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蘭童話·巴爾特克醫生(2)

主人回答,“他喝了點啤酒,就在爐子旁邊睡著了,如同吃飽了的丸花蜂睡在玫瑰花叢。”

“醫學博士,醫生?”

巴爾特克的興趣更濃了。

他思忖,要是能到這位醫生家里去當差就好了,就能比在克拉科夫的學校里更快學到醫術,而且少許多困難。

他注視著那個睡著了的人。他有副圓臉盤,善良而紅潤,睡得很甜,黑色的長袍下露出一雙尖頭皮鞋,如同火蛇的尾巴。

“醫學博士睡著了”店主人操心地重復了一遍, 可我的啤酒店該關門,十點都過了,要不巡夜的守衛會用長柄斧擂我的門,命令我關店睡覺。

“您知道怎麼辦嗎,店主?”

巴爾特克說,“得有個人把醫生送回家去,因為人喝了啤酒腿上沒勁,而克拉科夫的石板路又不好走。如果誰也不樂意送,我送去。”

學生們已紛紛背起包袱,朝門口走去,沒有人注意睡著了的醫生。

“你送去吧,小夥子,你送去!”

店主人高興起來,“你幫了我的忙,為醫生做了件好事。”

“我把他往哪里送?”

“離這兒不遠,在街的右拐角上就是醫生的家。你根據雕花的門就能認出來,是幢考究的房子!嗬,嗬!醫生的日子過得很殷實。”

“您去把他叫醒,我送他回去。”

巴爾特克和店主人一起走到熟睡的醫生身旁,輕輕地搖了搖他的肩膀。

“醒醒,醫生,您醒醒!”

“干什麼!啊,啊!”

醫生打了個寒顫,“出了什麼事?克拉科夫起火啦?”

“沒有,沒有,克拉科夫沒起火!只是您該回家了。”

醫生站起身。晃了一下身子站不穩,巴爾特克伸手去扶住他。

“是哪個好心人扶了我一把?”

醫生問。

“是我,巴爾特克。請您靠在我身上,我送您回家。”

他們走在克拉科夫的街道上。巴爾特克扶著醫生,引他避開路上凸凹不平的地方。

“謝謝,我好心的小夥子。”

“不用謝,醫生。最好看著腳下的路,千萬別碰上石頭。注意!跳一步!”

“謝謝你的關照,我怎樣才能向你表示感激呢?”

“嗯,如果您真想這麼做,醫生,您就讓我來當差吧。我會忠實地為您服務,忠心耿耿地給您幫忙。因為,世界再也沒有什麼比醫術更使我感興趣的了。”

“你想到我這兒來當差?那就來吧,我同意。我也是孤零零一個人。你幫我做些醫務工作,時不時到啤酒店去接我,把我扶回家來,跟今天這樣。”

巴爾特克就這樣跟醫生說定了,把醫生送回了家,自己也在那兒呆下去了。

醫生家很富裕,巴爾特克非常喜歡。他也很高興病人往這個家里送銀幣。

他細心觀察醫生怎樣行醫,注意聽,他給這樣,那樣的病痛下處方,看他給病人什麼油膏,怎樣擦抹,怎樣包紮。他看在眼里,記在心里,多少了解到了一點醫生看病的方法,他以為自己沒有費多大的勁便掌握了醫術。

請記住,這里所講的是五百年前,以至六百年前的醫道。這醫術古怪而又神奇。出奇的是,當時病人都給他治好了。顯然,那時候人的體質好,受得住大量放血,能吞服用烤干的癩哈蟆磨成的粉末,能經受住草藥燒煙熏,還有其他一些惡心玩意也都受得了。

巴爾特克幫醫生煎藥,用草藥熏,磨藥粉,放血,當然也引他到啤酒店去,然後再把他接回家。醫生對他說不盡讚揚的話。

兩年後,有一次醫生被克拉科夫郊外的一家大貴族府第請去看病。巴爾特克牽來了醫生的馬,裝上鞍轡,醫生換了件最漂亮的長袍,拿了一袋藥粉,一玻璃瓶水蛭,一桶蓖麻油,並且說道:“你聽著,巴爾特克,我到那個貪吃鬼家里去,他吃多了冷鵝肝,如今只有一口氣了。我得把他身子里的冷鵝味兒趕出來。你留在家里,因為你已學到不少行醫的知識,要是有病人來,你就給治治吧。”

巴爾特克給醫生深深鞠了一躬,問:“那治病的銀幣算誰的?我的還是醫生的?”

“你的,你的,”

醫生說,撩起長袍,騎上了馬,走了,蓖麻桶和藥袋子在馬肚兩邊晃動。

醫生跨上駿馬,一路奔馳無閑暇。

帶著尊嚴的面孔,和蓖麻油一大桶。

袋子里裝的藥真靈,祝你交好運,醫生!

醫生出門後,巴爾特克把醫生的房子打掃干凈,穿上一件寬大的長袍,往窗口一站,等病人上門。

不久,進來一位市參議,他在穿堂風里坐過。現在耳朵疼得厲害。

巴爾特克朝參議的耳朵里望了望,吹了口氣,嘴里念念有詞:“拉烏火斯,斯克什砍托斯,好好波得漠漢托斯。”

“說什麼?”

參議問。

“這是拉丁語。”

巴爾特克神態莊重地說,他拿了個小小的吹風筒,往參議的耳朵里吹風,吹得病人兩眼冒金花,然後用草藥敷上耳朵,用頭巾紮緊,說:“不要對著天上的新月,用右側身子睡,我給你從醫生的藥房里抓的藥,要經常敷在耳朵上。”

“有用嗎?”

參議問。

“有用。”

巴爾特克傲慢地說。

“非常感謝,醫生。我應交多少診費?”

“就診一個銀幣。藥是從醫生的藥房抓的,也是一個銀幣。”

參議付給巴爾特克兩個銀幣,說聲感謝,走了。

後來市長夫人的姑媽來了,說是優傷、氣悶、心顫。

“小姐,您應該避開那些逆著您的意思行事的人,”

巴爾特克說,同時擠了擠眼睛。他知道,市長夫人的姑媽跟全家人不和。

老姑娘雙手一拍。她喜歡這個建議。

“就是說,我得離開這座城市。”

“您應該馬上走,越快越好。您可以到鄉下去。您早晚可到樹林子里去散步,去聞聞花香,去聽聽鳥兒唱歌。我給您藥粉:安神散。”

“散?”

“對穩定情緒,再好不過了。”

巴爾特克走進醫生的藥房,抓了一小撮藜蘆,一小撮白芥,又加了一大把胡椒面。

“哼,”

他心想,“只要她多打噴嚏,就沒有勁去瞎胡鬧了。”

他把這些特殊的藥物漂漂亮亮的包了起來。

“要煎了喝嗎?”

市長夫人的姑媽問。

“只要聞聞就行了,小姐。”

老小姐謝過巴爾特克,後者對她粲然一笑,她就給了他一個金幣作為酬金。

又來了一個農村婦女,她是到克拉科夫來趕集的。突然得了寒熱病,渾身發抖。巴爾特克給她開了發汗的藥。農村婦女想給錢,但巴爾特克瞥了她一眼,就搖了搖頭。在他看來,她是又窮、又瘦小、又老,就跟他自己的母親一樣。可是那婦人不肯白領他的情。給了他一只鵝。怎麼辦呢?巴爾特克收下鵝,烤熟了,午餐時吃掉了。

巴爾特克就這樣治起病來,運用了默迪庫斯醫生的知識,外加自己的幽默,更是錦上添花。找他看病的人真不少,哼哼的、咳嗽的、水腫的、骨折的都有。巴爾特克積了一小箱子銀幣,而且靠工之病人送來的雞、鴨、香腸養得發福了。

兩個星期之後,醫生治好了自己病人的積食病,回家來了。

“嗯,你干得怎麼樣,巴爾特克?”

他問,“大概是不錯,瞧你紅光滿面的。”

巴爾特克端出一小箱子銀幣給他看,向他講述了自己治病的情況。

“哈,既然是這樣,”

默迪庫斯聽完他的話說,“我們得分手了。因為一個地方不能有兩個醫生。”

“唉,有什麼辦法呢?”

巴爾特克同意說,“因為我已經學會了醫道。

現在我得回到我的家鄉去了。我將在那兒給人治病。治那些鄉下人、城里人,也許還有府邸里的人。因為離鄉村不遠有個總督府,還帶六個小塔樓呢。再見吧,醫生,祝您常有病人登門。”

“也祝你走運,巴爾特克,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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