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青科·詩性空間與體驗危機(1)

[摘要】文藝的審美表現力某種意義上需要依靠詩性空間來實現。詩性空間對於文藝創作實踐、審美意識形態研究具有的重要意義需要得到重視和挖掘。詩性空間本身的豐富內涵及其與文本特征、主觀體驗之間的互動關係需要更為細致而深刻地理解和闡述。隨著審美觀念的變化,詩性空間的功能意義及其審美體驗出現了不同於以往的普遍現象.呈現出更為隱晦、病態的蛻變危機,從而從本質上深刻影響了當下文藝作品的審美特征。

某種意義上,由行為、特征、場景等構成的文本細節就其本身而言並無特別寓意,但若從主觀創作角度或客觀文本進行考察,往往能從中體驗到特殊而神秘的審美內涵,以有別於主觀性的依托文本傳遞審美意味的方式呈現出獨立的審美的「詩性空間」。從生成的角度來看「詩性空間」可大致分為如下代表性的幾類。

一類是單純的動作、特征,表現為時間短暫、動作單一等,如無意間的一瞥、靜止的觀望、一顆痣、某方面生理缺陷等;一類是封閉而隱秘的空間、行為等,如廁所、幽暗的車庫、浴室、自殺等;一類是持續性的單純行為,如無端地凝視、賞花落淚等。


關於文藝的「詩性空間」的描述、討論在作品中以及批評性文章中倒不陌生。但對其本身所具有的文本審美意義生成功能、情感體驗功能、其他學類的引申功能的詳細論述就比較少了,尤其是集中針對「詩性空問」的封閉式的意義闡釋以及基於此而進行的發散性的意義發掘.本論文的寫作意義即在於對之進行探索性的嘗試分析。

、「詩性空間」的特征、功能分析

「詩性空間」就其屬性而言雖然只是單純的物性,它在文藝創作過程中到底有著何種功能?這種功能又是以何種具體方式發揮作用的?這兩個問題理應成為無法回避的首要問題。但是,正如文藝自身具有不確定的特征,相關討論往往是以帶有主觀性的唯心主義式的闡述一樣—— 很多時候即便顯得十分客觀而理性,但終究並未逃逸出人類的主觀意識的範圍— —對於「詩性空間」的闡釋與分析同樣如此,將直接與「這裏雨村且翻弄詩籍解悶,忽昕得窗外有女子嗽聲,雨村遂起身往外一看,原來是一個丫鬟在那裏掐花⋯ ⋯ 那、r鬟掐了花方欲走時。猛擡頭見窗內有人⋯⋯」[2](Pm) 這兩個地位、身份卑賤之人無意之間於時間罅隙裏碰面的情景,恐怕很少會引起讀者過多的留意,但在情節的詩意和審美上卻算得上《紅樓夢》中極為精彩的瞬間。盡管後來隨著賈雨村金榜題名將嬌杏丫鬟風風光光地迎娶走,一年半載後嬌杏不僅生了兒子,又碰上賈雨村嫡妻染疾病逝,被扶側為正成了正室夫人這一後續情節的發展,詩意和審美無形中被重新帶到世俗的一面而終結。


在描述賈雨村與嬌杏無意間偶遇這一情景上,文本無意識地啟動了「詩性空間」的全部功能。能夠為這樣一種結論作出有力輔證的便是這一簡單情景發生時的審美機理分析,通過這一分析可隱約見出傳統文學對後來文學創作所具有的強大的啟迪作用。

首先,兩人相遇的情景在客觀方面具備了這幾個特征:一是時空上的完全獨立性。本來在此之前情節與之並無關係.只是甄士隱與賈雨村兩人在齋房裏品茗交談而已,然而,隨著家人飛報一聲嚴老爺來拜,甄士隱隨即起身離去,將賈雨村獨自留在了齋房裏翻書解悶,隨著女子的咳嗽聲,他的整個注意力瞬間轉移到窗外—— 「窗」作為一種隔景通風的工具,在文學作品中更多地是一種審美道具,通過其狹小的洞口進一步將時空予以割裂、轉移,既為人物提供了交往的渠道同時又確保了交往的隱秘性和安全性,隨之整個詩意和審美的重心隨之轉移至狹小洞口之外的顯得陌生而神秘的世界中去了。

這一效果在本質上所起的作用,無疑是將情景的敘述推向一種夢境的理想化的詩意狀態—— 依托「窗」這一道具達到極致審美的另一個典型即是森歐外小說《雁》中關於主人公岡田與小玉的描述。隨著描述的筆端從賈雨村平移至丫鬟嬌杏,從而生成了關於情景描述的第二個隱喻性的特征。即脫離世俗觀念局限的平等、自由的審美境界,也可以說是審美的純粹性。

具體而言。一方面身為地位卑微的邊角角色的嬌杏不僅在封閉、獨立、自由的時空罅隙裏徹底獲得了表達自我的主動權,與此同時,她那正從事的擷花的行為完完全全賦予了她的靈魂短暫性的自由與優美。
(下續)(吳青科,2015,詩性空問與體驗危機,閩南師範大學學報 [哲學社會科學版]2015年第2期 [總第97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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