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里什文《大自然的日曆》青蛙蘇醒了(下)

又如像魚一樣暢遊,像會飛的種子一樣先在大樹的葉柄上晃晃悠悠,然後飄落各處,這些本領,我們都失去了,但這都是我們所喜歡的,因為這都是我們有過的,只不過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罷了。

我們和整個世界都有血統關係,我們現在要以親人般的關注的力量來恢復這種關係,然後可以在過著另一種生活的人們身上,甚至在動物身上,甚至在植物身上,發現自己的特點。

今天我因病休息,提不起精神來工作。那麼,為什麼不可以隨興所至,像拉家常一樣稍稍發一通宏論呢?人按照自己的模樣創造世界,但是世界當然不依人而存在,這是個粗直的真理。藝術家最需要明白這一點。他進行創作的必需條件,是要忘記自我,從而相信不論活的還是死的東西都不依自己而存在。據我看來,科學只是把藝術家已經親手恢復的所失去的東西的形象加以完成。比如說,如果藝術家能夠以整個身心同鳥彼此交融,給理想添上雙翼,使我們能夠同藝術家展翅暢想,那麼,不久就會有學者出來提供他的計算結果,我們也就可以乘著機械的翅膀飛行了。藝術和科學加在一起,便成了可以把失去了的血統關係恢復的力量。

 

將近正午,像昨天一樣幾陣輕雷響過,便落下了溫暖的雨。一個鐘頭之內,湖上的冰由白色變為透明,又像湖岸化了冰的水那樣吸收了藍天的顏色,因此看過去就仿佛是一個渾然一體的湖。

日落以後,林間小路上煙霧彌漫,每隔一小段路就有一對花尾榛雞飛起來。黑琴雞使勁咕噥著,整片樹林都在嘰嘰咕咕。丘鷸也飛起來了。

夜色中的城郊,縱目望去有三重亮光:上面是藍瑩瑩的星斗,地平線上是城里居民較大的昏黃燈光,還有湖上漁人的幾近紅色的盆火。當一些盆火接近我們這邊湖岸的時候,就可以見到盆火的裊裊煙霧和一個個的人影,那些人手持漁叉,活像奧利維亞和潘季卡佩伊產的花瓶上畫的人和龍。

對了,我忘記寫下最重要的事了:我長時間著意尋找那棵呼號的樹,今天終於發現了——那是一棵白樺,只消一陣微風吹來,它便同一棵楊樹發生摩擦,它的樹幹上磨破的地方,現在源源淌著液汁,所以它不再呼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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