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伯特·庫弗:保姆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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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車停在兩棟建築以外。悄悄走近房子,朝他家的窗口
往裏瞧了瞧。果然不出所料。她的外衣脫了,少年的襯衫解
開了。他看著他倆緩慢、笨拙、稚氣十足地相互摸索著解對
方的衣服。我的天,他們要解到什麼時候啊。“有個宴會!”
“是你說的!”待他們快脫光時,他走了進去。“餵!這兒怎麼
回事?”他們臉色嚇得蒼白如奶酪。呵呵!“小夥子,瞧你那
兒凸出來的小玩藝,是什麼東西呀?”“哈裏,規矩點!”不,他
不讓這少年穿衣,他叫他光著屁股回家。“光著屁股!”他為
此舉杯祝酒。“我保證,我保證。”主人太太說。“我保證把衣
服寄給你,臭小子!”他註視著躺在沙發上一絲不掛的小姑
娘。“看來,你我之間有個小秘密要保了,寶貝。”他冷靜地
說。“除非你想跟你男朋友一樣光著屁股回家!”對自己脫口
而出的俏皮話,他咯咯地笑了。他傾身朝她偎去,解開自己
的皮帶。“我們蠻可以弄它兩個秘密,對嗎?”“我的天,你在
胡說什麼呀,哈裏?”他手執酒杯搖搖晃晃地走出那兒,尋他
的汽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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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餵!這兒怎麼回事?”他倆半裸著身子在毛毯下擁抱,
沒想到會給人撞個正著。電視裏:一雙腳在外國的人行道
上啪嗒啪嗒地慌亂疾跑。傑克正摸索他的短褲,可不知怎的
纏住了腳踝子。毛毯驀地給掀開了。“站起來!”塔克先生,
塔克太太,馬克的母親和父親,警察,鄰居,所有的人都湧進
屋。此時他卻硬邦邦地勃起,真叫他絕望極了。那東西令他
難受死了。人人低頭註視著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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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茜睡在地板上。保姆在洗澡。他要用廁所有一個多
小時了。他不知道自己還能憋多久。終於,他走到浴室敲
門。“我要用廁所。”“好的,來吧,如果你非用不可的話。”“你
在裏面我就不用。”她大聲嘆了口氣。“好啦,好啦,一會兒就
好,”她說,“你真是個小淘氣,吉米!”他堅持著,死命的憋著。
“快點!”他屏著氣,兩眼緊閉。不行。憋不住了。終於,她開
了門。“吉米!”“我叫了你快點!”他哭了。她一把拖他進浴
室,脫下他的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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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到家時,正好看到她從浴室裏出來去接電話,身上
圍了一條浴巾。他的兩個孩子悄悄地跟在她後面,兀地把浴
巾扯走了。她奮力一手抓電話,一手想把浴巾奪回來。真是
一幅妙圖。她的屁股挺好看。他立在灌木叢中,一手搔著頭
皮,一手舉起酒杯,朝著那可人的、他兒子正猛烈拍打的屁股
祝酒。呵呵,說不定這孩子日後會有出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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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倆在灌木叢裏爭論著下一步怎麼辦時,她從浴室裏出
來了,身上圍了條浴巾。他們能聽到嬰兒的哭聲。接著哭聲
停了。他們看到她一絲不掛地跑回浴室,像是嚇著了或什麼
的。“夥計,不管你跟不跟我,我是要進去追她的。”馬克低聲
說完就走出灌木叢。突然,一輛汽車拐進了車道,燈光掃過
院子。他們碰在垃圾上,心怦然作跳。“是警察嗎?”“我不知
道!”“你認為他們看到了我們?”“噓!”一個男人搖搖晃晃地
走進廚房門,然後徑直走進浴室。“是塔克先生!”馬克低聲
說。一聲尖叫。“快走,夥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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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點。間諜片到底大部分沒看到,也無其他事好幹了。
保姆洗了澡,掃完了廚房。冰箱上的書使她想起原先的如意
算盤,可她還是決定先看看下一個是什麼電視節目。客廳
裏,她看見比茜酣睡在地板上。她輕輕地抱起她,將她抱到
床上,塞進被窩裏。“好了,吉米,九點了,我已讓你看得很晚
了,現在聽話,做個乖孩子。”吉米臉帶慍色,一雙昏然欲睡的
眼睛仍然粘在電視機上,一面退出客廳走進自己的臥室。電
視裏開始播放戲劇。她調換著頻道。球賽,謀殺片。她又調
回到戲劇。大概是個愛情故事。一個男人娶了一個日見衰
老的殘疾女人為妻,卻愛上一個年輕的姑娘。“吉米,睡覺前
先上廁所,刷刷牙!”她喊道,但很快就後悔了,因為她聽到了
嬰兒在床上的翻動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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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人中有兩個人正在談論被他們送到養老院的母親。
好家夥,真妙,這個宴會誰都可以混。她離開他們進廁所,想
趁機將緊身褡稍為挪下一會兒,好喘喘氣輕松輕松。她想像
著她的三個孩子用車將她送到養老院。用的是手推車。這
種事當然是要防著的。當她重新拉回緊身褡時,好像拉不上
去了。主人探頭望了望。“餵,多利,你沒事吧?”“唉,這該死
的緊身褡,我怎麼拉都拉不上去,就是這麼回事。”“來,讓我
幫你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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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將那條男人的內褲套在自己的外頭,站在浴室的鏡前
打量著,裙子盤紮在腰間。那內褲20 碼左右,她穿當然太大
了。她從背後拉緊內褲,一只手伸到褲襠的開口,翹出大拇
指。“看,我是個多棒的小夥子!”她咯咯地笑著:摸起來多
有趣喲;忽然,她在鏡中看到了他:在她身後的門口,臉帶慍
怒地望著她。“吉米,你該在床上睡覺了!”“是我爸爸的內
褲!”男孩說道。“我要告你的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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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米!”她一把將他拖進浴室,扯下他的短褲。“連鞋也
尿濕了!快脫下!”在浴缸裏,她一直帶著條熱毛巾,此刻打
上香皂後,便用它從他的腰部擦下去。比茜立在門口望著。
“滾開!滾開!”男孩沖著他妹妹大聲尖叫。“睡覺去,比茜。
這只是個小意外。”“滾開!”嬰兒醒了,開始嚎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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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的情人為自己的情敵———男人的殘疾妻子———感
到難過;她認為那男人有責任照顧這可憐的女人,因此她堅
持願意等。可是那男人卻爭辯說,他也要對自己負責:他自
己的生命也短促,再說,即使他妻子恢覆了健康,他也不能愛
她。他熱切地擁抱這年輕的姑娘;她痛苦地掙脫開。門開
了。他們站在那裏露著牙笑,像魔鬼,又像傻瓜。“傑克,我
想我對你說過不要來!”她很生氣,卻又有些高興:孩子們都
睡了,她開始感到呆在這寬敞的屋裏有些太寂寞。不管怎麼
說,她真該洗那個澡。“我們只是順道來瞧瞧,看看你在這兒
是不是個好姑娘,”傑克說著臉便紅了。兩個男孩神色緊張
地對視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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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剛躺進一池溫馨的肥皂泡沫裏,準備好好地泡上一會
兒,電話響了。她一邊用浴巾圍著自己,一邊走去接電話:
電話裏沒人。此刻嬰兒卻醒了,哇哇地哭。她懷疑是傑克一
直在打攪她。如果是,小弟弟,那就一刀兩斷吧。也許已經
斷了。她用半瓶子奶水哄著,想制止嬰兒的哭聲,沒洗澡前,
她是不想給嬰兒換尿布的。浴室裏的尿布臟死了,臭氣熏
天。“噓,噓!”她輕聲噓著,一邊搖著嬰兒睡床。浴巾滑了下
來,光光的背掠過一陣快活的興奮。還沒有彎腰撿浴巾,還
沒有轉身,她就知道背後站著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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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只是順道來瞧瞧,看看你在這兒是不是個好姑
娘,”傑克說著朝她露齒而笑。她滿臉緋紅,一句話也說不出
來,嘴半張著。“靠過來,”馬克親熱地說。“我們既然來了,
就用香皂給你搓搓背吧。”可是她只在肥皂泡沫下縮作一團,
一雙大眼一動不動地盯著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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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這裏怎麼回事?”是塔克先生,他手執酒杯跌跌撞撞
地走進門來。她從電視機上擡起頭。“怎麼啦,塔克先生?”
“哦,哦,很抱歉,我迷路了———不,我是說,我得拿些阿司匹
林。請原諒!”他匆匆忙忙走過她身邊,奔進浴室,慌亂中撞
上了客廳門柱。嬰兒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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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啦,放開她,塔克先生!”“傑克!”她大聲喊道,“你來
這兒幹什麼?”他狠狠地盯了他們片刻:原來是這麼回事。
塔克先生遲鈍地轉身離開時,他側身向前,右手一記重拳朝
這流氓揮去,打在他的肚子上。可是,不等他打第二拳,臉上
已著了一記老拳。燈滅時,他不知道是他女朋友在尖叫還是
嬰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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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壓著她肥厚的臀部,拼著吃奶的力氣拉她的緊身
褡,而她卻伏在他肩頭上哭開了:“我不想去養老院!”“好
啦,好啦,放心吧,多利,沒人強迫你———”“哎喲!餵,你弄得
我好痛啊!”“你真該買個大緊身褡,多利。”“要你多嘴?”有人
探頭進來。“怎麼啦?多利掉進去了?”“不,她掉出來了。
來,幫我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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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她把傑克和馬克趕出去時,她已經忘了電視看到哪兒
了。不知什麼緣故,故事裏又出現了一個女人。那男人的生
活真夠覆雜的。她不耐煩地調換著頻道。她不喜歡球賽,所
以決定看謀殺片。頻道換得很及時:一具男人的屍體四肢
叉開地躺在地板上,屋裏看上去像個辦公室或書房什麼的。
一個胖墩墩的偵探,坐在沙發上凝視那具屍體:“他是勒死
的。”也許,她還是去洗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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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他拖進浴室,一把扯下他的短褲。她在浴缸裏一直
帶著條熱毛巾,此刻正往上面塗香皂,可是用它剛擦到他的
雙腿之間,那玩藝突然噴出一股尿,噴了她兩手兩胳膊。
“哦,吉米!我以為你拉過了!”她喊道,一面把他拉向便所,
把尿對在馬桶裏。這玩藝多濕潤,多有彈性啊!而且你要它
轉哪就轉哪。摸起來多有趣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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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鬧了!”她尖聲叫道。“請別鬧了!”她手和膝都撐在
地板上,傑克把她的頭往下按。“現在,我們來教教你怎樣做
個好姑娘,”馬克說著把她的裙子撩起來。“見鬼,該死!”“怎
麼啦?”傑克問,心怦然作跳。“你看看,她穿了一條男人大短
褲!”“是我爸爸的!”吉米站在門口望著他們說。“我要去告
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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謀殺片裏,人們相互開槍射擊,可是她完全搞糊塗了,她
不知道哪些是好人。她又調到那個愛情故事。似乎發生過
什麼事,因為現在這男人正在溫柔地吻他的殘疾妻子。也
許,她最終快要死了。嬰兒醒了,開始在哭。別管它。她把
電視機的聲音旋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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偎在她身上,解他的皮帶,正發生的一切與他所預料的
一模一樣。妙極了!少年走了,褲子卻留在這裏。這可憐
蟲。“看來,你我之間有個小秘密要保了,寶貝!”可是他感到
沙發太窄,東西都太滑太小。“舉起你的雙腿,寶貝,夾住我
的背。”可是她卻尖叫起來。他滾了下來,砸在地板上。就在
此刻,他們都來了,從前門進來。電視裏有人在說:“我是你
的累贅嗎,親愛的?”“多利!我的天! 多利! 你聽我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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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的遊戲就是“讓多利重新穿上緊身褡”。客廳裏,他
們將她按倒,肚皮壓著地板,一大群在場的客人都在她身上
忙開了。有幾個在拉緊身褡,另外幾個拼命地把她腿上的肥
肉往裏壓。“我看這邊拉上幾英寸了!把她翻過來!”哈裏
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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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剛踏進浴缸,電話就響了,吵醒了嬰兒。她躺在肥皂
泡沫裏,盡力不去理會。可嬰兒不是哭,而是嚎叫了。她氣
嘟嘟地抓了塊浴巾圍在身上,氣急敗壞地跺著腳走進嬰兒臥
室,任憑電話叮呤呤地響。她背朝下地將嬰兒拋下,解開他
的尿布,匆忙中粘了兩手黃乎乎的屎。浴巾掉了下來。她一
轉身,竟發現吉米目不轉睛地盯著她,活像個小白癡。她掄
起臟手就是一巴掌,打在他臉上。此時,嬰兒在哭,電話在
響,電視機裏在絮聒不休地爭吵。本來,她這會兒在做更有
趣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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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生了什麼事了?現在電視裏出現了一個年輕小夥子。
他在追求這個年輕的姑娘還是那個老殘廢?說真個的,他好
像是在追求這兩個女人同時追求的那個男人。她感到厭惡,
換了頻道。“又是那個殺人犯,”胖墩墩的偵探咆哮著,兩手
叉在臀部,低頭凝視那半裸的姑娘屍體。她正猶豫著是回到
愛情片呢還是洗個快澡,一只手突然捂住了她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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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倆都是膽小鬼,”她說,眼睛盯著他們。“可是,塔克
先生回來了怎麼辦?”馬克緊張不安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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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麼回到這兒了?竟站在自家該死的浴室裏拉尿,夫
人卻仍留在宴會上。他們三個坐在客廳裏看電視,好像都市
好孩子。其中一個是宴會東道主的兒子馬克。“這謀殺片挺
不錯,塔克先生,”馬克在他剛才跌跌撞撞地進來看到他們時
說道。“你們看吧!”他大聲叫道,“我只回來一會兒!”接著乒
乒乓乓地撞進浴室。這麼老遠的回來就為拉泡尿,先生。可
是有件東西使他不安。兀地,他想到了:姑娘的短褲掛在兔
耳式電視天線上,就像一個炸了的氣球!他返身闖來,胳膊
“砰”地撞在客廳門柱上———可是那短褲已不掛在那裏了。
興許這只是自己的幻覺吧。“餵,塔克先生,”馬克截然說道。
“你的褲襠口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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嬰兒一身汙穢。臭氣熏天。她急匆匆返回客廳,聽到警
報和槍聲。偵探蹲在屋外朝裏瞧。她完全不知道看到哪兒
了。嬰兒拼命地哭叫。她開大電視機的聲音,可亂糟糟的啥
也聽不清。她急忙趕回嬰兒臥室,忿忿地扇了他一嘴巴。
“不準哭!”她大聲喊。她背朝下地將嬰兒拋下,開始解尿布,
此時嬰兒又哭起來。電話響了。她一邊接電話,一只眼睛仍
盯在電視機上。“什麼?”嬰兒哭得太厲害,開始轉不過氣。
不管他。“餵,我說,我是傑克!”突然,她想起來了:哦,不!
尿布別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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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司匹林⋯⋯”可她已經躺在浴缸裏。整個人泡在水
裏,雙眼盯住他。她的肚皮灰白而帶有波紋。他聽到了警報
聲,走廊裏來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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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米起床上廁所,不意挨了一巴掌,弄了一臉的嬰兒大
便。接著,她把他拉進浴室,扯下他的睡衣褲,將他拋進浴缸
裏。這倒也好,可接著她自己脫光了身子,好像也要進浴缸
似的。嬰兒大聲哭,電話瘋狂地響,驀地,他爸爸走了進來。
救星到了!他想,可是,不對,他爸爸一把將他抓出浴缸,問
也不問,就打得他靈魂出竅,然後———嗵———把他扔回到床
上,而她只在一旁望著。就這樣,他赤條條地躺在那裏,又濕
又臟,渾身酸痛,而且他還得上廁所。他聽到窗外有兩個大
小夥子在說話。“聽著,我們把她按住時,你可知道從哪兒下
手?”“不知道!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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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唷嗬,用力拉唷!嘿唷!”多利仰面躺著,他們在她的腹
部忙著。有人出了個好主意,先把她按住,再抹上些黃油。
為了不前功盡棄,他們用註油器在她的緊身褡上抹黃油。此
刻,一撥人想把她塞進緊身褡,另一撥人卻想把她拉出緊身
褡,一場拔河賽就這樣突然間爆發了。什麼東西斷了,可她
感覺好多了。熱黃油的香味使她想起了電影院和玉米花。
“嘿,誰看到哈裏了?”她問。“哈裏到哪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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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被追捕。她將頻道轉回到愛情故事,此刻這男人又
回來吻著他的年輕情人。怎麼回事?她打消看下去的念頭,
決定洗個快澡。她剛踏進浴缸,一只腳在缸裏,另一只尚在
缸外,塔克先生就走了進來。“啊,對不起!我只想要些阿司
匹林⋯⋯?”她伸手去抓浴巾,可他一把奪去扔了。“我說,不
該這樣,寶貝,”他埋怨道。“求求你!塔克先生⋯⋯!”他野
蠻地擁抱她,那雙布滿老繭的大手粗魯地抓向她的屁股。
“塔克先生!”她一邊叫,一邊扭動著身子。“你太太來過電話
———!”他把樣東西頂進她的雙腿間,刺得她生痛。她滑了一
下,兩人一塊倒了———一件又冷又硬的東西猛力擊在她的背
上,砸破了她的腦袋,她感到自己好像沈入了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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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把她按在膝墊上,撩起她的裙子,扯下她的褲子。
“就在那兒教訓教訓她,傑克寶貝!”電視機忽閃忽閃的,照在
她那光滑的肌膚上。顯示燈亮了,1000。使勁打!扇耳光!
一下又一下!他朝她探過身去,覺得她精神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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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響了,吵醒了嬰兒。“傑克,是你嗎?餵,你聽我說
———!”“不是,親愛的,我是塔克太太。電視機是不是太響了
點?”“啊,對不起,塔克太太!我一直在⋯⋯”“我剛才就想給
你打電話。可是我不能老是這樣。我是說老打電話。我很
抱歉,親愛的。”“請等一會,塔克太太,嬰兒在———”“寶貝,聽
我說!哈裏在那兒嗎?塔克先生在那兒嗎,親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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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準哭!”她大聲喊道,伸手扇了嬰兒一嘴巴。“不準
哭!不準哭!不準哭!”另一只手粘滿了嬰兒大便。她擔心
自己就要嘔吐了。電話響了。“不!”她喊道。她接電話時緊
緊抱住嬰兒,一面卻厭惡地側開身子。“好了,好了,”她嘆了
一口氣,一面鎮定著自己。當她把嬰兒放下時,他不再哭了。
她搖了搖他,啊,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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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餵?”沒人答話。奇怪。她掛斷了電話,身上只圍了一
條浴巾,朝窗外一望,只見一張冰冷的、朝裏看的臉———她尖
叫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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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尖叫一聲,把他嚇得魂不附體。他“呼”地蹦出浴缸,
擡頭朝她對著喘氣的窗戶望去,正好看見兩張臉縮了回去,
接著,他“啪”地一聲滑倒,屁股砸在浴室的瓷板上,倒下時頭
碰到了水池。她低頭望著他,渾身顫抖,浴巾披在窄小的臂
膀上。“塔克先生!塔克先生,你沒事吧⋯⋯?”《現在誰傷
心》?是這首曲,先生,誰的脊背斷裂,每一回⋯⋯他擡頭凝
視那長了一簇毛的地方,正是這兒凝聚著他所有的悲傷。接
著他暈了過去,夢見珍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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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響了。“多利!你的電話!”“餵?”“餵,是塔克太太
嗎?”“是的,是我。”“塔克太太,我是警察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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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巴巴、滑溜溜、挺別扭的,可他相信他弄上了她,至少
弄進去一次。當他拭去眼睛上的肥皂泡沫時,他看到她正擡
頭凝視著他們。在水底下看。“嗨,馬克!讓她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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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肥皂泡沫裏。感到有些睡意。電話響了,嚇了她一
跳。她走去接電話,身上圍了條浴巾。“不,他不在這裏,塔克
太太。”奇怪。結了婚的人有時行為挺古怪。嬰兒醒了,在哭。
臟死了。糟透了。啊,寶貝,有好多事她都願意幹,可就是不願
意在這瘋人屋做保姆。她決定用自己的洗澡水給嬰兒擦洗。
她拿掉浴巾,拔掉浴缸的塞頭,放掉些水,好讓嬰兒能坐著洗。
她回頭望了一眼,只見吉米正盯著她。“睡覺去,吉米。”“我要
拉尿。”“哎呀,吉米!你好像拉過了!”電話響了。她不理會那
浴巾了———吉米能看的還有什麼沒看到呢?———只管去接電
話。“不行,傑克,不用再說了。”電視機裏,警察出現了,伴著警
報聲。難道這不是愛情故事的頻道麼?也許是救護車。快做
完這事,這樣她至少可以趕上新聞。“脫下濕衣服,吉米,我給
你找套幹凈的。最好你也進浴缸。”“我看嬰兒有些不對頭,”他
說,“他在水裏,可沒遊泳什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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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坐在毯子上,擡頭凝視著他們。他們打她的耳光。啥
事也沒幹成。“你剛才戳歪了她,夥計!”馬克輕輕地說。“我
們快離開這裏!”兩個小孩站在門口瞪著大眼睛。馬克狠狠
地盯著傑克。“別,馬克,他們只不過是小孩子⋯⋯!”“我們
必須這樣做,夥計,不然我們就沒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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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利!我的天!多利,你聽我說!”她低頭怒視他倆,
那扯斷的緊身褡滑在踝骨處。“你們四個和我的保姆在浴
缸裏幹了什麼好勾當?”她氣急敗壞地說。“我可是忍無可
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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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笛嗚嗚作響,燈一閃一閃的。“我聽到了尖叫聲!”有
人大聲喊道。“有兩個男孩!”“我看到了一個男人!”“她抱
著嬰兒跑了。”“我的天啊!”有人尖聲叫道,“他們全死了!”
成群的人奔跑過來。探照燈在灌木叢裏搜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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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裏,你死到哪裏去了?”她太太大聲喊道,坐在毯子
上淚眼模糊地盯著他。“你聽我說,”他說。“嗨,哈裏,怎麼
回事?”主人問道,不知為何他身上粘滿了黃油。“你真像碰
到了鬼似的!”他把酒杯放哪兒啦?所有的人都在笑,所有
的人,惟獨多利例外,她的腮上掛滿了淚珠。“餵,哈裏,你
不會讓他們把我送進養老院吧?你會嗎,哈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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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點。碗洗好了,孩子上床睡覺去了,書也讀完了,此
刻她正在看電視新聞。困。男播音員的聲音溫柔,令人感
到安慰。她瞌著頭———兀地驚醒過來:一個保姆?播音員
說了某個保姆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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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看看天氣預報,”主人說著打開了電視。多數客人
都走了,但塔克夫婦還想留下看新聞。電視一打開,就聽到
播音員在報道一個保姆的事。主人調換著電視頻道。“四
頻道的天氣預報員更好,”他解釋道。“等等!”塔克太太說。
“剛才有條保姆的消息⋯⋯!”主人又把頻道調回去。“警察
未透露詳情,”播音員說。“哈裏,也許我們最好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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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悠閑地逛出雜貨店,遇到一位老朋友。“嘿!你們
聽到保姆的事嗎?”那人問道。馬克咕嚕了一聲,望了傑克
一眼。“有煙嗎?”他問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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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我聽到嬰兒在尖叫!”塔克太太叫道,從車道橫跑
過草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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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醒了,發現塔克先生俯在她身上吃了一驚。“我一定
是睡著了!”她大聲說。“你聽到那保姆的消息嗎?”塔克太
太問。“聽到一點點,”她說著站起來。“糟透了,是不是?”
塔克先生正在看球賽的比分和高爾夫球聯賽的報道。“我
馬上就開車送你回家,親愛的。”他說。“哇,真不錯!”塔克
太太在廚房裏大聲說道。“連碗都洗好了。”

(108) @ @ @

“我說什麼好呢,多利?”主人說著嘆了一聲,手指頭擺
弄著她那扯斷了的粘滿黃油的緊身褡帶。“你的孩子都給
殺了,你的丈夫走了,你的浴缸裏有具屍體,你的房子毀了。
我真為你難過,可我又能說什麼呢?”電視裏,新聞廣播結束
了,正在推銷阿司匹林。“見鬼,我不知道,”她說。“我們還
是來看看下半夜演什麼電影吧。”


譯者說明:


1. 本文譯自瑪麗·羅爾伯格(Mary Rohrberger)主編的《從小說到反
小說》(Story to Anti-Story)(Boston:Houghton Mifflin Company,
1979)。
2. 原文中各節沒有標示節數,此處為便於讀者閱讀前面的有關章
節而將節數標明。
引用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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