所有的建築無論新舊都是古典主義的設計。2000年以上的老建築如大鬥獸場依然矗立不倒，幾百年的建築如各式教堂、萬神殿仍舊接受眾生瞻仰，至於一二百年的在北京需要樹立“文物保護”牌子的老房子裏則至今仍住著羅馬市民。我和阿寶就住在羅馬城區最繁華的中央火車站附近的一家小旅館裏，當兩個人仰馬翻的困頓旅人推開巨大沈重的百年老樓大門，迎面而來的是一陣“與世隔絕”的陰涼還有一個需要自己手動開啟和關閉鐵柵欄門、只在老上海灘題材的電影電視劇裏看到過的古老電梯。狹小的空間只能容納一個人加一件行李，我們只好分兩次抵達自己的房間。

對於我這樣的普通遊人，非歷史狂熱愛好者，也不是建築與美術的專業人士，也許並不需要面面俱到的詳盡攻略和必須窮盡的景點名錄。因為這座城市本身就是一座巨大的歷史博物館，一轉身一個街角，一座斑駁的石橋或是一尊不起眼的雕塑，可能都是名動天下的大師之作。每一天，邊走邊吃著意大利傳統冰淇淋，不經意間就穿越了古老的帝國，走過了文藝復興，每天醒來都要想想身處何年何月，怕自己迷失在夢的某個空間。

在羅馬的第一個清晨，被窗外淅瀝的雨聲和鴿子咕咕的叫聲喚醒。下床推開玻璃窗打開外層的老木窗子，鴿群被我一大早弄出的響動驚走又飛回，天色陰沈有細雨飄進門廊，睡眼蒙眬間，仿佛置身中古世紀的歐洲。我們運氣不佳，在羅馬的幾日都沒能感受到地中海充沛的陽光。縱然陰霾的天氣不太利於菜鳥的攝影，可是，雨也給了我們另一番際遇。無論大鬥獸場的斷壁殘垣，帕拉蒂尼山丘的古羅馬遺跡，還是梵蒂岡大教堂都在烏雲和陰雨的籠罩下越發顯得滄桑，黑暗的歐洲中世紀歷史感撲面而來，雄渾和悲壯的往事代入感也是晴空萬裏所體會不到的。中學地理課本就告訴我，羅馬是典型的地中海氣候，夏天炎熱幹燥，冬季溫和多雨，可是沒人告訴我五月的羅馬依舊多雨，而且天氣變化比女人翻臉還快，隨身帶傘是明智之舉。我們無法保證人在旅途的每一天都是盡顯當地風姿的絕佳天氣，可是我們要能夠發現不同境遇下的旅途之美，正是多變的天氣才造就了意外之美。

在羅馬這座巨大的博物館遊覽，最好的交通方式就是“暴走”，一來羅馬地鐵並非四通八達，如果像巴黎那樣如蛛網般密布怕是要驚擾不少沈睡千年的古跡；二來數不清的各種古跡遺址遍布全城各個角落，唯獨步行才不會錯過精彩；還有羅馬的條條大路和風情萬種的曲折街道也實在值得用腳一寸寸地更親密地去接觸去感受。全世界人民都會說“條條大路通羅馬”，指的是做成一件事的方法不止一種，但是也曾給我造成了一種錯覺，以為羅馬的路盡是四通八達寬闊平坦的。現在才發現原來它不像北京街道那樣寬闊，也沒有平坦的柏油路和水泥路，而是由一塊塊深色的小方磚鋪就了全城曲曲折折、高高低低、寬窄不一的“米”字形放射狀道路。幸福了我們這些暴走的人，卻“不幸”了那些開車的人，經常能夠看到身高腿長的羅馬帥哥開著奔馳smart和菲亞特的最袖珍車型在街巷中穿梭，國內比比皆是的各類城市越野車在這座城市完全不見蹤影。只有這種被時光磨得發亮的方磚小路更適合成為創造藝術和浪漫的溫床。五官明朗動人的意大利帥哥要和姑娘搭訕才更便利，在街道那頭，在馬路對面，一個眼神就能傳遞到；如果是在我們的北京，哈哈，恐怕要先想著怎麼能趕在姑娘離開之前迅速通過馬路吧！

意大利的神奇當然不僅限於首都羅馬，只可惜我們這兩個匆匆而過的旅者只能把有限的時間都貢獻給羅馬，即便這樣，短短4天也無法遊盡羅馬的精髓。一個比雲南面積還小的國家，卻創造了世界最多的文化遺產。一邊是交織了2000多年血與沙，至今還在夕陽下訴說悲壯的鬥獸場，一邊卻用Prada、Gucci等品牌在各大時裝周引領世界時尚潮流。它可以說是最時尚，卻也是“最頑固”，全城看不到現代化的建築，麥當勞到此也要統統收起刺眼的紅黃配，只讓時光在此凝結，成就一個世間再無的永恒羅馬。而我們這些遊客，只消在這裏用不長的時間穿梭古與今，盡情做一場文藝復興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