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烈向塞魯斯解釋該問題。“而且很不湊巧,”他補充說道,“佩斯利先生今天下午在巴黎有約會。他只有現在才有空。” 

一陣靜默。安德烈試著不屏住氣息。老克勞德盤算著,凝視著手錶尋找靈感,最後聳聳肩。“沒關係,”他說。他做了一個拿起話筒的手勢,放到耳朵旁邊。“稍後我會打給狄諾伊先生。”他點點頭。他們進去了。 

老克勞德帶著他們走過鋪有地磚的玄關,打開通往客廳的雙扇門。天花板長而高的房間一片昏暗,他們必須等待老克勞德拉開厚重的窗簾,緩慢地推開百葉窗,安德烈發現這個慢條斯理的過程帶給他極大的痛苦。陽光從窗戶湧入時,他看到華麗的壁式燭臺。褪色的桃花墻壁、精心擺設的家具、歐市桑地毯、矮桌上的書籍和小古玩。跟他拍照時一樓一樣,真的一模一樣。

 

“真是神奇。”塞魯斯走入客廳,先把樣品布和色紙放在長沙發上,然後張開雙臂。“比例相當完美,照明細膩,有些家具的確非常獨特。”他將雙手叉在腰上,以腳輕踩大理石地板。“其實,我不是很喜歡這些壁式燭臺,而且最好不要提到那些窗簾。不過我看到潛力,無窮的潛力。” 

安德烈幾乎沒聽到他說的話。他感到無精打采,所有的希望都落空了。他瞪著壁爐上的畫作,塞尚的《女人與瓜》瞪了回來,就在它該在的地方。他黯淡地注意到,即使是畫框也是同一個。搞了老半天他原來是在浪費時間。 

老克勞德在門邊取了位置,雙手盤在胸前。顯然他決定跟他們一塊留下來。安德烈試著不流露出難過的語調。“有什麽事情我可以效勞嗎?”

 

塞魯斯遞給他寫字夾板和筆。“介意跟著我跑來跑去,幫我做筆記嗎?非常感謝。”他的聲音一點也沒變。如果他正感到失望,他掩飾得非常好。“現在,我多少覺得,”他說。“整個客廳的焦點就是塞尚的畫,這是一幅完美的傑作。所以我們不能讓任何東西跟它抵觸,對吧?顏色、拋光、布料——都必須配合畫作。塞尚知道得最清楚。所以我們就從他開始,來吧。” 

他帶了捆樣品布走向壁爐,專注地凝視著畫作,偶爾舉起一小塊布料放在一旁比對,然後念出參考號,此時安德烈便會忠實地在寫字板上記下來。油漆的顏色也經過這個程序,還有當塞魯斯想到第二或第三個主意時,他似乎被塞尚的畫催眠了。如此持續了兩個小時,老克勞德則安靜而無聊地待在背景里,安德烈的精神隨著寫字板上每增加一個無意義的號碼而變得更壞。在塞魯斯測量一些尺寸以及最後久久看一眼畫作之前,已經接近中午了。“我想我看夠了,”他說。“你確定都記下來了嗎?”並未等待安德烈的回答,他便走向老克勞德,猛搖他的手。“老兄,抱歉讓你等那麽久,你對我們太好了。多謝,多謝。法國萬歲。” 

老克勞德用困惑的眼神轉向安德烈,此時他們已走向車子,安德烈又加了幾聲感謝。他們默默地駛過大門。在看不到房子之後,安德烈把車子停在路旁。“塞魯斯,我不知道該怎麽說。我不知道你怎麽能在那里混那麽久。”他邊搖頭,邊望著擋風玻璃。“很對不起。你是這樣的棒,不過這使得整件事情更加惱人?”

 

“你不會知道,親愛的孩子。不過那幅畫是假的。”

 

“什麽?” 

“一幅很棒、很棒的贗品。我敢肯定。”塞魯斯愉悅地看著安德烈的臉被幾乎漫到兩耳的微笑分開。“好了,不要只是坐著。繼續開下去。” 

“午餐,親愛的孩子。午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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