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胎十個月後,母親終於在翌年,即1947年11月12日傍晚時分,順利的妢娩,誕下了第一名男嬰,即是作者。

父親告訴我,當接生婆在向他報喜,說是一名男嬰時,心中的喜悅,不言而喻,特別是他慘遭日軍毒打後,仍然還能生養;不但如此,還一索得男,在重男輕女的舊社會思想下,誠然是一件好事,并寫信回鄉報喜。

他說,報喜的信件,雖然寫得很多,同時也向家鄉娘親,報上了嬰孩的名字,然而對于母親的姓名和籍貫,卻只字不提。


父親的解釋,他這麼做,并非歧視母親的籍貫,而是不想在這個大好日子,破壞了美好的氣氛,況且在日後才道出,也是無傷大雅,反正有的是時間。
 

也許,父親自己非常明白,娘親對他的期望非常的高,在一種期望越高,失落也越深的心裡作祟下,以致造成一股無形的壓力,在默認自己是一個弱勢無能的孩子後,他選擇了沉默。雖然如此,他還是將男嬰的相片,寄回家鄉去。 

我的誕生,的確為這個小家庭,增添不少的生氣和歡樂氣氛,同時也帶來了無限的新希望,我的堂姐瑞嬌和瑞媚,也特別前來道賀和送禮。雖然如此,但奇怪的是,我生來體質虛弱,而且弱不禁風,三日一小病,七日一大病,不是發燒,就是瀉肚子,搞到父母親俩人團團轉,整日都是憂心忡忡。

 

父親還清楚記得,我剛滿一歲那年,正在學跑的時候,突然生了一場大病,發燒嘔瀉,數日不瘉,雖經四處尋醫,但是仍然毫無起色,在奄奄一息之際,突然遇上了貴人,我命不該絕,逃過了這場劫數。 

原來事情是這樣的,當我的病情就在萬丈火急之時,突然這個小小的擔波羅利鎮,正好來了一名中醫師,他就是當年在東南亞,大名鼎鼎的陳飛龍名醫師 ,這名中醫師之到來,主要是在北婆羅洲的各大小城鎮,進行巡迴賣藥,以推銷其研製的家傳秘方藥劑,而擔波羅利鎮,則是其中的行程之一站。

 

陳飛龍中醫師救了作者一命

 

陳飛龍中醫師,不只精通醫術,而且還自行研製家傳藥品濟世,至今他的藥品,在各商號均有出售;在四十,五十甚至是六十年代初期,他每到一站,不只會出現人潮,搶購他的藥品,特別是,他那家喻戶曉的陳飛龍風砂丸等的藥丸,而且也有很多人,也是慕名而來的,為的是要聽聽,他的拿手客家山歌;陳氏天生賦有一把宏亮的嗓子,再加上他那急智演唱的本能,令在場的觀眾,如痴如醉,如那句“阿哥阿嫂搭阿娘,賣藥不比賣油鹽”,更令人聽了有繞樑三日之感。 

我父親說,他是在當年,在擔波羅利小鎮懸壺濟世的陳才合中醫師的推介下,于下午時分,將奄奄一息的我,抱給陳飛龍中醫師把脈就醫的;根據陳中醫師指出,我患上了可怕的急性慢驚風病症,如果不及早就醫,或醫治不當,將會有生命危險。

 

父親也指出,陳飛龍中醫師,所開出的藥方非常簡單,只有三種,價錢還不及四毛錢,至今我只記得其中一種,即是幾粒黑豆,其餘兩種,已不清楚了。 

父親對於陳中醫師的醫德有所感動,談到這件事情時,父親總是耿耿于懷,並帶著沙啞聲音敘述當年他抱著我,前往去見陳飛龍中醫師的情況,那是在傍晚時分,而陳中醫師,卻那麼大方,分文未取。

 

再說,父親在店舖買齊了那服藥材後,以箭步跑回家,并依據陳飛龍中醫師的指示,親自處理,他一方面小心翼翼的,以溫火煲製藥材,一方面則在為我流淚祈禱,希望陳中醫師的藥方能夠顯靈,並藥到病除;而在一旁的母親,眼看著懷中奄奄一息的嬰孩,她精神也快要崩潰了。

不久,一個奇蹟出現了,在父親將煲製好的藥劑,送進我的嘴里好幾口後,果然嘔瀉漸漸停止,燒熱也消退了,臉色也開始有起色。。。那個晚上,一家三口就這麼樣,渡過了一個寧靜安祥的夜晚,陳飛龍中醫師的醫術造旨深湛,心地仁慈,真是仁心仁術阿。

 

第五章·童

 

父親擔當泰安寶號書記

 

父親是在我誕生前,從斗亞蘭雙涯達密樹膠園丘,遷來擔波羅利小鎮的,當年他受聘工作于泰安寶號,當一名書記,專門負責處理商業來往函件,以及賬務等工作。

泰安寶號老闆沈世安(已故)何許人呢?我父親指出,其實他們早在日本世界大戰前,已經認識了,當年沈老闆是在斗亞蘭鎮經營雜貨生意,為人刻苦耐勞,忠厚儉樸。

父親指出,記得有一次,北婆羅洲即將淪陷前,市面上已經開始流傳,日常必須品的短缺消息,特別是油,鹽,米等食品,于是就發生民眾搶購現象,當沈老闆眼見人群長龍排隊搶購之際,他已經意識到。。。一種嚴重的後果即將發生,於是他索性將所剩下的油,鹽和米,免費讓前來的顧客,共同分享。


沈老闆指出,在這種情況下,即使你可以賺到更多錢,但是你卻得罪了很多人,甚至引發暴動,那是毫無意義的。

父親也指出,當年他遭日軍毒打的時候,沈老闆就在他的隔壁,而沈老闆也跟父親同樣的,逃不過毒打的厄運,倆人的傷勢不相上下。

已故沈老闆,有一次在擔波羅利瓊友興茶店與我喝午茶時,也觸及他與亡父慘遭毒打的話題,他並指出,父親的病,就是遭受毒打後的拚發症。


此外,沈老闆也對已故父親的文學,以及為人處事,讚揚有加外,也對父親的坎坷一生,深表婉惜。

我對父親工作於泰安寶號頗有印象,那是一間單層亞答竹牆店,再隔一間店,就是擔波羅利中華小學的舊址,離擔波羅利大橋,僅有三百碼之遙,而今日擔波羅利警察署的地點,就是舊日泰安寶號的舊址了。

 

我那時候已經是一個四歲的小男童了,在下有一個妹妹,我的孩童生活,也跟當時的小孩沒有兩樣,結群玩耍,你追我逃,有時哭著回家,有時玩得興致時,連午餐也要勞動母親四處尋找,又哄又騙的,才會乖乖的走回家吃個午餐。 

由于我的家,距離父親工作地點,只有一箭之遙,因此有時候,我還會偷偷的溜到父親的工作地點,而沈老闆見到我時,就會從玻璃缸里,拿出一塊芝麻餅干給我吃;不過,我父親對于我前往他的工作地點之事件,顯得很在意,也許他認為公私應分明,工作的時候,不應該受到其他外來的因素,而影響工作情緒;我的出現,不但會影響他的工作,而且還為他增添不少麻煩,為了安全,必須煩他送我回家,這是其一;此外,父親也許認為我前往他的工作地點,是屬於欠缺家教的一種羞恥行為,因此他在送我返家的路途上,總是喋喋不休的告誡我,不許我再到其工作地點,是其二 。

 

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童年故事,而我也不例外,然而我的這段童年事跡,卻令人啼笑皆非。話說,當年四歲的我,每每在晚餐時分,父親總是會斟酌少許的陳李濟酒,邊吃飯邊喝酒,據說此酒在晚間喝少許的份量,有助于消除疲勞外,亦有強身通血的功能,是屬於一種烈性補酒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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