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眼睛只熟悉城市,以為我們在此很幸福。(德瑞克沃爾科特)

1:青群村


那裏每一棵樹都是瘸拐的

一片老樹林停止呻吟

不起眼的夏天攀爬它的枝椏

狂風在山谷來回碰撞

荒廢的山頂收容著老鼠

苦草叢生,日頭一陣陣毒打

蜷於石底的蛇開始紐動身軀

 

2:夏日,二道草

 

辣的麥芒爬著脖子,褐色

陽光曬熱他繃緊的皮膚

二頭肌啃著靈活的骨節

這甜蜜他渾然不知

只有鋤口的土灰鉆進褲管

只有熱汗奔突,一條條黑河

劃破臉頰

 

3:關於遠方

 

他知道遠方,有雨,有星

遠方的兒女滿身是淚

青群村,父母們永遠健康

“非典”找不到,“禽流感”找不到

每一陣春風都找不到他們

只有日月高懸

十指緊握鋤把捏不成拳頭

 

4:關於孩子

 

他張嘴就說出寒冷

他用血肉蓋起平房

他含著咳嗽從那麽遠的山村

囁嚅著濕熱帶血的關懷

他談論一年的豐收

沈重的耳朵拒絕傾聽

所有田野荒涼,抵不過土灰色頭發

 

5:農夫與蛇

 

種子在田野中失去知覺

今晚,凍僵的孩子們蛻成蛇

鉆進他的大腦請求憐憫

可是夜晚,額頭緊蹙著疲勞

多少星星吸在他的肺部

苦於掙紮

 

6:關於墳墓

 

他做過木匠,割一副棺材

他做過石匠,磨一塊墓碑

他做過農民,挖一口井

他做過學生,寫不好墓誌銘

他做過父親,讓兒女們哭送

他做了祖宗,咽一樣的冷飯

啃一輩子饅頭,也讓饅頭啃

 

7:青群村的農夫

 

一只手箍起這村莊

一只手摟住瘦弱的孩子

從哪裏開始使用工具?

從不遠行,象一顆石頭

死心塌地地守住自己的腳印

他疲勞而不知道厭倦

他痛苦而不知道呻吟

 

8:遠方的兒女

 

城市的黃昏落下了烏鴉

當男人們在嘴裏折磨著女人

兒女們把頭顱埋進故鄉的火石土

他們嚼著肥胖教授的蠟黃牙垢

然後吐出來,塗抹故鄉的石頭

這些混蛋,端坐大學階梯形教室

一場冰雹肆虐在青群村的黑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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