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者帶他們到這張桌子,法蘭岑的目光越過眼鏡頂端朝上瞧,那藍色的圓眼鏡攝人了安德烈和塞魯斯,在看到露西之後,睜大開來。他有點困難地起身,輪流向他們每一個伸出一隻手時,他的上半身就伏在餐桌上方。他的個子高大,由於穿著看起來厚到足以防彈的棕色燈芯絨西裝,因此顯得更加魁梧了。頂扣沒扣的格子襯衫,因為打著一條起皺的黃色毛織領帶,而染有少許的正式味道。 

他的頭很大,頂著一片四面八方冒出的粗濃花白頭髮,下面是高聳的額頭、長而直的鼻子,以及細心修剪過的人字鬍。他說話時所用的英語,就一個荷蘭人來說,幾乎太完美了,仿佛在幼兒園便開始學習了。

 

“我看起來很驚訝嗎?”他說。“你們必須原諒我。我以為只有派因先生。”:他把菜單閱上,親切地對其他人點頭。“‘所以今天晚上只是大家認識認識,對吧?” 

“也許我們也可以辦點正事,”塞魯斯說道。“沃科小姐和凱利先生都是我的同事。我可以向你保證,他們很謹慎。”

 

原本在調整桌旁冰桶位置的服務生,抽出一個滴著水的酒瓶,直到標簽顯露為止。法蘭岑轉過去仔細地讀它,點點頭,對塞魯斯微笑。“招牌香按,”他說。“我相信你會喜歡。味道非常的好。”在他們暫停說話時,傳來投出軟木塞的響聲,不會比忽然吐一口氣的聲音大多少,接下來是氣泡自玻璃杯升起的耳語。 

塞魯斯靠過桌面,低聲說話。“我們先說好,今天晚上我付賬。我堅持。”

 

荷蘭人以手指撫摸玻璃杯腳,似乎是在考慮此一提議。這是好的開始,他暗忖:一點都不像那個吝嗇的小混蛋霍爾茲,把每分錢都拿來當談判的籌碼。他的頭微微一傾,說道,“真是慷慨。可以看得出來我們會合作得很愉快,我的朋友。” 

塞魯斯看著二桌子人,舉起酒杯。“敬藝術。”他說。 

“敬生意,”法蘭岑說道。“不過肚子要先填飽,嗯?”

 

膝蓋在桌下互相碰觸的露西和安德烈,在這兩個前輩禮尚往來的同時,他們倆正分享著一份菜單,安德烈輕聲翻譯著菜名,露西一副聽得出神的模樣。旁觀者可能會以為他們正在討論婚姻。實際上,安德烈正試圖要把bigorne解釋清楚。 

“這是玉黍螺,露露。你知道的——玉黍螺。海里來的。”

 

“一種魚嗎?一種螃蟹?” 

“不盡然,不是。跟蝸牛比較像。” 

露西不禁打起哆佩。“那麽risdeve。又是什麽?”

 

“很好吃,不過我不認為你會想要知道。” 

“這麽糟?” 

“這麽糟。”

 

“好吧。我的運氣應該很好才對。介紹一下? 

“美味極了。就像最嫩的雞肉。” 

“不過不是雞?”

 

“不是。是青蛙的大腿。” 

“噢”

 

法蘭岑把某單放下,看著露西。“如果我可以給點建議,”他說。“這里有一道你在法國其他地方,甚至全世界都吃不到的菜肴:Canard Apiciou。這份食譜可以回溯到兩千年以前的羅馬人。”他停下來喝口香按。“是鴨子,不過獨一無二,裹著蜂蜜和香料烤,一隻狂喜的鴨子。你下半輩子會永遠記得它的美味。”他把手舉到嘴唇,以手指比出花束的形狀,大聲地吻著它們。“你會告訴你的孫子這隻鴨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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