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陽光午餐而言,很少有地方會贏過金帆飯店的露台,此地到處栽植著天竺葵,而且可以俯瞰聖約翰港。當他們在老橄欖樹下的桌子旁坐下來時,塞魯斯得意地哼著曲調。點了玫瑰紅之後,他們研究著菜單,安德烈並沒有打擾塞魯斯。不過最後,好奇心征服了他。

 

“你怎麽知道它是贗品?” 

“嗯?烤明蝦好像很好吃,你認為呢?” 

“少來這套,塞魯斯。你怎麽知道的?”

 

“這個嘛,”較老的男人說道,“我想這是幾十年來仔細辨識真品的結果,而且自從我做這行以來,已經處理過幾幅塞尚的畫。等時間久了,你的眼睛自然看得出來。去年你有沒有去費城看塞尚的畫展?我在那邊待了兩天,不斷地看。相當精彩。啊,很好。” 

服務生將瓶塞取出,把柔美、粉紅煙霧般的酒倒入他們杯子里,嘴里咕咬著有關一個年輕女子的腿紅。他記下他們所點的菜,贊同地點頭,走回廚房。 

品酒之前,塞魯斯把酒杯舉向太陽。“法國可算是很獨特的地方了,不是嗎?好了,我剛說到哪?”

 

“費城。” 

“的確。我所要強調的是,你必須讓我的眼睛習慣於畫家作畫的方式,他對色彩、光線的運用應該跟你們攝影師差不多。我是說,你可以辨認出哪一張才是真正的埃夫登。”他露出笑容。“或是真正的凱利。” 

“不太一樣,塞魯斯。”

 

“不過你知道我在說什麽。要找出贗品並沒有簡單的公式可套。關鍵在於你的眼睛、經驗,還有本能反應。是有試驗的方法可以斷定畫布、顏料、畫布框。釘子的年代,不過即使是這些方法也不能保證萬無一失。拿畫布或木頭來說。市面上流通著數千幅沒名氣的古畫。能幹的仿造者可以用幾塊美金買下其中一幅——當然是相近的年代——然後用它來做贗品。越近代的畫作,越容易找到同年代的材料來偽造,而塞尚才死了九十年而已。”塞魯斯喝了一些葡萄酒。“一想到那些人所獲得的報酬比塞尚當時的原作高那麽多,就令人生氣!這真是個邪惡的鳥世界。” 

服務生走過來,對著他手中所端的菜肴咕波。“先生的明蝦,還有鯨魚拌涼菜醬。來,請慢用。” 

在他們專心享用食物時,安德烈知道此時不宜開口問。他們跟另外幾桌食客共享露台,根據桌位的選擇,可以看出他們是哪里來的:當地人在樹蔭下,北方人則坐在陽光里,以彌補陰題長冬之不足。在他們的下方,港口很安靜,一排排的大小遊艇空無一人,為了支付停泊費,它們的主人全在遙遠的辦公室里奮力工作。到了七八月,他們才會南下,充當兩個星期的水手,船並肩地擠在相似的數千艘當中度過假期。不過今天擁有那些船隻的是海鷗。

 

安德烈把最後一抹著汁沾起來,看到塞魯斯鑒賞的目光正投向乳酪桌。“我開始認為我住在美國太久了,”塞魯斯說道。“我已經被別人的宣傳洗腦了:乳酪有害健康,陽光有害健康,聯想都不要想酒或煙草。但是法國人竟然能活得那麽長壽,你說奇不奇怪?他們鐵定是做對了某些事情。” 

“你有沒有想過來這里定居?” 

“渴望得不得了,親愛的孩子,不過要先把錢的問題解決。我在紐約的房子有銀行貸款,而且我還在付前妻的贍養費。不過這很難講——一宗大買賣就可以敲定一切。”

 

“你認為這次可以嗎?” 

“有可能。但還有很長的路要走。首先我們必須弄清楚畫在哪里。” 

“你說房子里的不只是贗品,而且是很棒的贗品。這其中可以找到線索嗎?”

 

“噢,我知道是誰做的。只有一個人這麽擅長印象派畫家。要不是我花了那麽久的時間把鼻子著實地靠在畫布上,我絕對無法發現它是假的,仿制得很細膩。但即使我知道是誰做的,我們還是要設法找到這個混蛋。”塞魯斯向負責乳酪桌的服務生招手。“電話簿里沒有他。” 

“找到他又有什麽用?他不太可能透露給我們任何消息,對吧?他是個騙子。” 

“一點也沒錯,”塞魯斯說道,“不過騙子永遠可以被收買。當然多少需要精心策劃,但我確定我們兩個可以辦到。想想看,我們目前所知道的另一個牽扯其中的人是狄諾伊,他現在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他已經說了一次謊話。聽我的,瞧瞧那些乳酪。你認為我能冒險嚐嚐卡門貝乾酪嗎?它看起來就像隨時準備起來要攻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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