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文東:漢語的農耕經驗 下

[17]參閱周策縱:《棄園詩話》,世界圖書出版公司,2014年,第150-185頁。明人謝榛說得更為明確:「自然妙者為上,精工者次之。此著力不著力之分,學之者不必專一而逼真也。」(謝榛:《四溟詩話》卷四)金聖嘆對直尋理解 得十分直白。他在《選批唐詩》中評溫庭筠《經李征君故居》「一院落花無客 醉,五更殘月有鶯啼」一聯時指出:「逐字皆人手邊筆底尋常慣用之字,而合來便成先生妙詩。」

[18]顧隨:《中國古典詩詞感發》,前揭,第215頁。《詩品•序》:「若乃經 國文符,應資博古。撰德駁奏,宜窮往烈。至乎吟詠情性,亦何貴於用事?『思 君如流水』,既是即目;『高臺多悲風』,亦惟所見;『清晨登隴首』,羌無故實;『明月照積雪』,詛出經史。觀古今勝語,多非補假,皆由直尋。」 美國小說理論家韋恩·布斯(Wayne C.Booth)甚至認為小說也得如此:「很多批評家提出,小說家若要站得住,就必須『展示』(showing)而不是『講述』(telling)故事,以便讓讀者作出所有的判斷。」[韋恩·布斯:《隱含作者的復活:為何要操心?》,佩吉·費倫(Peggy Phelan)等主編:《當代敘事理論指南》,申丹等譯,北京大學出版社,2007年,第63頁]繆鉞從情感由粗至細與詩、詞、曲的文體交替角度,有過精辟的觀察:「人有情思,發諸楮 墨,是為文章。然情思之精者,其深曲要眇,文章之格調詞句不足以盡達之也,於是有詩焉。……詩之所言,固人生情思之精者也,然精之中復有更細美幽約者焉,詩體又不足以達,或勉強達之,而不能曲盡其妙,於是不得不另創新體,詞遂肇焉。」(繆鉞:《繆鉞全集》第三卷,河北教育出版社,2004年,第4頁)很顯然,這種文體的變遷加大了而不是削弱了對詞語的肉感性的依賴,因為文體的變遷是為了更細致入微地刻畫情感,是為了更細致地抒情(參閱王德威:《抒情傳統與中國現代性》,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2010 年,第7-17頁)

[19]陳子龍:《青陽何生詩稿序》。

[20]錢泳:《履園談詩·談詩》。

[21]參閱胡仔:《苕溪漁隱叢話》前集卷十九。王夫之對「僧敲月下門」的來歷 另有解釋。他認為,此句不來自心與景會,不是直觀的產物:這句詩只不過 是「妄想揣摩,如他人說夢,縱令形容酷似,何嘗毫發關心?……若即景會心,則或推或敲,必居其一」(王夫之:《薑齋詩話》卷下)。本文不采此說。

[22]參閱洪邁:《容齋續筆》卷八。

[23]顧隨從語言文字的角度給出了另外的解釋,但此解釋的結果與本文此處的結果是一致的。顧隨雲:「對人生應深入咀嚼始能深,『高』則需要幻想,中國 幻想不發達。常說『花紅柳綠』,花,還它個紅;柳,還它個綠,是平實,而缺乏幻想。無論何民族,語言中多有Ля(俄文字母,卷舌音)之音,而中國沒有。Ля音顫動,中國漢語無此音,語音平實。平實如此可愛,亦如此可憐。」(顧隨:《中國古典詩詞感發》,前揭,第60頁)

[24]很明顯,此處借用了哈羅德·布魯姆(Harold Bloom)一本書的題目亦即《影響的焦慮》(徐文博譯,江蘇教育出版社,2006年)。宋人對唐人的焦慮 可參閱王宇根:《萬卷:黃庭堅和北宋詩學中的閱讀與寫作》,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2015年,第50-52頁。

[25]袁中道有談論生死的如下詩行:「欲窮人外理,先剖世間疑。五行因何起?天地何高卑?鵠鳥何白黑?日月何盈虧?生胡然而至?死胡然而歸?天胡然而喜?鬼胡然而悲?」(袁中道:《陶石簣兄弟遠來見訪,詩以別之》)但即使如此,看似形而上的死生問題至少在古典詩詞中——比如在《古詩十九首》、 陶淵明、李白、蘇軾那里——是可以直觀的。

[26]戴昺:《東野農歌集》卷四「答妄論唐宋詩體者。」

[27]明人蘇平甚至認為宋人的近體詩只有一首可取,而且這首被認為可取的詩並非沒有毛病(參閱葉盛:《水東日記》卷十記蘇平語。)顧隨批評宋代的西昆體為「文字障」:「西昆詩用典只是文字障,及至好容易把『皮』啃下,而 『餡』也沒什麼。」(顧隨:《中國古典詩詞感發》,前揭,第200頁)

[28]盧卡奇:《小說理論》,前揭,第19頁。


(作者:敬文東 2018年02月22日 中國詩歌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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