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興華·跟着德勒茲搞文學(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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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是:必須在我們自己身上搞文學,將我們自己搞進文學,通過搞大文學,也將我們的生命搞大。

現在我們是怎麼搞文學的?我們是怎麼使用文學的?毛手毛腳地擺弄它一下,然後就心不在焉地將它丟到了一旁?

爲什麼必須搞文學,將自己搞進文學、搞自己的那種文學,自己去把文學搞大?因爲,搞大文學,才能壯大我們的生命。什麼叫壯大我們的生命?就是像斯賓諾莎説的那樣,將我們的生命搭接到那些更遠的力量之上,主動去駕馭那些很危險的力量,由此來操練我們的生命,使它強壯,有時是尋找一種戰鬥,像《白鯨》里的阿哈伯船長那樣。

爲什麼需要開始我們每一個人自己的文學事業?爲什麼必須將文學搞大,而不只是學習文學、研究文學?爲了進一步回答這個問題,大家先聽我講一個案例。

3月17日,我偷聽到了我校4個研究生同學或青年教師在快餐店里的一場談話。我進去前,他們已在,等我快吃好時,他們才點單到差不多,一個快餐店的菜譜有什麼好研究的啊?我在想。但他們研究了半天,就像我們研究文學文本那樣,他們上當了。

他們的談話內容之低幼,更令我吃驚。雞零狗碎,但聽得我很驚悚。他們一直在説他們在美國讀博的某同學的事,説實驗室里實在太無聊,他就多上了一些課程,就很忙,於是到週末就買一加崙巧克力冰淇淋,一邊看電視,一邊吃,於是胖了,然後就拼命減肥,於是談話就轉到各種暴吃減壓然後減肥的方法的優劣比較上。主要是他們對於這些日常性的當真這一點,是驚到了我。他們似乎是在討論他們的自我技術、身體思想,在嚴肅對待一個在我看來很低級的話題,與在美國的那個同學到底如何了並沒有關係。我着實搞不懂的是:他們爲什麼如此着迷於這種,這是爲了掩蓋他們身上的什麼焦慮?

他們顯然被粘在他們所着迷的某種東西上面了。這就是我經常説的研究生白天在著名實驗室,晚上回家沉浸在金庸武打小説里的情況。

但我不想對這場談話作道德評判。

我只想問:四個成年研究者坐在一起爲什麼共同關心的內容會如此低幼,會聽得我反而替他們無地自容?我認爲,這是因爲他們在自己的生活里沒有將文學和哲學搞大,這才如此八卦的。

但他們終究也只是萌、宅、基而已。我並不想指責他們的萌、宅、基。

但我要指出:一個大學生我認爲是在學專業的同時也在學着去做知識分子。她或他必須從這種萌、宅和基出發,去搞大文學,去搞大生命。

對知識分子應該是什麼樣的,每一個時代里其實有不同的技術標準。我個人的一個很寬松的標準是:他們在談吐里必須主動把文學和哲學使用到有創造性的地步,能夠將他們自己的生活內容當作一個未完成的劇本來一直打造,到死爲止。必須在他們自己的生活中將文學和哲學搞大。我們不是努力去搞文學和哲學,而是不得不,並且必須。否則就不是知識分子,至少。這種風度下,哲學式、文學式談論,才能成爲我們的庸俗的城市日常生活中的救生圈。

所以今天我要來與大家講這個主題:搞大文學,跟着德勒茲,在我們自己的生活中將文學搞大,來搞大我們的生命。

(2021-11-14;來源:法國理論;作者:陸興華;此文爲2021年3月23日上海二工大“半畝方塘讀書會”上的演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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