淘書是一種遊戲 

最早淘書是十多年前的事了。其時書價已經大漲,一次到某縣出差,有機會進了縣新華書店的庫房,發現架上擺放著許多舊價書,而且品質頗高。中華書局、商務印書館、上海古籍出版社的書隨處可見,且價格非常便宜。一套《三國誌》,五本,標價4元7角。爾後數次到這家書店買舊價書,並且引發了許多回夢,夢見狹小而破敗的山區縣城書店堆著如山的舊書,甚至從中能翻出一軸古畫或泛黃的宋版、元版書等。醒來咂咂回味,覺得非常之過癮。過了若幹年,本埠有了第一家舊書店,名曰“新知舊書社”,自己也經常去淘一淘,那時淘書更多的是為了閱讀的需要,圖的是價格便宜而已。因為要常看,所以比較註重書的外觀,也就是所謂“品相”。幾年後又發現了一家“增文舊書社”,它更像一個專門的廢品收購點,收購廢舊書刊並兼營外賣,書非常之雜,但細細淘來,卻能發現一些可供收藏的品種。找到過一本《文化大革命好》,是全國29個省、市、自治區(除臺灣省外)成立革命委員會時寫給中央的致敬電,以及《人民日報》和《解放軍報》的社論,鉛印、朱紅封面、橘黃色領袖軍裝側面頭像,書名亦為領袖手書,品相頗好。其他如各種版本的“樣板戲”及其評論集、《右派言論集》等,不一而足。曾花1元5毛買到厚厚一本手抄兼油印的《文化大革命歌曲集》,不知出於哪一位知青之手。令人咋舌的是其中竟有一支“楚劇唱腔文雅十枝梅”,女聲獨唱、合唱,歌詞是偉大領袖毛主席的《為人民服務》全篇,足足抄了五頁之多。歌曲集前邊有一則“最高指示”,現在讀來還是非常有教育意義:“課程可以砍掉一半……學生成天看書,不搞點娛樂活動不行,應當使學生參加些文娛、遊泳、體育等活動。學生不能培養成書呆子。”不過抄語錄者當時恐怕只是為自己熱衷娛樂而張目,並不會想到30多年後居然會有一個“減負”的問題。另花8毛錢,買了一本武漢造反組織“鋼二司”鉛印的詩集《狂飆集》。特別後悔的是看到一本記載“林副主席光輝戰鬥歷程”的小冊子,當時嫌其僅剩“瓤”而無“皮”、品相太差沒有要,過一段時間就再沒看到了,想來實在太可惜。其後又淘過幾家書店,店老板日漸精明,所以幾無成績可言。後在某一鐵路道口邊買過幾十本外國驚險小說,每本1元上下,不外月黑風高、殺人越貨之類,現在已被人借完,那攤也不在了。
  後來圍街占道地出現了不少舊書地攤,閑時也常去淘。13塊5毛買了五大本《新文學運動史料》、一本《國文》(東北人民政府編印,無出版狀況)。其他如1967年版的《〈紅燈記〉選曲》、《毛主席詩詞歌曲選》、北京和武漢紅衛兵組織聯手編印的《魯迅語錄》、《馬、恩、列、斯語錄》等也有不少。不過現在淘書常常如排沙撿金,賣書的很年輕,有文化,有智商,侃起來皆為業內人士,難以對付。有一次,一個小夥子居然要按印張來出售1953年版的捷普洛夫的《心理學》,他指著書後的價格不停地說,你看,9200塊,逗得我哈哈大笑。當然也有得意的時候,華中師範學院政治教育系資料室1957年編印的《社會主義思想教育參考資料》,采集了各報刊的右派言論和本院右派言論,二冊近900頁,印刷質量也不錯,攤主索價僅5元。
  淘書更多的時候是一種遊戲,和書販吹牛聊天,向“淘友”炫耀戰績,其樂融融。當警察剿滅地攤之時,書販席卷家當,頃刻作鳥獸散。我則拎一捆舊書獨立明媚陽光之中,傲然直面而無所畏懼,人生價值頃刻節節攀升,得意之狀真是難以言表。

亂說淘書

古人雲,“好讀書不求甚解”,不亦快哉!即便有些書看起來冠冕堂皇,雲蒸霧罩,但大抵還是快樂的時候居多。自然,在有書可讀之前,淘書也同樣要花些力氣。你須得七手八腳在書堆裏打轉,時而引頸,時而屈身,雙眼緊盯著薄薄的書脊、花花綠綠的封皮,疲倦了,揉一揉再看,幾個小時下來,眼睛和雙腳一樣的酸痛。若是天熱,更惹出滿身臭汗(假如沒有空調的話),黏糊糊的不甚舒服,加上誤餐也是常有的事,“空城計”唱急了,就縮肩收腹來抵抗。這難免有些猥瑣,實在不副斯文,然而它恰恰就是一件難得的雅事,有一種近似天然的情趣。站多久都沒有關系,沒找到滿意的書也沒有關系,單是一排排的書檢閱過去,嗅著紙張和文字的清芬,心境漸脫離了塵俗,變得和平舒悅,那感覺是說不出的美好。
  淘書的喜悅大抵可分兩層,先是發現好書(或一心搜求的書)時的驚喜,接著翻到封底或版權頁,又發現竟有能力買它一本,就由驚喜而欣喜了,只恨兩肋不生翼,不能即刻到家,倚在沙發上,無比享受地把它從序到跋,一字一句地細細讀上一遍。倘若囊中羞澀呢?那心情便驟然從驚喜的頂峰跌落下來,在惆悵的谷底四分五裂了,徘徊再三也只好怏怏離去。這就好比窮酸的寒士高攀不起心愛的公主一樣,只能萬箭穿心般回去作一堆失戀詩了事。當然,書仍可借而讀之,除了不能隨時翻翻以外,其他就大致與親自購買無異了;而人在明知不可得之後,看了卻徒增感傷罷了。
  淘書,這該算做精致活了罷?然而再精致,藏書也有突然多起來的一天。在這一點上,讀書人多如商人一樣貪心。隨園老人曾作《書倉》詩,深為感慨:“聚書如聚谷,倉儲苦不足。為藏萬古人,多造三間屋。書問藏書者:幾時君盡讀?”恐將難倒天下讀書人罷。
  我素喜讀書,而不幸家貧,藏書少得可憐——不必說對煌煌十卷本的《周作人文類編》(鐘叔河先生編)只好望而興嘆,就是普通十元二十元的極喜歡的書,也得比較半天方可咬牙買下——但淘書仍是我不輟的樂事,猶如揮之不去的一個舊夢。中學時代是這夢裏最瘋狂的日子,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裏,我從每星期20元的夥食費裏硬是摳出15元用於買書,想起來真是又辛酸又神往。然而這一點錢怎麽夠呢?於是更多時候就只得待在書店裏看,這在當時須得有大勇,要經得住店員尖利的白眼,並且一本書看久了她還會毫不客氣地走過來攆你。那時我年紀小,臉皮薄,於是采用迂回戰術,把大大小小的書店全部置於一條虛擬的環行線上,在這家書店匆匆翻完了一本書,趕忙低頭溜出來,跑到臨近那一家去——幾年就這樣護城河般回旋著過來了,後來我突發奇想,猜測自己是否上了各書店的“黑名單”。
  這幾年在北京念大學,買書反比中學時候少了——也許是讀書比從前不盲目了罷,一本周作人、幾卷《世說新語》,便足以消去我老長老長一段歲月。現在看來,中學買的書大多無甚價值,二三十本裏只撿得出一兩本好的,現在仍然喜歡的更屬鳳毛麟角;更為幼稚的是,又多買中學生作文雜誌,如《少年文藝》、《全國中學優秀作文選》、《作文通訊》之流每期必買,這占去了書款很大的一部分,又對創作力的提高沒有什麽助益,想來委實可惜。
  北京可淘之書無數,淘書之地亦不可勝數。我常去的是西單圖書大廈和海澱圖書城裏的國林風書店,尤其後者,很多冷門的文學和學術著作都有賣,在北京文化界聲名頗響。北京大學旁邊的萬聖書園對於讀書人來說也是個勝地,就是地方太偏,我只去過一次,買了一本《兒童雜事詩圖箋釋》(周作人詩,豐子愷畫,鐘叔河箋釋)。大眾化一點的,每年在勞動人民文化宮舉辦的大型書市對於市民來說大概是個善舉,但可惜市上盜版書也越來越多,書的品種更是一窩蜂,並且稍嫌太擠。還有一種“五元書店”,生意也頗為興隆,西單賽特往北一百米就有一家,偶爾會出現一些正版的好書……總之北京是淘書的好地方。不過對於淘書我常存這樣一種偏見,以為淘書是藏書家的專擅,淘珍本、善本、絕版書或者外流的名人藏書之類的舊書才是正統的“雅”的淘書,是正房,這樣的地方有著名的琉璃廠等,其他如上頭所述的“淘書”都是姨太太,是不入流的。這偏見使我對於淘舊書生了敬畏之心,總覺自己知識素養太差,買書單憑興趣愛好,並不敢附庸風雅,經過中國書店亦不敢入內觀摩,因此同不少便宜的好書失之交臂。檢索自己淘書舊事,實在和舊書有關的只有一件,是早在高一時候的事情了。那年暑假我去了廣州,在中山大學附近一條偏狹的小巷子裏,我百無聊賴地隨意拐進一爿逼仄的小書店,然而站定後卻不禁低低“啊”了一聲,原來這裏除租書外,還有幾大架舊書出售,差不多都是20世紀60年代華南師範大學中文系一個學生的藏書。我興沖沖抱了30多本去結賬,原價總共才十多元!一個老婆子從昏暗的櫃臺裏擡頭瞟了我一眼,大筆一揮,給每本書封底的價格都添了幾塊錢;我只得從中精選出幾本,深嘆一聲走了,以後也終於沒有再去。這幾本書裏,有一部建國前坊間出版的繪圖本《千家詩》,一頁內上半部分是古樸的圖,下半部分是楷體的詩,印制頗為精美。
  淘書實在是一件有趣味的事,非對人生有大熱愛者,不能沈於此道。然而如今偏處小小珠海,這是一片寂寞的文化沙漠,殊少淘書之樂趣,沒奈何只好在這裏用盡力氣來胡說,聊以自慰,卻也算是苦中作樂罷。

買古籍的一點雜憶

現在逛書店,讓我激動的古籍越來越少了。以前沈陽的書店中,除了一家專門的古籍書店外,其他書店中也都有古籍部分,而現在只有兩三家還有一些,其他的或撤銷,或者只剩下四大名著之類的,買古籍越來越難。這讓我更加懷念80年代那段貧困而又充滿歡樂的日子。
  我父親80年代常給單位買書,我也跟著見識了不少,那時真是買古籍的好時代。我記得當時買過一部《左傳分國鈔》的稿本,兩函十冊(好像是吧)才30元,晚清刻本也大多是三五元一套,《四部叢刊》、《四部備要》的零種,都是兩三角一本。那時的古籍書店,舊書部也都是好書,我手中有一元兩元就去買書。有一本30年代出的錢基博的《中國經學史》,也是按書後的定價打7折買的,才7角錢。《管錐編》的零本才2角錢一本。那時家裏窮,許多書都是拿回家喜歡一番之後,再送到單位的圖書館長眠。有一次,我在街邊花2元一本買了15本乾隆四年的《新唐書》、《新五代史》零本,回家之後著實讓父親臭罵了一頓。不過父親最後一句話讓我寬了心:“30塊錢買一套《太平廣記》多好。”現在我已有了兩種《太平廣記》,其中一種正是父親所說的中華書局10本一套的那種。
  那時的書市也是淘書的好地方,我總能弄到贈票,卻總是沒錢買。那時的書市還講特權,一般先有兩天不對外,要由省市機關領導和幾所大學的老師先買,然後才對外開放。開放之後,買票的人要排出幾百人的隊伍,所以要到贈票就意味著可以先進去搶好書。有一年書市(大概是1987年吧),我一早就到了,兜裏揣了20元錢,一進去就見到兩套書:一套是《蘇軾詩集》,八本7元;一套是《王荊公選唐百家詩》,八本或是十本,要價8元。左翻翻右翻翻,都喜歡,可都買了就只剩下5元了,買不了幾本別的書,於是只選了《蘇軾詩集》,因為家裏已有《全唐詩》了。這十幾年裏,《蘇軾詩集》大概又印了兩三回,而《王荊公選唐百家詩》卻再未見到。就像當年我在《五燈會元》和《二程全書》之間作出的選擇一樣,這是一個愚蠢的選擇:《五燈會元》已重印多次,今天還在書店裏見到有4折的,而《二程全書》卻全無蹤影。
  大概是1988年吧,父親給了60元上街買衣服,到了中街,首先去書店一逛,卻發現了《詞話叢編》,精裝五本,35元一套。這套書的雅致漂亮,絕非再版後綠色封面的所能比擬,一見之下,大為傾心,而且當時正沈醉於《人間詞話》,突然之間見到久已欲讀的詞話大都收入其中,逡巡再三,終於買下。用剩下的25元錢買了一身便宜衣服回家。
  也是在1988年,一次和父母去古籍書店,見到早就預告要出的《諸子集成》已到。當時有三種子書匯編,此其一,32開精裝八本;另一種是影印民國時石印本的《百子全書》,32開精裝十冊(大概吧);還有一種是16開精裝一冊的《二十二子》,也是影印本。後兩種我都翻閱過,嫌《百子全書》字體醜惡且錯誤多,又嫌《二十二子》字太小(後來還是受不住誘惑,又買了一本),見到《諸子集成》後大為愜意。交過錢後,父母接著去逛街,我則急不可耐地騎車回家。怕書有磕碰,我硬是一手托著這八本書騎了40分鐘的車。到家後,胳膊已累得腫了,不過心中的喜悅卻是絲毫未受影響。
  那時的線裝書雖貴,但還買得起,可惜我卻沒買多少。有一次,古籍書店搞了一次線裝書展銷,我攢了30元錢,趁著中午不吃午飯擠出的時間,想去買早就惦記的《王文成公全書》。頂風騎了半個小時,卻吃了閉門羹:店員午休,不賣書。沒辦法,轉進旁邊的店中,發現了《歷代詩話》、《續歷代詩話》,五本才7塊多,也是早就想買而未見的書,只好退而求其次,買下這五本。《王文成公全書》終於沒買成,不過後來還是買到了校點的更完善的本子。
  80年代的古籍書店是很牛的,中午11點就開始攆人午休,下午快兩點才開門,四點多一點就又攆人準備關門。那時的服務員是可以隨便罵顧客的,你若敢還嘴,以後就別想在這個書店買書;而且圖書是不開架的,想看清架上的書名,非得有好眼力外加厚臉皮才行。想買書的話,得先估計好書價,然後讓服務員拿給你看,如果超出了心理預期,不買就得挨頓罵。如果你看了一本不買,就別想讓服務員再拿第二本。一般都是先拿一本說我買,然後再讓服務員拿別的書看。為了買本書,常常得先計劃好一番策略,才能順利地買到書。我買《元詩選》是先買二、三集再買初集,便是因為此。當時到書店買書,卻發現那天正是態度最惡劣的一個娘們兒坐在櫃臺前,我說了兩遍給我拿一下《元詩選》,她卻紋絲不動,我知道今天她是不會賣書的了,只好到內部書店去看。內部書店只有二集三集,沒有初集,沒辦法,只好先買下。熬過了六天,我估計那個娘們兒不當班,去了一看,果然換了一個態度稍好的,這才買到初集。現在不會出現這種情況了,古籍的日子一天不如一天,顧客的地位也一天高過了一天。這幾年,我已不怎麽在古籍書店買書了。前不久,我去買《二曲集》,還是那個娘們兒當班,書店中剩下的兩本一本稍臟,另一本書皮缺了個小角,我問還有沒有,她說沒有了,但馬上又說,你等一下,我上樓上給你找去(樓上的店是獨立核算的)。等了一會兒,她便拿來兩本全新的《二曲集》讓我挑。時勢就是這麽捉弄人,好書多的時候,買書不易;買書方便了,好書卻越來越少、越來越貴,讓人買不起。
  80年代末,翻譯書開始增多,弗洛伊德、存在主義、叔本華、尼采、熵、美學等開始吸引我,不多的一點錢,分給它們一大部分,古籍就買得少了。所幸90年代初為了寫兩本所謂的歷史文學類的書,趁書店中舊書尚存的機會搶了一批古籍,才沒留下更多的遺憾,但《四部叢刊》、《昭代叢書》、《三朝北盟會編》、《歷代名臣奏議》、《紀錄匯編》等許多書,當時稍覺得貴而沒買,現在卻得苦苦尋覓了。進入90年代,書價飆升,成套的古籍動輒成千上萬,沈陽的書店中古籍漸漸引退,買得起的已是越來越少。1995年之後,惟一值得一提的就是買到《四部叢刊三編》了。那時是北方圖書城剛開業,進了許多出版社的庫底子,常有七八十年代的書,大部頭雖多,買不起也就不想了,但這套《四部叢刊三編》卻很讓我徘徊了一下。32開精裝76本,1700元,實在不算貴,但那時工作不如意,總是被扣錢,尋思再三沒有買。但其中的《罪惟錄》、《太平禦覽》和《天下郡國利病書》卻實在吸引我,尤其是《罪惟錄》,在大學時曾在圖書館翻過,後來就沒機會再讀,最後在老婆的勸說下,還是買下了。圖書城見這套書賣出去了,就又進了一套,但前幾天我去時,發現那套書還在那,還是1700元。早知如此,拖到現在再買多好,還可以找人打點折。
  買得最累的書是《冊府元龜》,宋代四大書買了三種,獨缺此一種,而且還是比較有實用價值的,可我想買此書時,在沈陽卻怎麽也找不到。1996年冬,單位組織小學生冬令營去哈爾濱,可以帶家屬去,那時沒孩子,正好和老婆一起去。第一天沒安排活動,和老婆出去逛商店,快五點時,發現了一家書店,好像叫道裏區新華書店,進去一看,還不錯,比沈陽的區新華書店強,裏面古籍不少。於是在店員的催促聲中走馬觀花地看了一圈,突然發現了16開精裝十二冊的《冊府元龜》和四冊的《歷代名臣奏議》,掂量之下,發現我無法帶著這兩套書走回旅店。在催促聲中,我匆忙作了決定,拿又多又便宜的《冊府元龜》,明年再來時再買《歷代名臣奏議》。結果,我拎著兩大包書帶著小朋友們順利回到家,別的再也拿不動了。然而,夏天的時候,為了替編輯部同發行部爭利益而和單位領導大吵了一場,就此辭職不幹,《歷代名臣奏議》也就沒能買成。
  沈陽不比北京,印數少的、稍偏的書都很難見到。90年代之後,許多單位已不買書了,書店也開始以通俗時尚的書為主,幾家小的學人書店又都本小利薄,無法進太多的書,古籍也就越來越少見。書店越想擴大顧客群,越是失去老的固定顧客,而固定顧客越少,書店也就越以暢銷書為主,弄到現在,古籍已經很少了,越來越多的是那些折扣高的出版社的書。今年買到的古籍,多是先前已買過影印本而又買的校點本,像今天買的《古尊宿語錄》和《蘇軾文集》。現在學術越來越專精,體制外的人無法見到更多的資料,只能憑興趣買些書看看罷了。這也是一種進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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