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號與象徵的辯證空間——朱麗婭·克里斯蒂瓦哲學述論 3

為了將無意識整合進語言理論,克里斯蒂瓦需要改造主體理論,使它能夠包容、利用意指過程的異質因素。她將主體發展成為所謂的「過程主體」(subjet en procés) 。這樣的「過程主體」理論是她著述的一個持續的主題,尤在其精神分析的實踐和體驗中得到充分的展露。

二、卑污、愛與主體的形成

克里斯蒂瓦對精神分析的介入帶給她一個方向性的改變,這一變化反映在她八、九十年代的寫作中。她撰寫了無數闡說以上主題的文章,1977年以《多元邏輯》(Polylogue)為名結集出版。此後她轉入對其私人經驗和藝術經驗的描述。這些經驗無論是她本人的還是她的分析對象如病號、詩人或作家的,都提供了對於社會和文化生活的一種深刻理解。在《恐怖的權力:論卑污》(Pouvoir de l』horreur, essai sur l』abjection, 1990)一書,克里斯蒂瓦將「卑污」(abjection)作為一個含糊不清的原點,它遠遠超出了個人或者社會進行理性把握的能力。通過「卑污」這個概念,她繼續展開她關於「過程主體」的論題,但更側重主體形成即由分離所帶來的種種問題,並追問其背後的決定性狀況。克里斯蒂瓦認為,象徵秩序之所以能夠成為象徵秩序,在於它對卑污威脅的禁阻。這一禁阻針對於母親的身體,既建立又破壞社會。它可以是弗洛伊德的亂倫禁阻,也可以是拉康對母親欲望/享樂 (jouissance)的禁阻,或者是克里斯蒂瓦的對「符號穹若」的禁阻。母親的身體是一種禁止入內的東西。

雅克·拉康(Jacques Lacan1901-1981

原始的快樂衝動與母親的身體相關聯,並威脅象徵。它要揭開那導向理性或意識之統一表象的過程。它要將統一暴露為統一與碎裂交替出現和反覆衝動這一過程之僅僅的一個時刻。克里斯蒂瓦說,這就是為什麼必須將母親的身體變成「卑污的」,因為只有這樣孩子才能成長為一個恰適的主體。卑污不是一個客體,不是一個與自我相關聯的東西。可它具有客體的一個屬性,即與主格「我」(I)相對立的屬性。卑污就是令人噁心的東西,它讓你直想嘔吐,它位處邊界但並不尊重邊界。它自身很難說具有某種確定的質,而毋寧是與邊界的一種關係,代表被拋出那一邊界的某物。卑污威脅着身份:既非善亦非惡,既非主體亦非客體,既非自我亦非無意識,而是威脅這一切確定劃界的某物。

克里斯蒂瓦以出生事件作為原型的卑污經驗。在人出生的那一剎那,其主體身份受到最激烈的質疑。誰能確定地說出在臍帶被切斷之前究竟是一個還是兩個主體?出生事件標記了難以界定的邊界以及因此而帶來的卑污。尚未成為主體,也不能是客體,卑污與原古性的母親是一體的。而後才是客體,從母親的體內被排出,即成為被拋出來的客體。於是母親的權威就調控着那清晰而確定的自我的邊界以及口腔和肛門衝動的邊界。現在是食物,而不再是身體,被送入口中;是糞便,而不再是身體,被排出肛門。克里斯蒂瓦發現,無論主體或社會均須依賴於象徵,依賴於對這一母親權威的抑制。正是在這一點上,克里斯蒂瓦給精神分析理論帶來了新鮮的洞識。她重新闡釋了父親功能和母親功能的邊界,並突出了其問題之所在。

這一「被拋出的客體」即主體發覺其自身處在一個痛苦的境地:他既(不)可能與母親分離又(不)可能與其同一。對於那個身體,那個無邊界的身體,那個他被從中拋出來的身體,那個卑污的東西,他既痛恨又恐懼。但是這種憎恨和恐懼又可能導致初始自戀情結和其尚未獲得的語詞的出現。它們另一方面也保護「主體」不致淪入初始的自戀情結,並指向因與母親身體之統一性的喪失而引發的諸多危機。

(本文作者:波拉·祖潘茨·艾塞莫維茨;譯者:金惠敏;2020-11-02 10:33 來源: 實踐與文本標題英譯:A Dialectic Space between the Semiotic and the Symbolic: A Critical Study of Julia Kristeva’s Philosophy by Paula Zupanc Ecimovic (Sloven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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