陀思妥耶夫斯基·性格溫和的女人(7)

這個美,這個性格溫和的女人,這塊天空,她簡直是折磨我的心靈的暴君,是折磨我的、令人無法忍受的人!如果我把這事說出來,那不是對我自己進行誣蔑嗎?您以為我不曾愛過她?誰能說我沒愛過她呢?您看見了嗎,這是諷刺,這是命運和大自然辛辣的諷刺!我們確實該死,人們的生活總的說來,是該死的(特別是我的生活)!您知道,我現在才知道,我到底錯在哪里。這里總有點不大對頭。一切都是明明白白的、我的計劃也是像天空一樣清楚:“嚴肅、高傲,而且在精神方面不需要任何人的安慰,默默地承受著痛苦。”情況正是如此,我沒瞎說,我沒撒謊!“她自己會發現的,這是心地寬宏,不過她不善於發現它就是,將來一旦發現,她就會十倍尊敬我,然後跪在塵埃中,合掌祈禱的。”這就是我的計劃,但是這里面我好像忘了點什麽,或者忽略了一點什麽。這里面好像我有點什麽沒有辦好。不過,這已經夠了,足夠了。再說現在向誰請求寬恕呢?完了,就完了吧。你這人哪,放大膽一點,也要保持高傲!責任並不在你身上嘛!……

好吧,我一定把真相說出來,我不怕面對事實:錯的·是·她,錯的·是·她!



Ⅴ 性格溫和的女人造反了


爭吵是從她突然想按自己的想法給錢開始的。她把典當物品的價格訂得高出於它自身的價值,甚至兩次同我就這個題目展開爭論。我沒有同意。但這時恰恰碰上了這個上尉太太。

上尉太太是個老太婆,她帶來了一個頸飾,是她已故丈夫送的禮物,顯然是一個紀念品。我給了她三十盧布。她開始悲悲切切地抱怨,請求保留她的東西,當然我們答應保存下來。好啦,五天之後她來了,要用一個手鐲子把頸飾換回去,可那只鐲子最多不過值八個盧布,我理所當然地加以拒絕。一定是她從我妻子的眼神中,看出了點什麽,於是乘我不在場的時候,妻子讓她把頸飾換走了。

知道此事以後,我當天就同她談了,態度溫和,但口氣很堅決,而且合情合理。她坐在床上,望著地面,用右腳尖在地毯上弄出響聲(這是她的姿態),嘴唇上掛著難看的微笑。

我當時根本沒有提高聲音,而是心平氣和地說,錢是我的,我有權用我的眼睛來看待生活。還說了,當初我請她進我家來的時候,我對她什麽也沒有隱瞞。

她突然一躍而起,突然全身顫抖,(您想怎麽樣?)她突然對著我跺起腳來。那是一頭野獸,那是獸性大發作,那是一頭獸性大發作的野獸。我嚇得目瞪口呆;這樣的舉動,我從來沒有料到。但我並沒有倉皇失措,甚至沒有采取任何行動,仍然像以前一樣,用平靜的聲音,直截了當地向她宣布,從今以後我不許她參加我的買賣活動。她當著我的面哈哈大笑,然後就從屋里走了出去。

問題是她沒有權利走出這棟房子。沒有我的許可,她哪里也不能去,這還是在她當我的未婚妻時就說好了的。傍晚前,她回來了,我一句話也沒說。

第二天一大早,她又出去了,第三天也是如此。我把當鋪一鎖,便去找她的兩個姑媽。結婚以後,我同她們就斷了聯系:既沒邀她們來我家,我也沒去找過她們。到了那里一打聽,原來她不在她們那里。她們懷著好奇心理聽完我的話後,當著我的面就嘲笑開了,她們說:“您活該!”不過,我是料到她們會笑的。我馬上把那個年紀輕一點的老處女,用一百盧布收買了,答應先給她二十五個盧布。過了兩天她來到我家,說:“這里有一個叫葉菲莫維奇的中尉軍官牽扯在里邊,他以前是您同一個步兵團的同事。”我聽後大吃一驚。這個葉菲莫維奇在團里給我吃的苦頭最多,一個月以前,這個不知羞恥的傢伙,裝做要當東西,到當鋪里來過兩次,我清楚記得,他當時就同我妻子開始有說有笑。我當即就走過去,告訴他,鑒於我們以往的關系不和,叫他不要冒昧地到我這兒來。可是我腦子里根本就沒想過這種事,我只是簡單地想過,他是個無恥的傢伙。現在這位姑媽突然告訴我,他們已經有了約會,而且整個事情是由兩位姑媽以前的一位老相識尤里亞·薩姆索諾娃搓合而成的。這女人是個寡婦,而且還是個上校太太。那位姑媽說:“您太太現在經常去她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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