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有根 創意是伴 Bridging Creativi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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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人的臉]
現在他看待奧黛特的臉就不再根據她兩頰的美妙還是缺陷,不再根據當他有朝一日溫她時,他的雙唇會給人怎樣的柔軟甘美的感覺,而是把它看作一束精細美麗的線,有他的視線加以纏繞,把她脖頸的節奏和頭髮的奔放以及眼簾的低垂連接起來,連成一幅能鮮明地表現她的特徵的肖像。
[草坪上的鴿子]
在草坪上棲息的鴿子像是由園丁的鎬頭髮掘到這聖潔的土地上的一座座古代雕像……
[面龐變異]
也許構造差異不大的面孔,因為被火紅的頭髮、粉紅的皮膚之火或為不反光的蒼白光線所照耀而會變長或變寬,成了另外的面龐……我們是以畫家身份仔細衡量面孔,而不是以土地測量員身份去衡量的。
[劇院包廂里的貴婦們]
在其他包廂里,那些坐在這些昏暗神龕中的白衣女神,全都靠在內壁上隱蔽起來了,誰也看不見她們。然而,隨著演出的進行,她們那模糊的人影從容不迫地,一個接一個地從鋪滿了她們影子的深暗中浮現出來,向著亮光升起,露出半裸的軀體,停留在包廂那垂直的邊界和半明半暗的海面上。她們的臉光輝燦爛,羽毛扇在她們面前扇出滾滾波濤,輕盈、歡快、泡沫四濺;她們的頭髮絳紅色中閃著珠光寶氣,似隨海潮波動。接著,池座開始顯現。這是凡人的所在地,和那昏暗而透明的海上王國永遠隔離,海洋女神明澈的雙眸反射的光焰散佈在平展的海面上,為這個王國確立了邊界。海岸上的活動椅子,池座中的奇形怪狀,根據透視法的唯一法則和不同的入射角映入她們的眼簾,正如對於外部的兩個部分:礦物,以及同我們毫無交往的人,我們並不屑朝他們微笑或看他們一眼,因為我們深知,他們根本沒有和我們一樣的靈魂。相反,在海上王國的疆域內,容光煥發的海的女兒不時回頭,沖著吊在曲折邊界上的蓄著鬍鬚的半人半魚神,或朝著一個一半是人的海神嫣然微笑。……有時,海潮讓出一條幹道,迎來一位仙女,她姍姍來遲,面帶笑容和羞色,似一朵怒放的鮮花,剛剛浮出黑暗。
——少年時代的「我」眼中,蓋爾芒特夫人們,猶如仙女,她們的世界,猶如海市蜃樓;采用了大量海洋世界里的動植物、神靈作喻。
(摘自:《追憶似水年華》[法語:À la recherche du temps perdu,英语:In Search of Lost Time: The Prisoner and the Fugitive],[法国]馬塞爾·普魯斯特 [Marcel Proust ,1871年—1922年] 的作品,出版時間:1913–1927,共7卷)
[暗自盼望情人在意外中死去]
有時他盼望著她在意外事故中沒有痛苦地死去……當她安然無恙回來時,他不禁贊嘆人的身體是如此靈活和結實,總能驅避一切災難(自從斯萬有了這個隱秘的念頭以後,他覺得這樣的災難是數不勝數的)……
[睡眠中的時間感]
雖然睡著了,我的眼睛沒有看見時間,我的身體卻能計算出來。它不是通過在表面繪制出時間的表盤上量度時間,而是通過逐步稱量我的力氣恢復了多少。
[長時間睡眠]
如果說,某些麻醉劑確實會催人入睡,那麼,長時間睡眠則是更厲害的一種麻醉劑。長時間睡眠之後,要醒過來很困難。我就像一個水手,他清清楚楚看見自己的船纜系在碼頭上,但是船仍然被海浪搖來搖去。我確實想看時間,想起床,但是我的身體每時每刻都再次被投入睡眠中去。著陸很困難,我又倒在枕頭上兩三次,然後才立起來,走到我的表跟前,將上面的時間與我軟綿綿的雙腿所擁有的豐富物質所指示的時間加以對照。
[無所事事]
他一面對阿爾貝蒂娜說「對不起」,一面點燃一支雪茄,那樣子似乎是請求對方允許自己一面聊天一面結束一件要緊的工作。因為他從來無法「呆在那兒什麼也不幹」,雖然他實際上從來什麼事也不幹。完全無所事事,最後與辛勞過度會產生同樣的效果,無論是在精神上還是在身體和筋骨上,都是如此。奧克達夫那沉思默想的前額遮掩著他從來不動腦筋的事實,盡管神情安詳,最後還是使他徒然地渴望思考。這種渴望使他徹夜難眠,正如一位勞累過度的玄學家無法入睡一樣。
(摘自:《追憶似水年華》[法語:À la recherche du temps perdu,英语:In Search of Lost Time: The Prisoner and the Fugitive],[法国]馬塞爾·普魯斯特 [Marcel Proust ,1871年—1922年] 的作品,出版時間:1913–1927,共7卷)
[語言來自最深層]
在貝戈特的語言中找不到在他或者其他某些作家作品中那些使字眼改變外形的光線,這大概是因為他的語言來自最深層,它的光線照射不到我們的話語;因為當我們在談話中向別人敞開心扉時,在某種意義上,我們卻向自己關閉。從這一點來看,他的作品比話語具有更多的音調變化,更多的語氣。這語氣獨立於文體美之外,與作者最深沉的個性密不可分,因此他本人可能並不察覺。當貝戈特在作品中暢敘心懷時,正是這個語調使他所寫的、當時往往無足輕重的字眼獲得了節奏。這些語調在作品中並未標明,也沒有任何記號,然後,它們卻自動地附在詞句之上(詞句只能以這種方式來朗讀),它們是作者身上最短暫而又最深刻的東西,而且它們也將成為作者本質的見證,以說明作者的溫柔(盡管他往往出言不遜)和溫情(盡管好色)。
[夢]
人的生活是沉浸在睡眠中的,睡眠夜復一夜地圍繞著生活,猶如海水圍繞著半島……其他時候,我會被樂聲驚醒一會兒,但我的意識剛從睡夢中醒來,仍然朦朦朧朧,尖利的笛聲對我的意識不過是輕柔的撫摸,猶如晨鳥輕柔而清新的呢喃,這現象如同事先上了麻藥的器官,灼痛感開始並不明顯,只是到最後才有感覺,像是輕微的燙傷引起的疼痛。但是,龍騎兵還沒有全部從我窗前走完,睡眠就奪走了聲音花束的最後幾枝怒放的鮮花,我又沉入夢鄉。的確,有時白天做的事,當睡眠來臨,只能到夢中去完成。換句話說,先要經過一個改變方向的昏昏欲睡的階段,遵循一條完全不同於我們醒著時所遵循的道路。同一件事有兩種不同的結局。盡管如此,我們睡眠中的生活的世界與現實世界是那麼不同,失眠者想到的是要擺脫現實世界。它們連續幾個小時閉著眼睛,腦子裡盤旋著和它們睜眼時同樣的想法,一旦發現頭一分鐘出現了一個異常的想法,從表面上看這想法與邏輯規律和現實生活相抵觸,他們就會恢復勇氣。這個短暫的「失神」表明睡眠的大門已經打開,也許他們馬上就可以溜進門去,脫離現實感覺,到離開現實多少有點距離的地方歇歇腳,這樣,他們就會或長或短地「美美」睡上一覺。但是,當我們背向現實,接觸到前面幾個龍潭虎穴時,我們也就前進了一大步。在這些龍潭虎穴中,「自我暗示」就像巫婆,正在准備可怕的食物,使我們想像出各種疾病,或導致神經官能症復發,並且窺伺著疾病在無意識的睡眠中凶猛發作,好把睡眠打斷。離此不遠是花園,任何人不得入內。各種不同的睡眠猶如一些花草,默默無聞地生長在這座花園裡:曼陀羅、印度大麻、各種乙醚精、顛茄、鴉片、纈草。這些睡眠花遲遲不開,直到那個負有天命的陌生人前來觸動它們一下,它們便綻開出奇麗的花朵,連續幾個小時在睡眠者身上釋放出一個個睡夢,那郁烈的香味令人驚異萬分,贊嘆不絕。花園深處是修道院,窗子全部敞開,不斷地回響著我們在睡眠前學習的功課,只有到覺醒時才能記熟。這時,我們心裡的鬧鐘滴答滴答地響個不停(這是覺醒的預兆),鬧鐘的定時萬無一失,因為我們心裡有牽掛……在這間向睡夢敞開大門的房間裡,睡夢在不倦地工作,使人們忘記了愛情的憂愁。有時,這項工作會被一個充滿模糊記憶的噩夢打斷,但它很快又會重新開始。……柵欄旁是采礦場,深睡到這裡來尋找浸泡腦子的涂料。……再過去仍然是噩夢的世界。愚蠢的醫生硬說噩夢比失眠更容易使人疲倦,其實相反,它們能使愛沉思的人轉移注意力。噩夢會向我們呈現一本本怪誕的畫冊。……在這本畫冊旁邊是覺醒的轉盤。因為這個轉盤,我們會暫時遇到煩惱,必須回到一幢五十年前就倒塌了的房子裡去,然而,隨著睡眠的退卻,這幢房子的形象逐漸消失,這中間還會出現好幾個不同的形象,等到轉盤停止轉動,我們得到最後一個形象,同我們睜開雙眼所見的形象竟會吻合。
(摘自:《追憶似水年華》[法語:À la recherche du temps perdu,英语:In Search of Lost Time: The Prisoner and the Fugitive],[法国]馬塞爾·普魯斯特 [Marcel Proust ,1871年—1922年] 的作品,出版時間:1913–1927,共7卷)
詩與速度有關,地方也是
詩歌與速度的關聯,緣於下述幾個方面:
其一是詩歌的節奏、旋律和語感,比如惠特曼(Whitman)的詩歌往往是快速的,而弗洛斯特(Frost)的詩歌則相對較為舒緩。在中國,李白或郭沫若是快捷的,杜甫或戴望舒則是緩慢的。當代詩歌中,我們可以認為北島是急速的,而顧城則是緩慢的。
其二是詞語本身所指稱的速度,如李白說“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或“朝辭白帝彩雲間,千里江陵一日還”,直觀地觸及到了速度,這是最為顯在的速度。
其三是敘述對象本身所蘊藏的物理速度,詞語本身並沒有直接提及速度,但通過普遍的或個體經驗,讓我們能認知到其中的速度感,比如溫庭筠的詞《更漏子》:“梧桐樹,三更雨,不道離情正苦。一葉葉,一聲聲,空階滴到明。”又比如徐志摩的《再別康橋》,詩中沒有直接抒寫速度,但卻讓我們能真切體驗到速度(緩慢)的美感。
其四則是詩歌語言內在的速度,它是一種既與前述三種現象息息相關,又完全獨自存在的一種詩歌品性,它來自於詩人的生命狀態、內心中最隱秘的夢想或恐懼。如果一首詩就是一個相對自足的世界,那麽詩歌語言內在的速度就是這個自足世界的生物鐘,它以迥別於物理世界的時間尺度與維度變幻著:緩慢或迅捷,向前、向後、旋轉、飛逝或凝滯。(向以鮮:緩慢的隱喻——詩歌語言內在速度的文化觀照,2019年06月03日《詩刊》)
雷蒙.格諾《風格練習 Exercices de style》41. 浮誇風 Ampoulé
在晨曦玫瑰色的手指開始龜裂之時,我如迅速擲出的標槍,上了一輛體型龐大、有著牛兒般一雙大眼、行車路線曲折的S線公車。我以如備戰的印第安人般的精確和敏銳,注意到在場有個年輕人,脖子比腳程快的長頸鹿還長;他有凹痕的軟氈帽,則如某風格練習的主人翁一樣,裝飾著一條編繩。預示著不幸的、胸如碳黑的不睦女神,現身來用她因牙膏闕如而臭氣熏天的口──不睦女神,我說,現身來散播她惡性的病毒,在這帽上繞有編繩、長頸鹿般的年輕人和一名面色慘白、帶優柔寡斷之色的乘客之間。前者用以下話語向後者表示:“噫!惡人,您看似故意往我的腳上踩!”語畢,帽上繞有編繩、長頸鹿般的年輕人,很快到別處去坐下了。
稍晚,在氣勢雄偉的羅馬廣場上,我又看見了那名帽上繞有編繩、長頸鹿般的年輕人,身邊傍著一名宛如美姿美儀評審般的同伴。這同伴正對他發表著以下我得以由我靈敏的耳朵親聞的批評。那針對帽上繞有編繩、長頸鹿般的年輕人最外一層衣服的評語乃是:“你也許應該在其環繞的外緣,以增添或往高處提升一顆鈕扣,來減少領口的開敞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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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sted by 馬來西亞微電影實驗室 Micro Movie Lab on February 21, 2021 at 11:00pm 7 Comments 60 Promotions
Posted by 馬來西亞微電影實驗室 Micro Movie Lab on February 18, 2021 at 5:30pm 18 Comments 73 Promotions
Posted by Host Studio on May 14, 2017 at 4:30pm 11 Comments 49 Promotions
Posted by 用心涼Coooool on July 7, 2012 at 6:30pm 39 Comments 53 Promotion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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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sted by 罗刹蜃楼 on April 6, 2020 at 11:30pm 40 Comments 66 Promotions
Posted by 葉子正绿 on April 2, 2020 at 5:00pm 77 Comments 69 Promotions
Posted by Rajang 左岸 on August 26, 2013 at 8:30am 29 Comments 61 Promotions
Posted by 來自沙巴的沙邦 on November 4, 2015 at 7:30pm 3 Comments 76 Promotions
Posted by Dokusō-tekina aidea on January 5, 2016 at 9:00pm 35 Comments 73 Promotion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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