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苓植·與死共舞—“鞭桿”的故事 23

幹嘛?幹嘛?買賣不成仁義在,幹嘛冷不丁地給我來這個?

我正暗暗叫苦間,他又猛地一抖突然活轉過來。核桃臉上冷汗淋漓,像忘了我似地衝著那年輕人就喊:

「走!來活兒了,橫死的。跟著師傅去學兩手。」

我還沒緩過神兒,他又扔下一疊票子就往外走。自在得實在可以,頑健得絕不亞於一個沒拴鏈子的幽靈。嚇得我完全忘了尋他的初衷,竟恨不得他就此不再回來。

但他卻運轉得更加自如:

「還得等等,小子!你不仁,咱可不能不義,既然給你個一世痛快你不要,得!咱爺們兒就送你個地地道道的蛐蛐罐兒。」

啪一聲扔在酒桌上,走了。

什麼?什麼?原來是個大信封兒,裡頭就是能裝個蛐蛐罐兒,也準得讓他摔碎了。再一抬頭,老爺子早像一溜煙兒似地消失得無影無蹤了,只留下一個頗為乖戾的夢,還有酒桌上的「蛐蛐罐兒」。

莫非他又在點化我?

恍恍惚惚間,我只覺得我似乎連找那點念頭也沒有了。他到底是要拉我,還是要甩我?搞不清了,腦子似被這鬼老頭兒攪成了一盆漿糊。漸漸地,一種被捉弄戲耍之感萌生了,我竟

由不得遷怒於我那老岳丈和小月兒:

我讓你們歎息!我讓你們發悶!

我讓你們牽腸掛肚!我讓你們自作多情!

瞧瞧吧,說不定這大信封是變得什麼戲法呢!但肯定比抖露出那件黃馬褂兒還要驚人。坐在大酒吧喝洋酒的老鞭桿子絕不會浪費他那一筆瘦金體,就等著拆開信封讓他開涮吧!

我捧著大信封兒重歸了教授樓。

老岳丈不在,小月兒一見面就告訴我說,就在我外出不久,又有好幾撥人兒探寶似地來找老人家呢,除了貴人那老上級外,大多都是老人家的子子孫孫。而且絕少淪為下三濫,似都爭著想重振貝子府的名聲。

絕了!我又只能呆站著犯傻了,裡頭的外出去找,外頭的裡面去尋,致使我恍若又聽到教授樓裡處處也傳出鬼老頭子的竊竊嘻笑聲。

「爸爸說,」小月兒還在叨叨,「那天在貴人家捅出黃馬褂兒絕非荒誕。」

是有點兒未卜先知。

「他還說,」小月兒話鋒一轉,「兒孫們也似有預見之明:名人效益,廣告意識。」

是一家子都罩著一股鬼氣兒。

小月兒還在說著,但我卻只覺著老頭子已脫下醫生的白大褂兒,陡然間羽扇綸巾,正瘦裡巴肌地套著件諸葛亮的八褂袍在向我扮鬼臉兒。

「你、你今天這是怎麼了?」小月兒見我神情不對,忙撲到我身邊問。

「我、我剛才見到老爺子了。」我仍很恍惚。

「真的?」小月兒驚喜地叫道。

「可、可就不知道是人還是鬼?」我下意識他說。

「什麼?」小月兒愕然了。

「這不,」我拿出信封兒說,「他、他還給了我這麼個『蛐蛐罐兒』。」

「你還罵人!」小月兒不滿了。

「不是!」我真心實意地想解釋,「我、我真懷疑,說不定拆開這信封兒,準能扒出件黃馬褂兒來。」

「你胡說!」小月兒早一把將大信封奪過去了。

我定了定神兒,就準備幸災樂禍瞧下文了,再讓你們父女倆自作多情,瘦金體下才不知怎麼嘻笑怒罵呢!老爺子有的是絕活兒,也讓你們父女倆嘗嘗苦頭!

誰曾料小月兒拆開後竟歡呼起來了:「你看!你看!」

什麼?莫非我老婆也沾染了他那鬼氣兒?

但看過她遞來的那一頁紙,我也立即熱淚盈眶了。惘然中只聽得小月兒仍在歡呼:

「調令!調令!」

鞭桿子怎麼能搞到這種東西?至今仍似個天機不可洩露的謎。如若說和某宗橫死案有什麼牽連,那也只不過是一種猜測。

我真嫉妒,老爺子哪兒來這麼多驚人之舉?

Views: 17

Comment

You need to be a member of Iconada.tv 愛墾 網 to add comments!

Join Iconada.tv 愛墾 網

愛墾網 是文化創意人的窩;自2009年7月以來,一直在挺文化創意人和他們的創作、珍藏。As home to the cultural creative community, iconada.tv supports creators since July, 2009.

Videos

  • Add Videos
  • View Al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