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時心情糟透了,也被弄糊塗了。我們繼續站在那裡,凝望著外面的霧和雨,我想不出能夠如何彌補我所造成的傷害。我說了一些無濟於事的話:「還好啊,我根本沒看到什麼。」我這幾句話僵硬地懸在空中。接著,在幾秒鐘的沉默之後,露絲邁步走入雨中。

 

 

如果露絲當時有意反駁,我想自己心裡對於發生的事情會比較好過。但是這次她卻直接認輸。可能她覺得這件事情太丟人了,受到嚴重挫敗,甚至不敢生氣,或是企圖回嘴。那次屋簷底下談話過後,幾次我看到她,還以為她至少有點兒不高興、生氣什麼的,但都沒有,她反倒彬彬有禮,甚至語氣平淡。我想,她大概害怕我會揭穿她,當然此時鉛筆盒已經不見蹤影,我很想告訴她不必怕我。麻煩的是,這件事本來就未公開討論,如今我也沒辦法提起。

其間,我設法利用機會,暗示露絲,她在潔若汀小姐心裡擁有特殊的地位。例如有一次,我們一群人很想在休息時間到戶外練習圓場棒球,有一群大我們一個年級的學生想向我們挑戰。問題是,外面正在下雨,我們不太可能獲得允許走到戶外。我注意到潔若汀小姐是當時負責的監護人之一,於是我說:「要是露絲親自去問潔若汀小姐,說不定我們還有機會。」

 

我記得當時這個建議未被採納,或許是因為現場根本沒有人聽到我的話,因為我們一票人都在講話。但重點是,我是站在露絲背後說的,看得出來我的話讓她非常開心。

後來還有一次,我們兩、三個人和潔若汀小姐一起離開教室,我發現自己正好排在潔若汀小姐後面準備走出門外,我怎麼做呢?我放慢腳步,好讓後面的露絲可以和潔若汀小姐一起出門。我默不作聲地進行,好像這是一件天經地義的事,並且當作是潔若汀小姐的心願。這就好像,比如說,我突然發現自己夾在兩個人之間,他們兩個人是好朋友,我也會這樣放慢腳步。我記得當時的場合,露絲怔了半秒鐘,隨即向我點了點頭,從我身邊經過。

 

雖然這類小事或許可以討露絲的歡心,卻仍然無助於多霧的那天我們在屋簷下所發生的事情,我越來越覺得自己恐怕永遠無法擺平這件事。我特別記得有天傍晚,自己一個人坐在休憩亭外的長凳,一遍又一遍苦思辦法,內心交錯著懊悔與沮喪,讓我幾乎忍不住要流下淚水。如果事情繼續這樣下去,不知道將來會如何演變。可能最後這件事全給忘光了,也可能露絲和我兩個人逐漸變得疏遠。就在此時,意外出現了一個補救的機會。

我們正在上羅傑老師的美術課,只不過老師有事中途離開了。於是,全班同學在畫架之間來去穿梭,一會兒聊天,一會兒看看彼此的作品。接著,有個叫做米茲的女生走到我們這兒,以一種極為親切的口氣對露絲說:「妳的鉛筆盒呢?那個鉛筆盒真是美極了。」

露絲全身繃得緊緊的,迅速地轉頭看看附近有誰在場。當時在場的是我們常在一起的這群人,可能還有一、兩個外人在旁邊逗留。我從來沒有向任何一個人透露拍賣會登記簿的事,但是,我猜露絲並不知道。她放低聲音回答:「我今天沒有帶來,我把它擺在收藏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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