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有根 創意是伴 Bridging Creativity
當然,如果我的「自我」只是一捆對已知數字和確切維數的直覺,那麼,讓我把它乾淨利落地捆紮起來,並最佳地利用它。但是,如果這種隱蔽的個性,帶有一種不尋常的、使人滿足的願望,以及復萌、爭鬥和永恆的風格,並非一架齒輪出現故障,又有限定最大馬力的機器,而是一種有生命的東西,無限可變、總是視情況而重新調整,並能取得不可估量的成就,也能誘致可悲的卑鄙,在某種意義上是其命運主宰的一種活的東西;如果其自由馳騁不是一種錯覺,而其具有超自然經驗的可能性又並非謊言,那麼,我們必須防止我們自己墜入機械唯物論者古老的錯誤的泥淖中去。
查爾斯·雷文(Charles E.Raven),《造物主的精神》
我們有精神生活,那是因為我們思維活動是動態的達爾文過程,以致我們能創造——每天重新創造我們自身。那種精神生活(本書開始時描述的一種紊亂),現在也許能想像為一種達爾文過程,這種過程是高層次的,幾乎達到分層穩定性那些層次頂端,能夠實現雷文所論述的自我感覺。這樣的深度和多方面的能力的產生,可能源自大腦密碼的不斷複製,與別的大腦密碼相競爭,以及產生新的變異。
那不是一架計算機,至少不是通常意義上被看作能忠實地重複其動作的可信賴的那種機器。對於大多數人來說,在機械論的王國中,它是某種新東西,完全找不到良好的類比——除了其他已知的達爾文過程之外。但是,你對它可能是什麼能獲得一種感覺;俯視皮層的表面(實際上是展平的表面)看到的好像是一種鑲嵌——一條拼花被褥,哪一片都不處於靜息狀態。再仔細一看,每一片都像是重複的牆紙圖案,但每個單元的圖案都是動態的,是一種閃動的時空模式,而非傳統的靜態模式。在被褥相鄰的片之間的界線有時是穩定的,有時像一條戰線一樣推進。有時單元圖案會從一個區域消退,三角形的陣列不再使同類點同步化;過一會兒,另一種單元圖案可能很快佔領雜亂無章的領土,而並未遭遇抵抗。
這種複製競爭的當時的贏家,也就是具有最多和聲,從而贏得輸出通路注意力的那種模式,看來像是我們稱之為意識的良好候選者。我們轉移注意力可能意味著另一類拷貝模式走到了台前。我們的下意識可能是當時不起主導作用的其他活動的模式。皮層中沒有任何特定的部位會長時間作為「意識中樞」,不久另一個區就會接替過去。
變化的鑲嵌似乎也為智力提供了一個良好的候選者。對新的運動的指令包含在能成形的空間模式之中。鑒於時空模式能改變以找到新的共鳴,這種變化的鑲嵌能夠發現巴洛式的新的次序。鑒於在長期記憶和現時感覺輸入的共鳴的基礎上,能對一種運動程式的大腦密碼作出判斷,於是,它們能在現實世界中控克雷克方式模擬動作。在某些情況下,下一步該幹什麼並非顯而易見,它們在處理這些情況時具有皮亞傑特徵。
這些鑲嵌具有我們精神活動不羈的一面,我們可以創造出新的層次的複雜性,像填字遊戲式體現新的意義層次的復合符號(寫詩時就是這種情況)。因為大腦密碼能表示的不僅是感覺和運動圖式,也能表示思想,因此,我們甚至能夠想像高質量的隱喻怎樣出現,而當我們進入一個小說的想像王國時,能想像科爾裡奇(CO-leridge)」的「對不信的有意懸置」如何能發生。
大腦密碼和達爾文過程正是我在本書開始時提到的,那時我曾說,讀到這本書的結尾時,讀者有可能去想像能導致意識的一種過程,這種過程能運轉得足夠快來產生敏捷的智力,且會長於揣測。這最後的一章就是討論增強我們的大腦和建立其人工的近似所具有的涵義。但是,首先讓我們先叉開一點,看一下解釋本身具有的競爭性。
衡量解釋的金科玉律——所有科學都熱望於此,是抽像化和數學描述。當某人能以一組定義和公理展示一系列不斷推進的推論,肯定會給人以深刻的印象。從柏拉圖的理想國開始,笛卡爾和康德都試圖瞭解精神是如何用數學的方式運作的。我們最終似乎是處於回答某些這樣的問題的門檻上。
但是,長期以來一直存在著對整個科學界的挑戰,當科學試圖去解釋人的精神時,挑戰將會再一次強烈地表現出來。對真理的神秘主義和非理性主義觀點來自精神啟示,而並非來自演繹;這些觀點認為,與純粹的沉思所獲得的相比較而言,科學真理是非上乘的、急功近利的。第二種挑戰來自教條。伽利略之所以遇到麻煩,並非是他的天文學研究,而是因為他的不斷挑戰和修正的科學方法威脅了宗教曾用來建立其似乎是永恆的和內部和諧一致的世界觀的真理。還存在著一種被文學批評家喬治·斯坦納(GeorgeSteiner)稱之為「浪漫的存在主義神學論辯」的挑戰——例如尼采「的較之於徒勞的演繹對本能性睿智的偏愛或布萊克」「對於牛頓對虹的光學分析的批評。第四種挑戰以為隱秘不明的動機無處不在,或聲稱真理是依附於政治觀點的。
從根本上來說,這些是來自科學傳統之外的挑戰;它們的現代擁護者將肯定會抓住我們日常科學上的混亂,並試圖以基督教基安主義」「」攻擊進化生物學本身的方式來利用它們。這些類型的解釋長久以來與科學競爭,雖然也有幾次短期的獲勝(如對拉曼特利的流放),但多以長期的失敗告終。今天,所有這各種挑戰的脈絡均可見於理性時代的落伍者所發起的運動之中。
因此,我們必須努力清晰地陳述我們的科學解釋,而不要試圖去建立虛假的對立面——像有關進化是因遺傳突變還是自然選擇那次假想的爭執那樣。那場無謂的爭論持續了幾十年,直至本世紀40年代才為「現代綜合論」所消颯我們必須避免使用數學概念而使人頭暈目眩,而應該給人以啟迪。我們必須摒棄「想像所需要的證明」,而當我們在作結論,說是除了我們已找到的答案外不存在別的可能時,同樣必須摒棄妄自尊大或急躁。特別是當把我們的理論設定在機械論解釋的恰當層次上時,我們必須謹慎。
因此,為大腦和精神提供的現代時髦圖像的神經元層次上的描述,僅僅是細胞骨架更深層次上的影子——正是在這個更深的層次上,我們必須去尋求精神的物理基礎!
羅傑·彭羅斯《精神的影子》
我敢肯定,有些研究意識的物理學家或埃克爾斯學派神經科學家會說,在這架機器中仍然必須要有一個幽靈,它跳躍過分層穩定性的許多中間層次,從而引導神秘的量子力學至神經元的細胞骨架的微管之中,在那裡非物質的精神能與大腦的生物學機制交換信息。實際上,這樣的理論家通常避免「精神」這個詞,而談論鼻子場論」。我將很高興採用丹尼詩的定義在「奧秘」這個問題上作妥協;奧秘是指一種人們不知如何去思考的現象。研究意識的物理學家們所做的一切,是用一種奧秘來代替另一種奧秘。迄今為止,在他們的解釋中還不存在將其組合起來就能解釋別的事物的片言隻語。
即使他們在其組合上有所改進,同步他微管產生的任何效應只能為我們意識經驗的整體特性提供另一位候選者。這種解釋將必須與在別的層次上的解釋結合起來完善其機械論上的細節,必須與其他可能的解釋進行競爭取得地盤。至今為止,達爾文過程似乎能恰到好處地來解釋意識的一些重要側面的成功和失常。
我想,我們將會繼續看到,在那些令人厭倦的辯論中,在爭論「機器到底能否真正認識一切;機器是否能具有人所擁有的意識』「時,一個哲學家企圖把另一個哲學家逼入困境(至少是費盡口舌;欲將對方通過牆角旮旯)。遺憾的是,即使所有科學家和哲學家都承認精神是大腦產生的,論題的複雜性仍然會引起大多數人應用某種比想像更簡單的概念(如「靈魂」)來對該種複雜性加以抽像化。也許感覺像是一個書評家,他咬文嚼字地問:「數字計算機是否如許多理論家所認為的,只是人腦的一種更簡單的翻版?要是真是這樣,其涵義太可怕了。」
可怕麼?以我個人來看,我發現無知才真的可怕。在這方面可謂是源遠流長,從用「看了魔」來「解釋」精神疾患到巫師的裝神弄鬼。我們極需要一種比鼻子力學的奧秘更有用的隱喻;我們需要種隱喻,它能夠成功地架設起一座越過在我們感知的精神活動和其內在的神經機制之間鴻溝的橋樑。
迄今為止,我們實際上需要兩種隱喻:一種是自上而下的隱喻,把思想映射於神經元群上;另一種是自下而上的隱喻,用來解釋思想如何由那些看起來是雜亂無章的神經元集群產生的。但是,新皮層的達爾文機可以在這兩方面都幹得不錯——如果它確實是其中的創造性機制的話。
對我來說,新皮層的達爾文機理論似乎是處在恰到好處的解釋層次;它並不降到突觸或細胞骨架的層次,而是上升至有成千上萬個神經元參與的動力學的層次,它們產生的時空模式是運動的前提,即大腦之外世界中的行為的前提。此外,這一理論與一個世紀以來腦研究的許多現象是一致的,隨著腦活動成象技術和微電極陣列技術的空間和時間分辨率的某種改善,也可以對這一理論加以檢驗。
達爾文過程的核心,至少在生物學家中,廣泛地被理解為一種創造性機制。無規則的變異在成千上萬年後成型為特性,而我們經過了一個多世紀才意識到這樣的複製競爭是多麼的強有力。在最近幾十年裡,我們已經能看到同樣的過程也在幾天或幾周的時間尺度上運轉,例如免疫反應形成一種更適合的抗體。這種新皮層的達爾文機在毫秒至分的範圍內運轉只是再一次改變時間尺度而已;我們應該有能力把對這種過程所能完成的任務的認識從進化生物學和免疫學擴展到思想和行為所實現的時間尺度。
在我看來,我們早就該接受詹姆斯關於我們精神活動的觀點。但是,許多人,包括科學家在內,仍然對達爾文主義持有一種非真實的觀點,認為它僅僅是選擇性生存。在這一點上,達爾文也起了一點推波助瀾的作用。他把他的理論命名為6要素中的第五點,即自然選擇。我希望在本書中我所做的,是把達爾文過程的所有6個要素和其中加速性的那些方面彙集在一起,然後描述能在靈長類新皮層中利用這樣的過程的一種特殊的神經機制。因為是機制而並非改進的隱喻,在這一點上,對我的新皮層達爾文權的最有力的支持是,皮層神經解剖學和拖拽振蕩子原理與達爾文過程的那6個要素和加速性因素很相吻合。
這是不是最重要的過程,或者是不是還有另一種過程主導意識和揣測,還很難說;在生物學或計算機科學中,這可能是沒有先例的——沒有先發現某些居間的隱喻,我們還不能想像這樣的過程。說真的,我懷疑,為了避免焦躁不安或停止不前,「管理」複製競爭的那種過程將需要其自身描述的中間層次,我並不是在「管理」這個術語的通常意義上來使用這個詞的,而是有點像全球氣候模式受急流或厄爾尼諾現象影響的方式。用心理學術語來說,這種「管理」可能像雷文所說的「隱蔽的個性,有其不尋常、使人滿足的願望、復萌和爭鬥」。
由達爾文複製競爭所形成的復合大腦密碼能解釋我們精神活動的許多東西。它提示為什麼人類能完成比其他動物多得多的新行為(我們具有非標準運動模式的非主線進化);它也提示我們如何能進行各種類比推理(關係本身能有會競爭的密碼)。因為大腦密碼能由小片形成,你能想像一隻獨角獸,且形成對它的記憶(印記能再激活與獨角獸相應的時空密碼)。尤其重要的是,達爾文過程是一台產生隱喻的機器:你能對各種關係間的關係進行編碼,並把它們成形為某種特性。
對智力性意識的這樣一種解釋為我們洞察想像王國中的隱喻和動作提供了啟示。它必須告訴我們在思想與其他精神活動之間的同類性。在我提出的解釋中,彈道運動和音樂本質上是與思想和語言相關的。我們已經看到,對新的序列的強調有可能產生非語言性自然選擇,這種選擇使語言得益,反之亦然。在口一臉序列和手一臂序列間的重疊,提示兩者均採用相同的神經結構。
達爾文機的重要的輔助性用途可能是對於行將發生的運動(而不是彈道運動)在秒、時、日、一生的時間尺度上進行策劃。它將有可能嘗試各種綜合方式,判斷它們有什麼問題,使它們變得更精確等等。那些擅長此道者可謂之聰明人。
任何對智力的解釋,也必須為我們洞察不同於地球上的生命的智力所循途徑提供啟示。簡言之,它必須對人工智能(AI),對增強動物和人類智力提供啟示,這也許會有助於發現來自地球外智能的信號。對於「地球外的智能」問題能說的還木多,但讓我嘗試從行為學的角度作一點展望,這可能會有助於我們思考人工智能和智能的增強。
一種擺脫了覓食和避敵必需的智能,像人工智能一樣,可能毋需再運動。正因為如此,就會缺乏人類智能所具有的對下一步將要發生的所進行的思考。我們先解決運動問題,只有在稍後,在系統和個體發生上,才逐漸提出更抽像的問題,通過對前景的揣測來前瞻未來。
為了達到高度的智能也可能有其他的途徑,但自運動開始向上發展是我們所知道的範例。有意思的是,在心理學中或人工智能中很少提到這一範例。雖然在腦研究中有一條很長的思維線,它強調「從運動開始向上發展」,但是更常見的是在對認知功能的討論中強調一個運用智力對感覺世界進行分析的被動觀察者。對世界的沉思仍然主導著大多數對精神的研究,其本身可能是完全誤導的。對人的世界的探索伴有始終不斷的猜測和斷斷續續地對下一步做什麼作出決定,這些特點必須包括在我們理智地勾劃出爭議點的方式之中。
難以估計高級智能會如何頻繁地出現在地球和宇宙別處的進化系統中,主要的限制是我們現在對如何克服自然界中的盲端(即容易陷於平衡而一成不變)一無所知,正是這種限制使大多數的猜測變得毫無意義。此外,還有對連續性的要求,要求物種在其進化過程中的每一步都保持足夠的穩定而不自行解體,並且具有足夠的競爭力,從而不至於在與一位一體化的專家的較量中敗北。
列出智能一覽表,如果做得足夠充分,可能要比以一種測試人的智商的方法來測試其他物種(或計算機)略強一點。但是,對是何種生理機制會幫助腦作出正確的猜測和發現新的次序,我們現在已有所瞭解。
我們能對兩種有希望的物種(人工創造或增強圖式)加以評估,看看它們各自能設法裝配多少個智能的構建單元,或它們能設法躲開多少絆腳石。我目前的評估一覽表會強調:
·內容廣泛的一整套運動、概念(如言詞)和其他工具。但是,即使具有一套在漫長的一生中由文化素養所積累的龐大詞彙,高級智能也仍然需要附加的單元來形成新穎的高質量的綜合。
·對創造性紊亂的寬容性。這種紊亂使個體有時能擺脫舊的範疇,建立新的範疇。
·每個個體有6個以上的同時工作空間(「窗」),足以在不同的類似物中進行挑選;但是工作空間又不能太多,從而會消除了分團和以此建立新詞彙的傾向。
·在這些工作空間的概念之間建立新關係的方式。這種關係比許多動物都能掌握的「是一個…(is-a)」和「比…更大」(is-larger-than)更精緻。樹形關係對我們這樣的語言結構來說似乎特別重要。我們比較兩種關係的能力(類比)使運算能在隱喻的空間中進行。
·在現實世界中起作用之前的離線成型的能力。這是一種以某種方式與達爾文6要素結合起來的成型過程投p模式,它們能複製、變化和競爭,由多側面的環境來作判斷;較成功的模式成為下一輪的模式異體的中心)。這一過程也和某些加速因子(等價於重組、氣候變化、孤島)結合起來,它具有一條捷徑,使達爾文過程能在思想而非運動的層次上運轉。
·形成長期戰略和短期策略的能力,通過實行居間的一些步驟以有助於為未來的技藝設立舞台。要是能推定日程表,並監視那些戰略和策略的進展情況,甚至會更有幫助。
黑猩猩和倭猩猩可能缺失若干要素,但它們幹得比現在這代的人工智能程序更好。
我的達爾文理論的另一層涵義是,即使具有所有的要素,我們將預期在智能上的變異相當可觀,這是因為在許多方面都存在個體差異:在採用捷徑上;在採用類比時找到合適的抽像層次上;在速度的處理上;在堅韌不拔的精神上(並非越多越好,厭倦可能給較好的模式異體以發展的機會)。
「是啊!在我們的國家裡」,愛麗絲微喘著氣說道:「如果你像我什1現在一樣跑得那麼快,跑一陣子後你會跑到另一個地方。」
「慢吞吞的國家!」象棋紅後說道:「在這裡,你瞧,為了留在原地,你必須盡力跑。如果你想到達別處,你必須跑得快一倍!」
卡羅爾,《鏡中世界》
為什麼沒有更多的物種具有複雜的思維能力?當然,連環漫畫渲染的荒誕不經的故事說昆蟲也有沉默不語的智慧。但是,要是滾甚至只有我們十分之一的預先作出計劃的思維能力,它們就會構成對非洲很大的威脅。之所以不存在較高智力的物種,我懷疑是因為需要跨越一種障礙。那並不只是一種腦的大小的盧比孔河(Rllbicon)「,不是一種使你能模仿別人的身體意象,也不是見諸於猿之後的人科動物其他10多種的進步。有一點智能可以是一種危險的東西——不管這是一種外星球的、人工的,或是人類的智能。超越猿的智能必定是經常在兩種孿生的危險之間航行,就像古代的航海家必須與錫拉(Scylla)巖礁和卡律布狄斯(Charvbdis)漩渦周旋一樣」「。危險的創新的渦流是更顯而易見的危險。巖礁引起的危險更微妙:因循守舊的保守主義忽略了象棋紅後對愛麗絲關於要留在原地必須盡力奔跑所作的解釋。例如,當你行駛在急流中時,要是不能在主航道中保持你的速度,你往往會撞到巖礁上去。智力也是和其自身的副產品在賽跑。預見是我們跑步的特殊形式,這種對於智慧的航行家來說是至關緊要的素質,它對更長時期的生存來說是必需的。正如進化生物學家古爾德所告誡的:「智能和發展是進化中的一次輝煌的偶然事件。借助於它的威力,我們已經成為地球上生命延續性的管理者。我們並不曾要求扮演這個角色,但我們不能拒絕它。我們可能並不稱職,但我們已經就職。」在談論其他智能物種時,我們自己可創造出來的又是怎樣的東西呢?包埋在硅芯片中的人的思維是對腦的精細結構的複製品,這種可能性已經引起一定的注意。我覺得這樣一種「不朽的機器」把一個人的腦化解為一台軟件通用型計算機,可能並不那麼行得通。即使神經科學家最終會如某些物理學家和計算機科學家們貿然假設的那樣解決「讀出」問題,我想,除非那些工作線路都調諧得很好,並且保持那種狀態,否則很可能出現癡呆、精神變態、癲癇發作。只要想一下那些有偏執和強迫症狀的人:當在精神病院的羈留是無時限的,不再為人的一生所限,那麼「陷入一個無休止的怪圈」就會有新的意義。誰想打這種荒唐的賭呢?」
我想,去認識基因和擬於在連續發代中複製的基本特性運佳於此。道金斯在《自私的基因》一書中清楚地看到了這些複製的關係。我的朋友,未來學家托馬斯·曼德爾(ThomasF Mand,l)也看到了這些。他身患肺癌,前景日益暗淡,但是在回答他的研究空間控制論的朋友時,他說道:
在開闢這個課題時我有另一個動機。說真的,自從在我的癌症被確診以來的5個月中,這個動機達觀地幾乎貫穿在我所做的一切之中。
我曾想,像別的所有人一樣,我的肉體本身不會永遠生存下去,我猜測我留下的時間要比保險精算師所劃歸的更少,但是,如果我能伸展出去,觸摸每一個我所認識的……我能獻出自我所有的以及組成托馬斯·曼德爾的特異模式,那麼當我的肉體死去時,我不會真正地離去。……我的主體會在這裡,成為這個新空間的一部分。
這並不是一種原始創新的想法,但不管怎樣,值得一試。也許有一天某人能以某種曼德爾的元件來修復所有的碎片,而我可能是傲慢的後執的,溫柔親切的,富有同情心的,以及你們大家似乎感覺到我可能是的其他的一切。
人工智能的特定程式也可能產生有智能的機器人。但是我想,借助於神經科學中已發現的原理,我們能夠建造一台軟件通用型計算機,它能像人一樣談話,像我們的寵物一樣可親,能夠想像隱喻,在幾個不同的抽像水平上思考。
初級軟件通用型計算機最低限度要會推理、歸類和理解言語。我想,甚至初級軟件通用型計算機將公認是「有意識的」,像我們一樣以自我為中心。我並不是指意識的那些不甚重要的側面,諸如覺察、醒悟、敏感、可激動。我並不是指自我意識,這似乎並不重要。我認為,自我中心的意識將是容易達到的;使它對智力有所貢獻才是更困難的。
在我來看,逐漸更新換代的軟件通用型計算機將會獲得智力性意識,如可駕馭的注意力,心中複述,符合句法的語言產生,想像,下意識信息處理,對未來的策劃,戰略上的決策,特別是我們人類在覺醒或睡夢中的自言自語。雖然這種軟件通用型計算機所運行的原理與我們的腦所採用的原理十分相似,但設計製作得相當仔細,從而在發生困難時能得以補救。我已經能夠看到實現這種設計的一種方式,那就是採用那些達爾文要素和皮層接線的模式,從而產生三角形陣列以及隨後的在模式異體間的六角形複製競爭。與我們自己的以毫秒級運轉的腦相比,這些功能能以高得多的速度運轉,就此而言,我們已經看到了源自「軟件通用型計算機」的「超人智能」的一個側面。如果軟件通用型計算機能夠達到新的組構層次〔超隱喻(meta-metaphor)〕,那麼它有可能為幫助人類邁出相同的一步,應在教育方面作些什麼努力指明途徑。但是,這是容易的一個方面,只是計算機技術、人工智能、神經心理學及對人腦的神經生物學的已有趨勢的外推。從知識中來提煉智慧當然要比從資料中提煉知識需要更長的時間。然而,至少還存在3個難點。第一個難點是要肯定這種軟件通用型計算機確實與各種動物(如我們人類)組成的生態系統相順應。特別是與人類的生態系統相順應,那是因為在緊密相關聯的物種之間競爭最劇烈,這就是為什麼我們的同類南方古猿和直立猿人皆不復存在的原因,也是為什麼僅有兩種雜食性猿一直生存至今(其餘皆為素食動物,其腸子極長,從而從大量的食物中吸取卡路里)的原因。如果不是氣候變化本身作祟的話,那麼,我們更直接的先輩可能把別的猿和類人猿都作為競爭者清除掉了。未來的世界將是一場要求更高的鬥爭,以對抗我們智力的極限,而不是一張我們能舒服地躺在那裡等候我們的機器人奴僕伺候的軟吊床。
諾伯特·維納
奧爾多二利奧波德(Aldo Leopold)「」在1948年說過:「保持每一個輪和齒是聰明的修補匠最要當心的。」把一種強有力的新物種引入生態系統決非輕而易舉。
當自動化重新佈局發生得慢到沒有一個人挨餓時,常常是有益的。以前,每個人都收集或尋覓其自己的食物,但在工業化國家裡,農業技術的發展已經逐漸把農業人口的百分比降低到約3%。這就使許多人能騰出時間來干其他事情。這些「職業」的相對比例是隨時間而變的,在近幾十年中,許多人從製造行業轉向服務行業。一個世紀前,在發達國家中最大的兩個職業群是農場工人和家庭僕人,而現在他們僅佔一小部分。
然而,軟件通用型計算機甚至將取代某些受過更高教育的工作人員。沒有受到良好教育或智力低於平均水平的人的前景比他們現在的情況更加淒慘,但是人類也會明顯地受益。想像一下,如果有一台超人教學機作為動教,它會與學生進行真實的交談;對與學生操練從不厭倦,總是記得向學生提供必要的多種多樣的東西使他們不覺膩味;能夠按學生特定的需要修改課程;能夠進行常規審視,以發現一種發育失調的徵象(如誦讀困難或注意力持續時間不長),你便會有同感。
硅質超人也能應用這些才能來教下一代超人,僅通過變異和選擇就能進化出更有智慧的超人:最終,其中的明星硅人能被複製。之後,每個後代所受的教育都有所不同。按經驗的不同,有些可能具有所期望的特徵和價值(如社交能力或對人類繁榮的關心)。我們又能選擇其中的明星加以複製。鑒於複製過程包括對時間的記憶(那是硅性智能除能作補救之外的另一個優點),經驗會逐漸積累,真正是拉馬克「式的:後代毋需重複前輩的錯誤。
第二個難點是價值問題;什麼是公認的價值?如何在硅芯片中實施它們呢?
初級軟件通用型計算機將是非道德性的,就像我們的寵物或幼童一樣,只有不成熟的智能和言語能力。它們甚至不具備某些與生俱來的素質,而正是這些素質使我們的寵物安全地存在著。我們人類傾向於被我們的寵物視作它們的母親(對貓來說)或它們一群的首領(對狗來說);它們聽從我們。對其角色的這種認知上的混亂使我們人類得益於其天生的社會行為。我們可能會希望我們的智能機器有某些相似的東西,但是由於它們在幹壞事方面比寵物要能幹得多,我們將可能需要現實的防衛,比犬的口套、系狗的皮帶和籬笆更有效的東西。
我們如何建立那種抽像的防衛?就像艾薩克·阿西莫夫(I。-sac Asi。。v)一的機器人定律?我的猜測是,它將需要作多次明星硅人的複製,這有點像狗的馴養。這種經歷許多代超人的逐漸的進化有可能部分取代生而有之的生物學遺傳,這也許使硅質超人對社會有害的傾向減少到最低限度,並能限制其間禍行為。
如果確係如此,為了從只具有不成熟的智能的初級軟件通用型計算機發展為一種安全的、毋需不斷指導的超人將需要好幾十年。早期的模型可能是靈巧而健談的,而不是謹慎或機智的,這是一種充滿危險性的綜合,蘊涵著對社會有害的可能性。它們會具有頂尖的能力,卻並沒有以其能力經過良好考驗的進化上的先輩為基礎。
昭示往昔,診斷現在,預示未來。
希波克拉底(Hippocrates)
《對醫生的忠告》
第三個難點是如何緩和人類對這種感受到的挑戰的反應。正像你的免疫系統那樣,對一種刺激的過於熱情的反應,能通過變態反應和自身免疫疾病使你受到傷害一樣(也許由於過敏性休克會使你喪生)。人類對硅質超人的反應也能在我們現時的文明中造成巨大的緊張。一旦軟件通用型計算機已經在經濟中起著一種顯著的作用,對此所作出的一種嚴重反應有可能毀壞現存的社會體制,也即使農民養活其餘97%人口的體制瓦解。請記住,饑荒之所以死人是因為分配體系的失靈,而並非因為世界某地沒有足夠的食物。
但是,21世紀的勒德分子「和破壞者將會得到人類行為的某些根基本特徵的幫助,這些特徵在19世紀歐洲並沒有起多少作用。群體試圖把自身與別的群體區分開來,儘管受惠於一種共同的語言,但歷史上的大多數部落總是誇大與相鄰部落間語言上的差異,以致敵友不分。能肯定圖林試驗(Turing Test)」將被經常使用,人們將試圖瞭解在電話線的另一端是否是一個真人。為了減弱這種焦慮,可以要求機器以特別的嗓音來說話,但這不足以防止我們和它們怕的緊張。
軟件通用型計算機和超人也可能而限於一定的職業。它們進入其他領域隸屬於一種評估過程,這種過程在一個真實的人類社會的樣本的背景上對一種新模型作仔細的考察。如果出現嚴重的副作用的潛在可能性是如此巨大,引進的速度又可能是如此快,我們就會得到勸告,採取與美國食品和藥物管理局(FDA)測試新藥物、新醫療儀器的有效性、安全性和副作用相似的程序。這與其說減緩了技術的發展,倒不如說減慢了它的廣泛使用,並有可能暫作退卻,以防止依賴性發展太甚。
軟件通用型計算機可以局限於有限的相互作用的範圍之內;為了使用交互網絡或電話網絡,它們可能需要嚴格的批准。對於只有新手執照的超人來說,對其輸出可能會採取「延遲一天」規則,以避免某些「程序交易」的危險。對一些新手我們可能需要某種計算機遏制裝置,類似於我們遏制致命病毒的生物危害。
對真理的探尋是掠奪性的,它確確實實是一種狩獵,一種征服。在《共和國》一書中描述了一個典型的時刻,那時蘇格拉底」和他的同伴在爭論一個抽像的真理。他們叫喊著,就像那些發現追捕獵物的獵人……(即使禁止科學上的探尋)在某個地方,某個時候也總有那些對絕對思想的毒藥上了痛的人,或者是單槍匹馬,或者是成群結隊,在努力試圖建立生物組織,確定遺傳的特性,在雲霧室中產生夸克——的蹤跡。並非是為了名聲,不是為了人類的利益,不是以社會正義或社會利益的名義,而是因為一種內驅力,這種內驅力比愛更強烈,甚至比恨也更強烈,是它使人類對某些東西感興趣。因為其本身神秘的緣故,因為它存在在那裡。
喬治·斯坦納(George Steiner)
這就開始提出了以下問題:「什麼是這個社會該做的正事呢?」是打碎枷鎖,優化培育,使人類變得無所不能?還是製造比人類更高明的計算機?很可能我們能兼而為之(就像那些教師的助手一樣)。但是,在我們輕率地蜂擁而至產生超人的過程中,我們需要保護人性,這是一種重要的補救形式。
然而,我們能夠導人謹慎從事的途徑受各種衝動的制約,正是這些衝動把我們引導到這種智能的轉折:
好奇心是我們自身的初始動機——智力是如何產生的?這肯定也是許多計算機科學家的初始動機。但是,即使好奇心因其本身的原因有點破足(就像各種宗教試圖做的那樣),其他衝動也把我們引導至相同的方向。
象棋紅後效應的技術版本。如果我們不改進技術,別的人會這樣做。從歷史上來看,技術上的競賽的失敗常常意味著被你的競爭者所取代(或消滅)——以國家而言,而不只是公司。從最近幾十年在數字計算機中速度和信息量以每18個月增加一倍的增長曲線來看,世界的其他部分不會減慢速度,即使大部分國家決定這樣做。就生物技術來說,情況也一樣。
對文明的嚴重的環境威脅要求龐大的計算機資源盡快地發展,因為我們氣候通過洋流的重組在約幾年之內就「變換排擋」。這樣的突然變動(全球變暖似乎使這種變動更可能發生)現在會引發第三次世界大戰,因為每個人(不只是歐洲人)都在為生存空間而鬥爭。為了我們自身的生存,我們的一個迫切任務是學會如何推遲這些氣候的變動。為模擬全球氣候所需要的大型計算機與模擬腦的工作過程所需的計算機十分相似。
我並不知道有任何設法延遲作出決定的現實的途徑,使這種向超人的轉折以一種更審慎的速度推進。因此,在今後的幾十年中,我們將需要面臨超智能機的問題,這不會由於減慢技術進步本身而有所推遲。
確實,我們的文明將在終極的意義上「與造物主比賽」:它正在進化一種比地球上現存的更高明的智能。對於我們來說,有必要變成為一個思慮縝密的造物主,明智地對待世界及其脆弱的本性,敏感地注意到為了站穩腳跟需要做些什麼,從而來有效地防止倒退,使我們稱之為文明的木屋不至於崩潰。
僅僅在2個世紀之前,我們用純粹理性能對每一件事都作出各種解釋,而現在大多數精心構制的和諧結構都在我們眼前土崩瓦解了。我們說不出話來……我們已經發現公。何提出重要的問題,現在我們緊迫地需要某些答案。我們現在意識到,我們再不能通過探尋我們的精神來做到這一點了,因為在那裡並沒有足夠的東西可供我們搜尋;我們也不能通過揣測或者為我們自己編製故事來發現真理。我們不能停留在我們現在所處的位置,耽於今日的認識水平,我們更不能倒退。我不認為在這方面我們會有任何真正的選擇,因為我們能看到的僅有一條路伸向前方。我們需要科學,需要更多、更好的科學,不是為了技術,不是為了消遣,甚至不是為了健康和長壽,而是為了充滿睿智的希望,我們的文明要存在下去必須獲得這種希望。(托馬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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