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有根 創意是伴 Bridging Creativity
房中格局寬闊,中間是木製的大桌與褐色沙發,統一咖啡系的擺飾如一四方盆地般坐落於大房間中央,四周擺滿各類食材的中央盆地的中央大桌上,有人正切著一顆顆碩大的紫色葡萄,玥炎曄進了門,笑道:「好久不見,九時壤.」
那細細切著紫色大葡萄的人停下手邊工作,放下了木柄水果刀,抬頭笑道:「好久不見,玥炎曄.」
他有著一頭捲黑髮,一掬親切的笑容與顯得和藹而宛若蝶翼的魚尾紋,平時不明顯,笑起來的時候特別深刻,他抬頭,混著南方地區人們面孔的熱情笑容與遠東地帶的含蓄,如果南方人們的笑容如豔陽,遠東地區的含蓄如薄紗,他的笑便是罩上了一層金色薄紗的豔陽──溫暖可親的笑,他蓄著零落的鬍,比較明顯的只有上嘴唇那一條擺動輕巧的稀疏黑線與下巴盤據的亂根,剩餘的不是七零八落便是東多西少,十足的邋遢樣,卻意外地穿著如女傭一般的白圍裙,紫色的葡萄汁液一點也沒沾上其中,自高處窗口灑落搖曳的陽光下,他卻顯得格外可靠.
(Feature Photo: humility -2 by Serg Piltnik (Пилтник),http://500px.com/pfotograf)
「你在做甚麼?」玥炎曄走下樓梯,到了他對面,盯著碩大的葡萄,拿了一半吃了起來,爽朗笑道:「好甜!」
九時壤見狀,只是親切的笑了笑,轉身取了數個白色瓷疊與花紋陶籤,將半葡萄分送給走下來的眾人與隊長,道:「你剛好趕上葡萄收成,我打算釀一些酒,如果你明年才回來,就可以喝到甜酒了.」
「哈,那我可能真的太早回來了.」玥炎曄笑道,拉了張花墊木椅,坐在將切半葡萄收入大木碗的九時壤前,九時壤見除了隊長懶洋洋的趴在木桌上外,其餘人不敢坐下,於是道:「沙椅在那裏,各位請自便.」
森與玥寒湘聽了,拉著左右花墊木椅坐了下來,原來那花墊非尋常店家所製作,而是九時壤自己研製而成,混入了少量打磨細沙與發花植物果實,製作出來的繡花軟墊,森坐著,在玥炎曄左側縮成一團,輕聲道:「他是你老婆嗎?」
玥炎曄皺了皺眉,九時壤聞聲只是笑笑,貓打了個呵欠,玥寒湘卻不安地忘了一眼玥炎曄,九時壤卻清閒地將木碗密封放入身後花樣繽紛的食材櫃台後,彷彿這一切不與他相關,在一旁流水石景上洗了手,有條不紊地以毛白布擦乾雙手後,才拉了張花墊木椅坐至他們對面,笑道:「有失遠迎,我不知道玥炎曄會帶來這麼多客人.」
「別這樣說.」玥炎曄幫兩人一貓搭話:「我也不知道會這麼快.」
「什麼?」玥寒湘皺眉,即便是她,也不明白這些話.
「好吧,就如我承諾,我應該來說明了.」他則起身,繞過木桌與食材區,來到了重重食材後方的樓梯,上了階梯後轉身踏上了樓中旋轉梯,旋轉梯的中繼站是一樓中樓,他自那拿了一大捆羊皮紙,並以同樣的步調走回木桌,並在上攤開那羊皮紙──
只見漫漫大道與錯綜小道在林間與國界,長湖與海岸間遊蕩,泛黃的羊皮紙上,有一個個市鎮的名字,一個個粗大的國名,細小的國界邊線與整要市鎮位置,細心的繪圖者,甚至連首都位置都標示清楚,世界向上沿行,彷彿是由一個又一個的各種足跡編織而成的歲月舊痕越來越來明顯,最後來到一紅色的粗體,標寫著「千湖」,千湖坑坑洞洞的最中央,最大片湖泊的後方有一黑色小點,玥炎曄看著那點,久久不語.
「妳會牽著我嗎?」他開口:「在我最悲傷的時刻,牽著我的手,讓我默默心痛.」
「我不就在你身邊?」她說,粉潤的唇彷彿黑暗周邊的一顆明星,最璀璨的星光,在她的面龐上,她道:「我會守著你的.」
他的手向後探去,輕輕抓住她的指尖,以自己的指尖觸碰,最後緊握,他輕輕顫抖著,一股股椎心刺痛,他本想嘆氣,卻只是隱忍這股刺痛,強大劇烈的痛楚使得他無法壓抑顫動,只能愈顫愈痛,最後索性以另一手摀住自己的胸口,滴滴熱潤點上他的手臂,只是後方的她輕輕抱住他,以那空曠的手,按住同樣空曠的心,以那空曠的溫暖,按住同樣空曠的悲傷,以一種如貓足聲般輕的虛無,按住那空曠的起風心,她將面頰輕輕靠在他的背上,同他一起顫抖.
回神,只見眾人神色有些尷尬與緊張,皺緊了眉頭的玥寒湘,以近乎於惶恐的顫抖,問道:「曄,你還好嗎?」
「抱歉.」玥炎曄低下頭,輕輕按摩了一下眉心,接著指著地圖中央一片巨大森林中的無名紅點,道:「我們在這裡,」接著將指尖直線掃上,直到那千湖上的黑點,道:「我們要來這裡.」
「咦?」森先叫了出來:「不對吧?這樣未免也… …」
他則回復往常鎮定,道:「就當作是旅行吧,沒關係,我們也會在的.」
貓咪喵了一聲.
「現在嗎?」玥寒湘仍正皺著眉,玥炎曄伸手,輕輕點了點她的眉頭,笑道:「還沒到時候,親愛的,但越快越好.」
接著他起身立穩,高聲道:「或許很多人都還不知道為什麼會來這裡,而我現在就打算告訴你們這趟旅行的目的.」
「世界上,有許多我們窮極一生都無法看見的,有更多東西,是其他人不希望我們發現的,我們是自由人,我們應該為了自己的靈魂去發掘那些,即便生在充滿塵塵世務的城市坊間,即便出生於貧窮無力的村落深山,即便胸無大志,即便滿懷理念卻只有一己之力,不論是善戰的精靈或矮人,軟弱而多的人類或高飛在天的龍群,只要渴望,就應該去追求,有一天,發現了這個世界上不只有出生就待在那裏的莊園或村落,內心中一種渴求與慾望漸漸萌芽──應該探索未知世界的念頭成長茁壯,那便應該踏出那一步──去追尋自由,去思考自由,去感受自由.」他道著,忽然抬起了頭,幽幽道:「但路途險惡,我有這個夢想,並且決定實踐,當我只打算與隊長、蒙斯和九時壤一同時,妳們出現了,不由自主的,我心中漸漸打算也帶著妳們同去,如果願意,我願意教導妳們我消失的那些年來的戰技與經驗,我想,妳們有資格和我一同.」最後,他低下頭,收起了那認真且有些慷慨激昂的表情,笑道:「但要是不願意,我也願意讓妳們離去.」
「我要去!」森先叫出聲來:「讓我跟著你們!而且… …你說過,你會保護我… …對吧?」
玥炎曄點了點頭,莞爾道:「是的,只要妳願意跟隨.」
玥寒湘聞聲,哼了一聲,幾乎想要賭氣退出,卻見玥炎曄低下頭,對她道:「親愛的,即便如此,妳也會跟著我嗎?」
她聽了,終於忍不住起身,幾乎吼出聲來:「當然!難道你又要拋棄我?」
他不答,只是一個箭步抱住了她,眾人短短幾秒的反應不及中,他於她耳畔輕語:「謝謝妳,親愛的.」
接下來直到日落的時間,玥炎曄介紹了這整間房屋的設計與外面材料的應用──幾乎都是九時壤一手主導,他本來是個被社會歸類於無所事事的人,在最有才華的人不斷努力鑽研商業或魔法時,他選擇去研究一些事物,包括水的流向或者簡易機械,大幅改善了居家環境後,本想要以此為業,卻不被他人接受,久而久之,在不必話太多時間卻可以衣食不缺的情況下,他漸漸空出更多時間去遊蕩或研究,鄰人稱之為怪胎或陰暗的人,並且開始懼怕他,甚至村民投票要趕他出村,在那時候,玥炎曄出現了,他喜歡他的發明,並且告訴他那個自由世界,心動的他立刻收拾了發明與紀錄,和玥炎曄來到這森陵密處,一待,就是五年.
「我就說他和曄很可能是同性戀吧.」森道,她和玥寒湘待在樓中樓的文庫中,裡面有各種魔法書籍,玥炎曄請他們先挑選覺得對自己比較有幫助的魔法去學習,並且自己思考一下難易度,去想該先學會哪些對冒險比較有幫助.
玥寒湘低下頭,不知如何應對,只是有些嘴硬的說:「不,他才不會,他是愛我的!」
「但是妳想想看,那男人就一副家庭主婦樣,而且笑起來那麼迷人,又獨自在森林裡和曄待了五年… …」森抱著書,正要繼續說,卻被玥寒湘一把阻斷,她拿著一本灰色厚書,上面以古精靈語,魔法語以及普通拉丁文寫著「封印咒」她將書抵在森面前,大吼道:「我一定要先學會這個!然後把妳的嘴封印!」
森皺了眉頭,嘟起嘴,同樣拿著一本暗紅書本頂上玥寒湘的鼻頭,對她叱道:「我要學會火法!把妳烤熟!」接著又將另一本書拿出,兩本書並列於玥寒湘面前,她又怒吼道:「還有這個!」
玥寒湘皺眉,那是一本白底黑字的普通書籍,上面寫著「弓箭入門」,她看著,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得彎下了腰,甚至蹲倒在地,顫氣道:「這不是魔法吧!」
「我的箭術會超越妳的!」森聽了,大吼道.
「哈哈,那就來啊!」玥寒湘仍然瘋狂大笑.
貓咪沒有理會上面的笑鬧聲,趴坐在低頭沉思的玥炎曄左手附近,左顧右盼,一道聲音進入玥炎曄心中:「你剛剛說的,是真的嗎?」
玥炎曄輕輕點頭.
貓咪嘆了口氣,道:「不論是真是假,我會跟著你的.」
「曄!」是森,與玥寒湘同樣拿著一疊厚書,卻大叫著,跑下了旋轉梯,飛快地來到他面前,將書放下,道:「我要學這些!」他拿起幾本封面看了看,隨機翻了翻,苦苦笑道:「很難喔.」
「是嗎?」森歪著頭,鼓起嘴:「我會努力的.」
隊長瞥了一眼她閃爍決心的純真眼神,點了點頭,喵了聲,玥炎曄見了,只是苦笑道:「那就從這本開始學吧.」接著,從桌面上拿出一本暗紅之書──火法,並道:「加油.」
她開心的點了點頭,抱起書轉身,卻不知道該往哪走,停頓了一下,才憨憨笑道:「那這些要放在哪裡?」
玥炎曄聽了,才起身,剛好玥寒湘已經到了桌前,也一併將那厚書堆放下,玥炎曄見了,對她道:「還沒告訴你們要睡哪裡,對吧?」接著幫她拿了那疊書,道:「跟我來.」接著轉身,上了木階.
一樓幾乎給九時壤做了研究用地與廚作或用餐區,於是他們轉過了旋轉梯,走上樓中樓,過了一彩繪屏風,三排書櫃裝滿了各種書籍,花樣繽紛的書衣遮蔽了後方的地圖存放區,過了中間為一張深褐色長方地圖桌的存放區後,來到方才她們挑書的文庫,文庫過去,有一扇木紋藍門,玥炎曄將藍門輕輕推開,裡面是一典雅房室,最先入眼的對處有一張白色大床,牆壁四周夜明石滿耀,左右各有平整書桌,書桌左右各有方形書櫃,玥炎曄領著他們進入,放下書籍,拉開一位於房間左處的燭火紅沙發旁的絲麻混紡拉繩,拉著,黑色布幕如海潮漸退,露出深邃晴空,星點萬里.
眾人望得出神,只見玥炎曄道:「有人要這一間嗎?提醒各位,每一間設計都不一樣,這間名叫星空,是最特別的.」
森聽了,舉起一隻手,搖搖晃晃地維持平衡而不讓書倒下,近乎滿足的熱切笑道:「我!」
玥炎曄聽了,笑著將一串金屬鑰匙交給森,道:「那這就是妳的寢室了.」待森放好書本,又幫玥寒湘拿起書本,領著眾人走回旋轉梯旁,一坐落於三層書櫃的第二層中的普通木階,帶領她們上了階梯,迴轉,來到寬廣的二樓──存放一些物品的地方,各式各樣的材料與瓶罐整齊擺放,並鋪上了一層薄紗防塵,他領著他們,經過一道石梯而簡短解釋:「這是通往瞭望台的.」接著又繼續向前走,來到一褚紅色木門前,將門推開──深藍格紋酒紅鋪底的布幔先映入眾人眼簾,夜明石仍在左右牆壁上發光,這間房間沒有透天裝潢,而是淡雅的白地毯與棉質雅床,黑色的小書櫃與書桌,簡約的室內令玥寒湘莞爾,她道:「那我睡這裡吧.」玥炎曄點點頭,將她的書放在書桌上.
走下一樓時,玥炎曄對著一臉無所謂的隊長苦苦笑道:「抱歉,房間都被選走了呢.」
隊長只是無所謂的打了個呵欠,當他們下來時,九時壤已經將大木碗裝的生菜沙拉放上桌上,並且烤了細長的條魚分配在每個長方陶盤上,扣除四人一貓,卻還多了兩份,森見了,問道:「還有別人嗎?」
九時壤點了點頭,以待著莞爾的溫柔和藹之聲道:「有的,玥炎曄沒和你們介紹?」
「等人來吧.」玥炎曄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對了,大貓我已經餵好了,本來想做些刷魚沙拉,但刷魚都給了大貓了.」九時壤蹲在趴在桌上嗅聞烤魚,臉上閃若的喜悅表情的隊長面前道.
「刷魚?你怎麼能把刷魚全部給他?」玥炎曄皺眉,這時候計較了起來.
「沒辦法啊,」九時壤苦苦笑著:「我怕骨頭太小大貓懶得挑會傷害貓胃,所以給了他刷魚.」
「天啊!」玥炎曄雙手抱頭,幾乎要崩潰:「我好期待刷魚的說.」
「別這樣嘛,」九時壤仍然陪笑道:「倒是明天也該補充刷魚了.」
「刷魚是什麼!」森搶近話題中,第一次看玥炎曄這樣失望,滑稽的表現令她忍不住發笑:「刷魚好吃嗎?」
「刷魚超好吃的!」玥炎曄拍桌,面向森指著笑得魚尾紋浮掠的九時壤道:「那傢伙是刷魚殺手!他的刷魚料理真的超好吃的!」
「我要吃!」森笑得張開了口,露出皎潔貝齒道:「我好想吃!」
「好吧!」玥炎曄點了點頭,接過九時壤陪笑的木杯,裡面裝著紅果曼酒,他一口飲了半杯,以鼻孔噴氣,道:「明天下午,如果可以的話,我們去捕刷魚.」
「怎麼捕?」森笑問,玥炎曄正要接口,卻是同時,門外一聲慘叫與動物怒吼,巨貓發出一種彷彿十分開心的貓叫,與一串幾乎是慘叫發聲的精靈語,玥炎曄一聽,急忙提燈帶刀衝出門,眾人見狀,急忙跟上.
星光照耀的紫黑色夜,四周慘叫聲呼來嘯去,偶爾穿插一句精靈語髒話或熊吼,玥炎曄一個箭步跳上最高處的材料堆,站穩腳步後朝外圍望去,只見那興奮的巨貓來回追著一隻巨熊,那深色巨熊在同類眼中已經算是高大,在巨貓眼中充其量卻只有大老鼠那般壯碩,巨貓開心地追逐著熊,熊來回狂奔,搏命吼叫,上面彷彿還坐著一道人影,高喊著精靈語,玥炎曄仔細聆聽,那連串髒話中,還包含著他的名字,於是他笑著叫道:「蒙斯!別追了!那是我們的朋友!」
巨貓一聽,才緩緩停下,卻是眼中閃爍著興奮而緊盯那巨熊,巨熊也停頓低吼,卻被上面的人半哄著走近基地,在基地燈火通明的照耀下,眾人看清那騎熊者為一名擁有白皙肌膚的長髮精靈,他下了熊隻,輕輕拍了拍那巨熊,並且道了聲精靈話以表示感謝,那熊聞聲,彷彿笑了笑,最後轉身,趁巨貓還未衝來,一個衝刺遁入了幽暗林中.
玥炎曄跳下材料堆,笑道:「歡迎,親愛的精靈,不如我們進去說吧?」
精靈頂了點頭,從他白皙而纖麗的面容無法分辨是男是女,只是待他進門而將那黑亮大衣掛上衣掛後,眾人才自她有些起伏的身材發覺她是名女性.
玥炎曄領著她上了餐桌,並在她尚未坐下前,對眾人介紹道:「這是一名傑出的木精靈!漾采!」
那名為漾采的精靈笑著,笑靨若春風,滿笑的酒窩能滴出美酒,她白皙的面容在精靈族群中不少,在人類中卻屬佼佼,玥寒湘等人只覺她的淡金髮色彷彿是玥炎曄的親生兄妹,那不同於正常古木精靈緞綢黑髮,淡金色的髮絲有種粗糙感,卻是極細微隱藏於柔順之下,常人不大能看穿,只覺秀麗而有些說不出的詭異,她的歲數在人類世界中剛才能出嫁,在精靈世界中只屬於童稚,童稚的可人女孩,拿起了九時壤遞給她的木杯麥酒,豪飲而盡,玥炎曄笑著拍手,對她道:「多久沒喝酒了?」
「你走之後.」她笑著,以有些怪裡怪氣的拉丁語道.
「不不不,你講精靈話就好,我聽不懂妳的拉丁語.」玥炎曄笑著,拍了拍她的肩,她甚至靠上了他拍她肩的臂膀,聽玥炎曄介紹自己:「這是一名超級年輕的女精靈,也是這次旅行的同伴,她也是有些很神奇的技能的.」他隨意帶過道:「但是最重要的,是你們要好好相處啊!」說著,大笑了起來,他道:「開飯吧!」
「還有人… …」九時壤望著玥炎曄,開口,卻被他插口道:「他太慢了!天啊!他難道從來沒有時間觀念嗎?」
玥寒湘噗哧一聲笑了出來,玥炎曄轉頭笑問:「怎麼了?」
她搖了搖頭,只是抿嘴而笑,並舉起九時壤方才遞上的木杯紅果曼酒,敬了他,輕啜了一口.
粉紅色的紅果曼酒滑入她的喉頭,冰涼的溫順口感令她感到舒服,她忍不住輕吟了一聲,微涼的粉甜令她心情雀躍,閉上雙眼,深呼吸,彷彿肺腔中皆充滿了那如初生草莓的嫩甜,她道:「真好喝.」
「謝謝.」九時壤笑笑,漾采坐下,環視周遭,笑道:「我是漾采,拉丁文說得不好,但其他還算可以,以後將是你們的同伴,還請多關照.」
「其實我們應該可以說共通語.」玥炎曄道:「妳會說嗎?」他問漾采,一面也問了森.
森點了點頭,用共通語道:「以前跟著爸媽走私時,會說這些.」
「走私?」玥炎曄饒有興趣的望著她.
「恩.」她點了點頭:「我爸以前常常帶著我,和村裡一半的男人組成一支小商隊,和精靈買酒,再走私到附近城邦,城邦中的人們願意用高價換取酒,因為國產的酒太貴了,且供不應求.」
「恩,很好.」玥炎曄點了點頭:「妳的人生,真的很多采多姿.」
此時,九時壤已經將沙拉擺上桌,以銀匙分給所有人,玥炎曄與漾采見狀,竟忍不住拋下話題開始吃起沙拉,露出滿意的表情,其他人見了,只是低頭,也挖了口白色泥狀的沙拉球配上生菜吃起,醬料獨特的酸甜與生菜的酥脆和沙拉球的入口即化融合成一球視覺煙花,綻放在所有人腦海中,森又吃了幾口,稱讚道:「天啊!九時壤!你好會做菜!」
九時壤靦腆似的笑笑,端上了一盤烤料,那是切割後的烤肉,散發令人酥軟的香氣,他苦笑道:「抱歉晚餐只有這些.」
「嗯嗯!沒關係!」森開心的拿了兩串烤肉,塞進嘴裡含糊道:「超級好吃的!如果每天都能吃到這種晚餐,就太美滿了!」
九時壤聽了樂得笑彎了眼,但仍維持一貫溫順的風采,道:「那就敬請期待囉.」卻是漾采接口道:「欸欸,小妹,妳有打算要跟著九時壤嗎?」她露出一種涉世已深的大姊頭樣,瞇起雙眼道:「時壤先生可是很溫柔的喔!」
眾人哈哈大笑,九時壤笑著說別鬧了,那一天晚上,他們說了很多許多話,久未相逢的老友們和新的朋友,未來共同的夥伴和對生活與夢想的期待,星空冰潔閃耀高掛,彷彿那些笑鬧聲也為這個寧靜的夜增加了些許生氣,直至夜深,九時壤先醉倒在木桌上,而玥寒湘與森早已醉臥在地,森之前還發了些瘋,笑罵這個世界多哀戚,卻本是鋒利的罵聲漸漸微弱,她瞇起雙眼,一瞇,就掉入了重重酒風下的夢鄉,趴倒在早已睡著的玥寒湘身上,隊長不知何時消失了,剩下半醉的漾采與玥炎曄,對視而飲.
「你知道嗎?」她咧開嘴,灌了口麥酒,道:「自從你離開後,我多難過?」
「我知道,沒有誰不難過.」玥炎曄嘆了口氣,小酌一口:「常常如此.」
玥寒湘微微睜開雙眼,她聽見了那些對話,比起因而波濤洶湧的內心,卻沒有表現出半點動靜,只是靜靜地聽著… …
「如果你不走,我們是不是永遠能在一起了?」醉醺醺的精靈語道.
「或許喔.」玥炎曄笑笑:「如果我不走,妳應該會跟我在一起,但即便我走了,最後回來了,我們現在也在一起了,不是嗎?」
玥寒湘睜大雙眼,幾乎無法克制自己的顫抖.
「別說了,一切都過去了.」玥炎曄起身,道:「看樣子,妳只能睡樓下了,不過放心,九不會對妳怎樣的.」他哈哈笑著,略有醉意的走向玥寒湘的位置,她趕緊閉眼裝睡,她感覺到身上的森被抬走,有一隻溫暖的手將她扶起,並將她背在他溫暖的背上,她能感覺到他說話時身體的輕微震動,他道:「小姑娘拜託妳了,我想睡了,巴薩逢拉.」
「巴薩逢拉.」精靈笑道.
她微微睜著雙眼,以側臉感受他隔著村衫的溫熱軀體,感受他邁步的一步步震動,一種可靠的安慰,她想著「即便這個世界全部崩塌了,他的背,依然不會」她想著,深深吸了口氣,那有些果酒味的身上還混了點細汗的潮濕,她想著,不知不覺,抱緊了他,讓他帶自己穿過一層層階梯,一種種形體,如果依靠永遠存在,她寧可此刻便是永恆.
他側身以肩膀輕輕撞開了門,並將她放在床上,細心的關上了門,甚至反鎖了,才躺回她身邊.
她呼吸有些紊亂,一種沒來由的忌諱令她深怕被發掘她仍醒著.
「喂、」卻是他說:「我和漾采,沒有那種關係.」
她驚訝的睜大雙眼,因為還未習慣黑暗,而只能看見一片片夜光石的柔和微光.
卻是那夜光石,逐漸暗了下來,她驚訝的深深吸了口氣,他卻道:「她那時候差點被古精靈獵殺,因為他們懷疑她的母親和外面的獸族有染,當她的母親被逼得墜崖慘死後,我在森林中發現了她,她靠著不知從何而來,能和獸類溝通的能力,讓一些富有同情心的獸神幫她抵禦了幾次攻擊,好不容易存活到那時候…」他深深吸了口氣,接著開口:「所以我扶養她,有幾年,與她和九時壤待在這片森林中,外界以為我死了,甚至傳了開來…」
到此,她伸手,習慣了黑暗後,只是輕輕按上他的口:「別說了.」
他望著她,甚至能感受到那股溫暖的笑意:「別說了.」於是他閉口,翻身抱住了她,輕輕壓在她身上,耳語道:「對不起.」
她感受著他的體溫,只是輕輕搖頭,髮絲惹得他鼻癢,令他臉頰酥刺,她則抬頭輕吻他的嘴角,以氣音輕道:「吻我,疼愛我吧.」接著雙臂勾上他的後頸,拉近他的唇間,給了他一個深深擁吻.
「摩娑,交纏,感受對方的溫度,或者擁吻,恩愛,將對方據為己有.」
玥炎曄驚醒,身在滿是黑荒的高崖上,渾身砂石,乾燥不已,他轉頭,那短金髮在黑風中飄揚,疾風中搖盪,他握起手上白亮的銀劍,渾身肌肉繃緊,只聽得一幽幽聲鳴道:「摩娑,交纏,感受對方的溫度,或者擁吻,恩愛,將對方據為己有…」
「但… …」那女子輕輕開口,在呼呼風聲中,極細微而柔軟的音色卻不知怎地令人感受到一種悲苦的堅強:「我們都已經死了,不是嗎?」
驚醒的他睜大雙眼,克制住叫喊的慾望,陽光自右手邊的布幔縫隙透入,渾身赤裸的玥寒湘身上纏著潔白的被褥沉沉酣睡,他嘆了口氣,撓了撓後腦,起身撿起隨意丟去的衣褲並闌珊著上,踏著安靜而沉重的步伐,悄然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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