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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5月17日,中國和哈薩克斯坦兩國政府在北京簽署了《關於在油氣領域開展全面合作的框架協議》,確定了兩國間的重點工程項目——哈中原油管道。於是,中國石油天然氣集團公司(CNPC)和哈薩克斯坦石油公司(KMG)合作投資的納塔蘇——阿拉山口輸油管線於2004年9月28日舉行了隆重的開工典禮。
作為這個項目的EPC(設計、采辦、施工)承包商,中國石油天然氣管道局的工程管理、技術人員大隊人馬也陸續飛越天山,來到了哈薩克斯坦這片廣袤富饒的國土,我也是其中的一員。
一、張經理的“下馬威”
2005年1月26日淩晨,我和管道局的工程管理和技術人員們一起,搭乘阿斯塔納航空公司的波音737-900噴氣客機向西飛去,5個小時後降落在哈薩克斯坦原首都阿拉木圖的國際機場。
“是個美女如雲的國度!哎呀呀,真是沒法跟你說清楚,去了你才知道啦!”幾年前,就聽管道局援外工程的同事們做過這種跡近危言聳聽的宣傳,我不以為然。
我曾作為蘇丹管線工程某個項目的黨委副書記,在東非呆了兩年。數千人的施工隊伍拉開了1500公裏的一字長蛇陣,由於當地的氣候環境所限,給養、設備供應是件十分艱巨的任務。我充任後勤保障的負責人,曾頻繁進出西歐北歐數國采購生活物資,地球上出美女的地區也算跑過多趟了,該見識的應當說是見識過了的,哥本哈根、斯德哥爾摩成群結隊的金發碧眼北歐年輕姑娘也並沒有使我流連忘返;倒是聯邦德國的特利爾(原東德稱卡爾·馬克思城)令我這名中國共產黨人肅然起敬,這裏是馬克思的故鄉;我還有機會瞻仰過安葬這位革命導師的拉雪茲神父墓地。
也真是“去了你才知道啦”,到了哈薩克斯坦這個前蘇聯的加盟共和國,才知同事們並未“謊報軍情”。阿斯塔納航空公司的空中小姐已是讓人嘆為觀止,下了飛機就更要命了,在阿拉木圖國際機場,接機的是端莊美麗的女職員、邊防檢查的是冷峻雋秀的女警官、安全檢驗的也是光彩照人的女技術人員,而且,這裏的美女沒有絲毫的趾高氣揚,只是在盡職盡責地履行她們的職責。真是一種高規格的民族精神顯示,我這個來自禮儀之邦的管道工程人員不知怎麽的就有些惶惶然。
這裏是高加索人種和蒙古利亞人種的交匯處,也就是那條遼闊的“中介民族帶”,阿拉木圖的姑娘們吸納了歐亞婦女的所有優點,個個挺拔美麗。按時下流行的所謂“美女發現率”,北京大約500米一個,蘭州嘛,就是1000米一個啦;在阿拉木圖則是50米就能有一個叫人讚嘆的漂亮姑娘……她們仍保持了社會主義國家那種樸素健康的美,不像西方資本主義國家或國內不少的“時尚”婦女那樣衣著隨便,描畫濃重,舉止嚇人。
那些在國內被炒作到不知自己姓什名誰,來自何處的女歌手、模特們,其實姿質平平;在哈薩克斯坦城鄉各地的漂亮女孩非常普遍,此是後話,先不多講。
先期來的同事們早就和阿拉木圖國際機場建立了熟稔熱絡的“非常”關系,一會兒便通過了機場的道道檢查關口,辦妥了所有通關入境手續。
接機的是項目部行政經理張明臣,一個又瘦又高的小夥子(實則30有余,只是長個娃娃臉而已),在哈薩克斯坦已3載有余,是名副其實的“老哈薩克”了,是項目部為數不多的“哈通”之一。
他一驚一乍地“嚇唬”我們:“這裏冷啊,零下30多度,我們的工人還在幹活兒,這是咱們中國企業第一次在零下10℃——30℃的低溫下焊接這麽長的輸油管道,突破了國內管線焊接的低溫極限,創造了我國輸油管道施工的新記錄,辛苦哇——辛苦!”
他又愁眉不展地“叫苦”,說是:“這裏忙啊,中哈管線正是前期打‘亂仗’的階段,白手做起,當地投資環境很覆雜,困難重重呵——困難重重!”
他還束手無策地“通報災情”:“聽說阿拉木圖新來個市長,正在全市範圍內進行‘三清理’……你說這有多麻煩吶——真是麻煩!”
我們幾個“新哈”驚問:“清理什麽?和我們有啥關系?中國援外工程人員在蘇丹那可
是……有重兵保衛的吶!”
張明臣很詭秘地笑起來了:“警告你們這幫‘老土’別四下亂看,好好幹活,少惹是生非……你們沒看見這裏的女孩子多漂亮……”朗朗的笑聲說明這位張經理對自己一番“下馬威”的效果很是滿意。
我們驚愕之余,還是弄不明白:“到底清理什麽呀?”
“噢,就是捉拿沒有勞務證在這裏非法打工的外國人,吉爾吉斯斯坦、烏孜別克斯坦幾個獨聯體國家都這樣,中國人在哈國非法打工的也不少,所以……”張經理“痛心疾首”地自圓其說。
不知誰脫口而出:“這不奇怪,沒有合法身份,沒有勞工證,哪個國家都要查的……國內也是一樣的。”
不知不覺間,旅行車已到了我們的住處:一家土耳其人開的3星級旅館——阿拉套飯店。
安排好我們的食宿,精明幹練的張經理匆匆離去,忙他的事去了。
在這家土耳其旅館,我們一住便是6個月,直到我們自己駐地的樓房落成才搬走的。
二、在阿曼總工程師家的晚餐
哈中管線的設計總承包商——KING公司的總工程師阿曼忽然心血來潮,邀請我們項目部的設計部經理劉峰領我們幾個新來的人到他家晚餐,我們慨然應允。
阿曼總工的2層別墅小樓位於雪山腳下,依山勢而建,雪山流下的河水從別墅前潺潺而過,很有一些情調的好去處。
我們到達時,阿曼總工早已在門外等候了。餐桌就擺在別墅東側的草坪上,四周盛開著月季、玫瑰等各色鮮花,香氣襲人。
餐桌上已擺滿了哈薩克特色風味的大餐:各種沙拉(也就是涼拌菜)、烤肉、還有松枝熏制的馬腸;我們如約而至使得阿曼總工特別高興,他拿出了家藏的好酒——阿拉木圖產的名牌伏特加。
在哈薩克斯坦,最名貴的酒是伏特加,上萬個堅戈(哈國貨幣單位,17個堅戈約合人民幣一元)一瓶;最差的酒麽,也是伏特加,幾十個堅戈就能搞到一瓶,像俄羅斯、烏克蘭、格魯吉亞都釀造這種烈性白酒,都是獨聯體國家出產的貨色。
喝伏特加酒有專用杯子,約一兩多一大杯,哈薩克斯坦人喝伏特加,一般是一滿杯一飲而盡,然後馬上來一大口冰水吞咽下去;在我看來,中國人是品酒,大口喝算是痛飲;他們卻是品水,或曰灌冰水,不知其奧妙所在。
阿曼總工端起酒杯,與我們碰杯,說聲“幹杯”之後一飲而盡,緊接著微瞇雙眼吞下冰水,“噓——”的一長聲,看那樣子真是愜意極了;爾後才招呼我們幹掉杯中清冽的伏特加酒。
對於微甜的伏特加,我喝過後反胃,寧可喝任何種類的“中國伏特加”(當地人對中國白酒的統稱),嘗嘗亞美尼亞白蘭地、格魯吉亞葡萄酒,或當地出產的勁頭很猛的啤酒。
我所喜歡的一種當地產啤酒,易拉罐上標有5—13的數字;“5”表示酒精含量最低,“13”則是最高的。一般飲酒者,標有“9”的一罐啤酒下肚,約650毫升,便會頭重腳輕地飄飄然起來;以我“久經戰陣”的酒量,喝下去兩罐,就暈乎一下午,辦不了正事;但這種啤酒口感極好,好似月光般清純酣暢。
我們幾個“新哈”喝掉了阿曼總工的一瓶名牌伏特加、兩瓶格魯吉亞紅葡萄酒和10多罐啤酒後,均臉色泛紅,舌頭不怎麽管用了,顛三倒四的“豪言壯語”也就脫口而出,應邀來做客的一行5名“新哈”大都是曾在蘇丹千裏熱帶沙漠輸油管線轉戰過的“突擊隊員”,酒後順嘴亂講幾句,無非是排遣國外艱苦枯燥生活的郁悶而已。
阿曼總工程師的家原本在阿特勞,夫人目前尚在那裏把守“老營”,那裏是一座著名的石油城,但遠在西部3000公裏外,所以阿曼總工在阿拉木圖又購置了闊綽的別墅。
這幢帶桑拿浴室兩層別墅約300平米,哈薩克斯坦人對蒸汽浴情有獨鐘,家境稍好些的人家都有聯體或獨立的桑拿浴室,木質結構,古樸典雅。阿曼總工別墅的桑拿房佇立在山坡上,旁邊有個小小的泳池,有石渣路與別墅相連。
別墅內陳設簡單明了,毫不奢華,油畫、書籍、花瓶和一些必要的家具外,別無他物。我們一邊參觀,一邊仗著酒勁兒煞有介事地對房間說三道四,嘻嘻哈哈地打趣主人;最後,以“難以消受阿曼總工家的超豪華別墅”這樣的“正當理由”婉拒了主人的挽留,魚貫而出,離開了。
阿曼總工當然是“依依不舍”地和我們一一擁抱,道了別;我們乘月色,伴河水,醺醺然地安步當車,回歸駐地。
三、我進了移民警察局
我到紮那諾爾KC一3施工現場檢查進度,工地熱火朝天,正按預期目標進展,心情愉悅,自不待言。
住在阿克糾賓斯克的中石油基地,能吃中餐,看中國電視,很是悠然自得。
那是4月29日下午,我和項目部副經理李貴賓看望業主並約定工作晚餐後,回到2樓我的房間裏談公事;一陣敲門聲,未及思量,我便貿然開了房門。
一名年輕的哈薩克斯坦警察用俄語開始查問。
我倆雖不懂俄語,實際上也明白他的意思。
他又用舌頭打嘟嚕的生硬英語說:“passport!”
我們還假裝聽不懂。
這名涉世不深的哈薩克斯坦下士警官使出了第三外語,用蹩腳的漢語說:“護——照!”
再裝糊塗就沒意義啦,我很不情願地取出護照遞給了他——當然,之前他出示了警察證件,這是他的工作程序。
當然,我的公務護照是合法有效的,有阿拉木圖市的落地簽證,還有阿拉木圖市的勞務許可,甚至有到阿克糾賓斯克的“出差令”(類似我國的單位介紹信);但他依然把我叫到了一樓的一間辦公室,在“請”我的過程中,李貴賓躲進了房間。
辦公室有4名哈國警察,正在仔細查看我們這些中國人的護照,公寓的管理人員正在與他們交涉。
那名小警察又鬼鬼祟祟上了樓,我很為李貴賓擔心。不一會兒,那名小警察空手下來,顯然未能捉到李貴賓工程師,他通過公寓的翻譯問我:“你的同伴哪裏去啦?”
我說不知道。因為我知道李貴賓的護照交阿拉木圖市移民局辦簽證延期去了,沒帶在身上,而沒護照是很麻煩的,這幾名移民警察就是來找麻煩的,還不明白嗎?
他再次追問我,我拿出手機要打電話;不知為什麽,他們就是不讓我打電話;只好隨小警察回到2樓,打開房門,把李貴賓也“請”了下來。
李貴賓手頭沒護照,只得告知項目部專辦護照、延簽證的牛國瓚緊急趕來,想辦法通融。
而我那本莊嚴的綠皮公務護照,居然也叫他們挑出了毛病:沒辦來阿克糾賓斯克的落地簽證,國內城市間走動,從阿拉木圖到阿克糾賓斯克還得簽證,你說這是怎麽了呀?
哈國當地法律規定:在其國內出差,5天內是可以不辦落地簽證的,當時我是第4天,而我又有第5天返回阿拉木圖的飛機票。但法律那是律師的事。那名小警察聲稱:“規定是3天(那麽哈國法律此時便暫時修改為3天了)!4天了你怎麽還不辦理落地簽證,你到阿克糾賓斯克來?”言之鑿鑿,執法如山。
我和李貴賓及幾位中國人就這樣被理所當然地“扭送”到阿克糾賓斯克市移民警察局。
不一會兒,項目部“護照官”牛國瓚趕來了,他中等身材,細長眼睛,做派溫文爾雅;在哈國已逾3年,項目部老“哈通”之一,專事對外關系,手眼通天,本事了得!
牛國瓚“快刀斬亂麻”一通交涉,沒多久,李貴賓的事便迎刃而解;而我在阿克糾賓斯克市移民警察的耐心指導下,寫就一頁紙的事情說明,有“護照官”老牛擔保,登機離開了那座城市。
業主和項目部的同事們已在阿拉木圖等候我多時,說是:“實在抱歉,實在抱歉。”然後舉杯壓驚,他們擔心我這名從未進過警察局的“良民”嚇著了,又舉箸相賀,慶賀我“虎口脫險”,毫發未損。
後來“護照官”牛國瓚通報情況:罰款數萬堅戈(哈薩克斯坦貨幣單位,比價不很高),中哈友誼長存!
四、老涅弟弟的演出
老涅是哈國業主單位駐我們管道項目部的協調員,雖然項目是中哈雙方共同投資,但我們作為承包商當然要敬他七分,又懼他三分,那就是十分敬畏的意思。
老涅弟弟是當地著名歌唱家,要搞專場演唱會,我們理所當然地要“購團體票”前往捧場。項目部領導沒人願意去,我抱著獵奇心理申明:願去享受中亞的“聲樂藝術”,當然心裏也是打翻五味瓶一般。
演出在阿拉木圖最大的劇場——國家歌劇院舉行。去劇院的一路上,我琢磨著:“專場演唱嘛,無非發些票給親朋好友,社會觀眾自然不會踴躍購票的,絕不會像商業演出那麽火暴的。”
我們到達時方知此言差矣!劇院前已停滿了汽車,觀眾熙熙攘攘;步入劇院前廳時,劇場門還沒開,前廳已站滿了男女老幼各色人等數百之眾。
19點30分開演,19點15分才放人進場,但觀眾井然有序;10分鐘後,近2000個座席的國家歌劇院已是滿滿當當的,不少沒座位的觀眾站在後排聽演唱。
19點30分整,在觀眾雷鳴般的掌聲中演出開始。
獨唱——獨唱——還是獨唱,形式單調,但全是哈薩克民族和前蘇聯的經典歌曲。在民族傳統早已被擯棄的當今世界,這裏有點像一座與世隔絕的“孤島”,沒有喧囂,沒有瘋狂,更沒有罵娘,也沒有中途退場的觀眾;有的只是觀眾真誠獻上的鮮花、鮮花、還是鮮花;舞台前方已是山花爛漫,工作人員不得不出面中止了觀眾獻花的熱情,否則就瞧不見歌唱演員了。
我很納悶,就問旁邊的觀眾,才知道他們全是自己花錢買票來看演出的;而這樣的男高音專場音樂會,2000名觀眾,在國內送票恐怕也難送出去的。
我很不解,這樣的“陽春白雪”的獨唱音樂會,為何在哈國有如此之大的吸引力,又能贏得不同年齡段的普通觀眾?國內那些台上的男女“歌星”們服裝雕敝,舉止乖張,“公鴨嗓”加上“小母狼嚎月亮”,宛如蒲松齡筆下視醜惡為美的“羅剎海市”,實在是嚇人吶!相比之下,哈國這樣的文藝風格令我這名外國觀眾肅然起敬。
我無言……
就這樣,既不懂俄語,又不懂哈薩克語,本來做好準備中途退場的我,一不留神就聽到了終場。演員雖多次謝幕,觀眾仍不退場,最後強行拉上了大幕。
鮮花再次堆滿舞台。
在退場的觀眾中,我看見了老涅,我上前握手並真誠地說:“你的弟弟非常優秀,我享受到了真正的藝術!”
總是板著面孔的協調員老涅瞇眼笑了,十分開心,他的夫人雍容華貴,但我看她不宜調入哈中石油管道工程部門上班。
五、首站工地一炮黃塵
8月29日,是北半球的黃金時節。地處中亞腹地的哈薩克斯坦同樣如此,草勁秋黃。我們從阿克糾賓斯克出發,沿前蘇聯時期修建現已坑凹不平的公路,觀賞沿路的老樹、幹河、金草、肥羊,4個小時後顛簸至200公裏外的紮那諾爾城。
幾處熊熊燃燒的放空管猶如高聳入雲的巨大火炬,烈焰沖天,見到這些我們就知道,扎那諾爾KC一3天然氣管線的首站就在附近了。大約5、6公裏遠處,忽見陸龍卷風樣的巨大沙塵騰空而起。
一路都是郁郁蔥蔥,這裏怎麽回事?
這就是首站工地,狂風驟升至7、8級,車過處,幾條黃龍直竄天空。
這裏後車不見前車。
這裏只見黃沙滿天,不見作業的工人。
這就是預料中“熱火朝天”的首站工地?我們下車,開始尋找本項目部在這裏緊張作業,拼命搶工期的“大隊人馬”,他們都埋伏到哪裏去啦?
有人說,在哈國,有一件事是誰都不敢開玩笑的,那就是環境保護。這裏的植被很是脆弱,在地表60—80厘米間有一鹽堿層,如果破壞了它,那麽植被的恢覆便十分艱難了。而油氣管道卻是必須深埋地下的。
所以對管道施工,哈國的地方政府和業主的環保要求非常嚴格,幾近苛刻。獨聯體地區普遍遵守的SNIP標準對沙漠作業有嚴格規範和要求,如果是流動沙漠,則必須把沙地鏟平,再挖管溝,下管子、回填,之後還要恢覆綠色植被。
也正因為如此,哈國的植被才保存得如此之好。
這裏沒有摟發菜的商販,沒有濫挖甘草的盲流,沒有拓殖草原的“農墾隊”,也沒有過度放牧的大群牛羊……
我們這些石油管道工程人員從嚴重沙化的內蒙古高原來,領略過塔克拉瑪幹大沙漠的廣袤荒涼,也曾在蘇丹的酷熱戈壁奮戰經年,算是久經沙場了,可首站的沙塵風暴還是令人觸目驚心。
我們項目部的成千工人弟兄們在難以睜眼觀察的漫漫黃沙中出現了,從歡迎的人群中好不容易才找到身穿有CNPC(中國石油天然氣集團公司)標識的工作服,頭戴鋼盔的項目經理李軍。
他一副憔悴不堪的戰地派頭,黑了,瘦了,老了!兩個月前我們還見過面的,很難想象這就是那位濃眉大眼、風采奕奕的李軍經理,看來沙漠錘煉人啊!
哈國業主擬於9月21日舉行竣工典禮,屆時有許多哈國要人參加;20幾天的惡戰,尤其要制服沿線上百公裏桀驁不馴的流動沙漠,不容易呵不容易!
我問李軍經理,這麽大的風沙影響施工,工期你有把握嗎?
那有什麽辦法,拼命幹就是啦,他兩手一攤苦笑著說。
是啊,我們只能適應環境,跨越數千公裏的石油管線,沿途有多少山青水秀的景致可看呢?
李軍就是這樣的工程項目經理,從沒見過他慷慨陳詞,而是那種紮實做事,毫無怨言地忍受嚴寒酷暑,悄然無聲地在沙漠戈壁如期交工的石油管道人員。對於各種各樣覆雜的環境,冷靜平和的一聲“幹吧”!就是回答。
要離開了,我們同技術人員、工人弟兄們一一握手,道一聲註意安全,深深的情誼難以表述,真是揮淚惜別。
從電台聽到消息,紐約的石油期貨價格已漲至每桶70.80美元!我們對地球的索取屬必不可少,而千百年來給它的回報卻沒有什麽,生存卻仍是如此之不易。
正如一位詩人所言,我們究竟從何而來,又走向何處去呢?
六、站前廣場的瓜子攤
我們的新駐地設在阿拉木圖火車站東南幾百米處的一幢樓房裏。晚餐後,大家就出去散步,以排遣思鄉念家之情,多是圍著站前廣場轉圈兒,人來人往,聊以自慰。
茂盛的橡樹下,一位賣瓜子的老太太不覺間進入我的視野。老人的裝束根本看不出是小商販,她頭裹圍巾,上嵌金色飾片,繡花坎肩內是一件金色半袖衫,下身著金色柳葉點綴的黑長裙,華貴鮮亮,整潔端莊;她靜靜地坐在木椅裏,顯現出老人的慈祥和善。
一只不知名的小鳥歡快地唱著小曲兒,在瓜子攤上下跳躍,用尖尖的喙啄弄著瓜子,旁若無人,儼然它就是那瓜子攤的主人。
阿拉木圖曾是世界各國綠化率最高的首都(現已遷都阿斯塔那,原蘇聯城市阿克莫林斯克),所以,各種禽鳥嘰嘰喳喳,大顯身手,各取所需,在橡樹、白樺樹、楊樹、榆樹、柳樹、松樹林的枝杈上搭建各式或豪華或簡陋的雀巢別墅,無憂無慮地享受它們的都市鄉村生活。
小鳥見我這個陌生人走近,警覺地飛到樹杈上,“啾啾啾”地高聲叫著,表達著對我的不滿,究竟為什麽也不知道,也許是認出了我是個外國人?
老人見我走近,微微一笑,禮貌地道一聲:“格拉斯維季(俄語:你好)!”
“格拉斯維季!”我慌忙回應一句。
瓜子攤十分簡陋,一張小桌上分別擺放著白瓜子、黑色葵花子,花生,幾包香煙,若幹匣火柴,各種形狀的奶酪,甚至散落著幾本雜志;還有一樣東西——土塊。
我驚訝地問老人:“這是幹什麽用的?”
“賣的。”老人回答我說。
“買了做什麽用呢?”
“吃呀。”
“吃——土?”
“是的,吃——土!”老人對我的驚訝並沒有見怪。
“好賣嗎?”
“和瓜子一樣,有人買,也有人不買。”
小鳥飛來飛去,見我沒有惡意,慢慢移近,又落到了瓜子攤上。
老人並不趕它,就像對老朋友那樣。
忽然,我似乎領會了什麽——小鳥繞著瓜子攤飛來飛去,不是旁若無人,而正是因為有人善待它們。
我也明白了——吃土的人,就是與大自然融為一體的人。
七、歷史——濃縮在博物館
哈薩克斯坦國家博物館是阿拉木圖最大的博物館,洋蔥頭狀的穹頂建築,館內為乳白色調,大廳直達穹頂,恢弘寬敞,地下一層,地上2層。
館藏文物所展示的內容:地下一層為古代史,地上一層為哈國民族風情,地上2層為二戰史、當代史;共4個展廳。
地下一層第一展廳,展品從遠古的生物化石到人類進化的各個階段,礦產資源,巨型恐龍、大象化石,也有人類化石;看過兩幅絲綢之路的地圖後,忽然就具體地介紹了1218年成吉思汗西征時在哈薩克斯坦中部的一次攻城戰役,巨幅油畫詳細描繪了這次戰爭的場景。
油畫不遠處是成吉思汗長子術赤汗陵墓的模型,是一座伊斯蘭式的墳墓。一名中年女講解員用哈薩克語向我們介紹說,術赤汗陵墓遠在哈薩克斯坦中部的熱茲卡茲甘城,有興趣的話,歡迎去那裏參觀。
我是內蒙古人,當然知道成吉思汗的這位長子和他的兒子拔都建立了欽察汗國,史稱“金帳汗”。但蒙古可汗們死後的葬身之地迄今仍不為世人所知,包括成吉思汗本人的在內,那麽這位術赤汗為何如此招搖呢?不是十分可信。
該展室還介紹了伊斯蘭教在中亞地區星火燎原般傳播的情況。
地上一層為第2展廳,介紹了哈薩克人的民族風情,包括生活起居、婚喪嫁娶、民族服飾等等。展室裏的幾張圖片吸引了我的視線。這些圖片從人類遺傳學的角度介紹了哈薩克斯坦人的來源:70%為蒙古血統,30%為歐洲血統。展廳中央一個原樣大小的氈包,我們稱之為蒙古包,包內陳設,地毯、小櫃子、飯桌等等,與蒙古人的並無差
異。
地上2層為第3、第4展廳,第3展廳介紹了生活在哈薩克斯坦國內的131個民族的風情,包括俄羅斯、烏克蘭、烏孜別克、日耳曼、朝鮮、東幹、庫爾德等民族的生活習慣和民族服飾;該展廳特別展示了哈薩克斯坦人民參加二次大戰的歷史,當時蘇聯的哈薩克加盟共和國並未遭到納粹德軍鐵蹄的蹂躪,但蘇聯紅軍中的哈薩克官兵參加了反擊納粹德軍的戰鬥,不少本民族官兵犧牲了,他們英勇頑強,最終載譽而歸。
第4展廳展示了哈薩克斯坦1991年12月16日建國以來的發展,當然是迅速、輝煌、和偉大的;涵蓋了政治、經濟、軍事、外交、文化等各個領域。
據這家博物館的史料介紹,現在的哈薩克斯坦領土上,公元6—8世紀時便建立了突厥汗國,9—12世紀曾有奧古茲國、哈拉汗國存在……哈薩克汗國則成立於15世紀末,分為大帳、中帳和小帳加以管理,16世紀初,哈薩克民族基本形成了,在東西方種族、文化、經濟交匯的土地上頑強地生息繁衍著。
可是,國家博物館展示的內容讓我不滿足,我想了解得更多,知道得更細,還要去術赤汗的墓地看看這名彪炳史冊的大人物……
八、在“28公園”裏
2005年9月3日,周末,是個風和日麗的日子。
紀念二戰勝利的活動就像國內的“超級女聲”演唱會一般,在哈國各地如火如荼地開展著。
參加第2次世界大戰的英雄老兵們雖步履蹣跚,但骨格硬朗,神采奕奕,胸前的一排排軍功章昭示著崢嶸的戰爭歲月,叫人欽敬之感油然而生,是英勇無畏的蘇聯紅軍粉碎了不可一世的希特勒匪幫,建立了偉大的社會主義陣營。
國內來人,往往去是餐廳,酒吧或土耳其浴室用餐、消遣,當地的哈國友人卻極力推薦我們去“28公園”。
“28公園”?聞名已久,但不甚了了,來哈國已逾半年,工作太忙,根本無暇前往,心想一個市內公園,能有多少特殊之處,還能比得上天壇公園麽?對友人的推薦淡然一笑,沒當一回事。
一天,哈國友人硬拉我們出去,他神秘地笑笑,打開了車門,一行人鉆進汽車,直奔“28公園”。
公園不遠,十幾分鐘便到了。平時經常路過,知道這裏是一處植物園,大門也不起眼。二次大戰時用過的幾門蘇聯造1939式122毫米榴彈炮架在那裏,等待著人們的瞻仰。
友人終於說了實情:這是為紀念28名在二次大戰中犧牲的蘇聯軍人修建的,我們聞知後肅然起敬,遊玩的心態碰上了歷史的凝重。
入園路的中間,約一米高,60厘米見方的14塊方尖石碑在蒼松下一字排開,碑上鐫刻著烈士的姓名、軍銜和出生年月日。
園內有兩排來歷不凡的松樹,叫元首林,它們是陸續來訪哈薩克斯坦的各國元首親手種植的,包括中華人民共和國前國家主席江澤民於1996年種植的一株雪松,我們自然在樹前攝影留念。
“28公園”內剛剛舉行過二次大戰勝利60周年紀念活動,我們晚來一步,掛滿勳章的老英雄們正在接受電視、報紙、雜志等各種媒體的采訪。
二次大戰勝利紀念碑下的長條墨玉座基上,“長明火”燃燒不息,紀念碑兩側4、5米處,有兩堵約兩米高,十幾米長的扇形石墻,右墻上刻有1917——1920,左墻上刻有1941——1945字樣。
公園內的采訪仍在繼續,一名漂亮的哈國女記者沖我走來,說著什麽,我明白她是要采訪我;便急忙用手勢示意,我不懂俄語;女記者友好地笑笑,采訪其他人去了。
這時,一對穿著整齊的中年男女手捧鮮花,徑直走到二次大戰紀念碑基座前,恭恭敬敬地把鮮花獻到了紀念碑座基前紀念無名烈士的“長明火”前,然後甜蜜地合影留念。
我想象著,這應該是烈士遺孤,或是別的什麽有關系的人,便問友人:“他們是——?”
友人笑了,他告訴我:“哈薩克斯坦沿襲了前蘇聯的習俗,所有結婚的夫婦,都要給二次大戰勝利紀念碑獻花;新婚的年輕夫婦一般是下午獻花;再婚的夫婦結婚時則是上午獻花。”
“那為什麽新婚是下午,再婚是上午,有什麽規定麽?”我不解地問友人。
“沒有規定。大概照顧年輕人喜歡睡懶覺的習慣吧。”友人幽默地答道。
大家開懷笑了。
在阿拉木圖以及哈國所有的二次大戰勝利紀念碑,在周末的下午都有新婚夫婦們來虔誠地獻花致敬,沒有規定,沒有要求,更沒有人組織,但這是結婚的必然程序,就像國內結婚要穿婚紗的儀式一樣,不過內容很不相同而已。
步出公園的途中,路經另外14名烈士的花崗巖方尖碑,得知這28名烈士犧牲於1941年的一次慘烈戰鬥中,年齡最大的36歲,最小的僅24歲;他們代表了為國家、人民、正義獻身的千百萬英烈,蘇聯英雄們精神不死!
友人收斂起笑容,指著紀念碑問我:“接受鮮花,他們——?”
“當之無愧,當之無愧!”我鄭重地應道。
下面的話我沒說出來,關鍵在於:年年有人獻花,特別是自發自願的獻花特別讓人感動。
哈國友人滿意地笑了,帶領社會主義中國的同志瞻仰“28公園”,看來不虛此行。
九、周末
又是一個擁擠的周末,車海如潮。
為參加已約好的一個工作晚宴,平時十分鐘的車程,今天走了近一個多小時,終於趕到了那個名叫傑裏尤的哈餐廳。
座位吃緊,只能到離表演區較遠的位子去坐了。
點菜單子上列滿了傳統的各種沙拉,在哈餐廳似乎沒有什麽不能做成沙拉的;我們點了牛肉絲沙拉、雞肉絲沙拉、生菜葉、松子仁、面包塊夾奶油沙拉、黃瓜片、西紅柿加當地香菜的蔬菜沙拉;巨型羊肉串——每串穿有約半斤(200多克)羊肉;烤魚是國內十分昂貴的虹鱒魚肉,這裏到處都有得賣,價格適宜。
再就是馬腸子了,這讓我大惑不解,馬背上的民族是不吃馬肉的,蒙古人千年來恪守著這條很自然的法則;但在哈國卻是哈餐裏最具特色的名菜;紅菜湯,用一張薄餅裹一只小罐,罐內有番茄醬、白菜絲、雞肉絲、蘑菇、奶油等等,可吃可喝,很對我的口味;飲料嘛,有馬奶子、駱駝奶及蘇打汽水、番茄汁等;在服務生的極力推薦下,我要了杯駱駝奶嘗嘗,據說營養豐富,有養胃功能,但不知是怎麽加工的,口感不好,缺少了奶液的柔和;主食要了新疆拉條子式的大盤面,實惠可口。
晚9點,歌舞表演節目開始。一男一女兩名獨唱演員,4女2男6名舞蹈演員,交替出演,一名電子琴手在一旁很賣力地伴著奏;濃郁民族特色濃郁的中亞歌舞,我們饒有興趣地觀賞著,但哈國人卻對自己下舞池自娛自樂更有興致,似乎這樣才能使他們更加盡興地享受周末。
哈國同事告訴我,周末就是休息,一周的工作統統拋諸腦後,為避免單位在周末找他們,手機關掉了,家裏的電話號碼是不告訴單位和外人的;就像上班時有兩個小時是喝茶喝咖啡的時間,那就必須喝,工作也得服從喝茶喝咖啡,喝完再說別的事情,一周嘛!全在於周末過得如何啦。
他們深諳一條人生法則:工作是為了生活,而不是相反!
肥胖得有點臃腫的穆拉提與我悄悄耳語說,哈國方面最不能理解的就是中國石油管道人員的加班習慣:晚上加班、周末加班、節日加班,無休無止……
我知道,如果請哈方工程人員加班,通常很不好說通的。
我們項目部雇有3名哈薩克斯坦司機,他們的妻子忍受不了這幾位老兄沒完沒了的加班,一個月乃至兩三個月回不了家,已經離的離婚了,沒離的也是鬧得不可開交,就為加個班這種小事。至於中國管道工程人員們半年、一年,甚至更長時間不回國,不探望家人,哈方人員無論如何也理解不了……“中國人有病了嗎?”
但當然不是這樣的,在中國,個人服從國家利益已有幾千年的歷史了,毋庸多言;可我們真的也會有病的,早晚也要得病的,恐怕這也是一種唯物主義的觀點罷!
周末就是周末,昨天逝去了,明天尚未來臨,認真地享受現實生活,就是今天所能給予人們的一切;哈國人深諳其中要旨,所以他們享受周末,節假日過得輕松歡快,不失為一種人生態度的選擇,國與國畢竟不同啊!
十、阿拉套飯店門前的清潔工
不論春夏秋冬,不論刮風下雨,不論早晨晚間,一位足有80歲的老人始終默默地註意著阿拉套飯店的每一點垃圾或可能丟棄的垃圾;因為保持門前的清潔,是他的當清潔工的生計,他似乎就是為此才來到這個世界的。
我住進阿拉套飯店時是個多雪的冬天,先我而來的同事的一句評語:“這老人真敬業!”引起我對這位老清潔工的關注。
漫天的大雪飄個不停,他渾身是雪,但仍舊不停地,看來是毫無意義地打掃著。掃凈了又下來了,下滿了雪他又再一次掃掉……
下雪的是壞天氣,掃雪的卻是位老人,都在盡本份;大雪停得少下得多,掃雪的老人掃多停少;所以,雪天的阿拉套飯店門前,永遠是潔凈的。
老人的工具是一柄鐵鍬,一把掃帚,一個小簸箕,老人在他的領地勞動,從無擴大勢力範圍的野心,只打掃飯店門前和花壇四周,別處一概不管;人行道、馬路、停車場、草坪等處,那就任由雪花覆蓋了,老人不管那些地方的事。
這裏空氣清新,極少隨地吐痰的人;若有的話,冬季有雪,痰跡好打掃,夏季只能用水沖洗了;一旦有吐痰的人,老人從不抱怨,只是沖洗完了再沖洗,他動作簡練利落,還哼著小曲,讓人覺得他在這樣辛勞枯燥的工作中,也能體會到其中的樂趣,不簡單的精神境界吶!
我曾在國內管理過一家4星級酒店,充任總經理,院內的垃圾從來就沒認真打掃幹凈過,整整一隊清潔工,每天打掃兩次、3次,終歸是有次數的;且有人專門擔任警戒哨,只等我這名總經理出現時才會拿起掃把,大掃特掃,揚起漫天的塵土,使停車場裏的所有轎車都蒙上一層薄薄的灰塵……弄得我不知如何是好。
而這位老人卻是全天候,不計次數的,不管領導在否,不管有無客人;周末老人休息,畢竟他也是哈國公民嘛。
有時,我甚至感覺,老人並不屬於阿拉套飯店,只是他自己的精神使然而已。
很快已是炎炎夏日。一名身穿雪白連衣裙的哈國小姑娘,隨手把雪糕包裝紙扔在了飯店門前的地上,她母親停住腳步看著她;小姑娘意識到了什麽,正待返身撿那紙時,老人已默默地把紙拾起來了。小姑娘臉紅了,隨後脆生生地說一聲:“塞巴西巴(俄語:謝謝)!”
老人瞧著不好意思的小姑娘,寬容地歪了一下頭,慈祥地笑了。
樹葉飄落的秋季時節,是老人最忙碌的時候;他仍是不緊不慢,日覆一日,永無休止地掃啊掃的;阿拉套飯店不知又送走了多少過客,門前依舊一塵不染,可誰又能註意這位清潔工老人呢?
老人的眼神裏仿佛多了幾分蒼涼,我甚至確切地感覺到,保持清潔實際上是這位老人的精神追求,而不是為別的什麽原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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