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順來: 憶童年~~ 白螞蟻與黑螞蟻

我小時候住在一個偏僻的小鄉村裏,一家人靠養豬和一些雞鴨為生。關於兒時的一些趣事,雖然陳年湮遠,封塵已久,但由於印象深刻,如今想起,依然歷歷在目,猶如昨日剛剛發生過。

我們雖然養了很多雞,但很少買飼料,多數煮一些野菜和雜魚給它們吃,而雞最喜歡吃白螞蟻,所以我們兄弟姐妹一有空就拿了鋤頭和白鐵桶去挖白螞蟻。白蟻喜歡在椰樹或橡樹頭築窩,舊的白蟻窩高達五六尺,仿佛像一座小山丘。母親慎重地吩咐我們這種白蟻窩千萬不可挖,因為它很可能是 “拿督公” ,我們挖的是剛剛冒起的小土堆。那些園主非常歡迎我們去他園裏挖白蟻,因為等於替他們的園地清除害蟲。所以每次采椰時,總是拿幾粒嫩椰給我們吃,算是酬勞。

我們非常喜歡挖白蟻這份差事,在我們的感覺上仿佛是在挖掘寶藏似的,一層一層地挖,小心翼翼地撿拾,那一團團棕褐色的蟻窩裏面藏著數不清的白蟻。蟻後住的 “宮殿” 是橢圓形的,外表非常光滑,這座 “宮殿” 一定築在土堆的中間,我們挖的時候總是小心翼翼,深怕鋤毀它。回到家裏我們用刀把它劈成兩瓣,裏面是空的,那只軟綿綿像小指頭般大,乳白色的蟻後躺在中間,數以千計的白蟻圍繞著蟻後,忠心耿耿地守護著它。

(THEM!! 2012 by Chris Nanoski, http://500px.com/photo/5109556)

我們養的哪些雞非常聰明,每次遠遠看到我們挖白蟻回來,知道有得吃,爭先恐後向我們跑來,鴨子雖然不吃白蟻,但也來湊熱鬧。我們故意在很遠的地方就敲打鐵桶,它們聽到了聲音,立刻拍著翅膀向我們飛奔過來,跟在我們後面,小雞跑得最快,母雞比較慢,鴨子更慢,一搖一擺,樣子很滑稽,形成一條長長的 “雞鴨龍”

來到一個空曠的地方,我們把一團團的蟻窩用手揉碎,成千上萬的白蟻掉落在地上,四處竄逃,那些雞吃得很痛快,至於鴨子用那扁扁的嘴推幾下,搖著尾巴走了。然而,下次挖白蟻回來,明知沒得吃,它們還是會來湊熱鬧。

有時我們故意吊那些雞的癮,不把白蟻倒出來,有些雞等得不耐煩,飛撲上來停在我們的肩膀,非常有趣好玩。

現在說到黑螞蟻,當然不是餵雞,雞也不吃。黑螞蟻是我們的玩意兒。鄉村有很多羊腸小徑,這些小徑到處都有小洞,裏面躲著非常大只的黑螞蟻,我們拔了一種細細長長像線一樣的草心,插進洞裏釣它們,然後把它們裝在罐裏,捉夠了就在地上用樹枝畫個圓圈,從罐裏倒出兩只螞蟻,用樹枝撥弄它們發怒打架,兩只螞蟻咬作一團,非常緊張刺激。不過有時候任由你怎樣挑撥,它們不打就是不打,我們一發火,把它們踩死,然後重重地吐一口痰在地上。

小時候的我們,雖然沒有玩具,但是我們走到哪裏就玩到哪裏,隨時都可以就地取材,玩得不亦樂乎。

(收藏自《作家的家》FB, www.facebook.com/groups/156004061195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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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ment by iki kia kiak on August 22, 2013 at 11:19am

黃順來:憶童年·生吞老鼠

(他氣不變,色不改,從容地昂起頭,張開大嘴巴,把一只活生生、剛出生不久的小老鼠放在喉嚨裏,接著喝了一大口水, “咕錄” 一聲把小老鼠吞進肚子裏。別誤會他在表演雜技或魔術,他只不過是在 “進補”而已。)

我小時候住在鄉村,村民都是窮苦人家,有什麽病痛多數去找些草藥自行治療,如果不見效才到鎮上藥店買一兩帖藥煎來吃。至於體弱多病要進補也是找一些不必花錢的現成 “補品” 。

當時令村裏一些老前輩們趨之若鶩,被視為難得的最佳補品就是剛出生不久的小老鼠和白蟻後。這兩種 “補品” 都被視為有病治病,無病則強身,吃了之後不但身強力壯而且百病不侵。

侭管很多人對以上兩種 “補品’ 贊不絕囗,但有膽量把它吞進肚裏的人卻不多。我們這個村裏只有一個叫財叔的人就有這份膽量。

當時我們居住的這個小鄉村,幾乎家家戶戶都有養貓,而且地廣人稀,老鼠到處都有秘地匿藏,所以很少看到它們的蹤影,尤其是剛出生的小老鼠更是難得一見。

記得有一天,我的母親在清理屋外一大堆椰皮時,赫然發現有個老鼠窩,兩只大老鼠受到驚嚇立刻逃之夭夭,窩裏剛好有兩只剛剛出生的小老鼠,母親說剛出生的小老鼠很可愛,叫我和三姐過去看。

這是我們破天荒第一次看到這種小老鼠,它差不多跟大人的手指頭那麽大,眼睛還沒有開,軟綿綿的不斷地蠕動著。

我們看了非常興奮,自告奮勇地要拿去給財叔 “進補”。我們之所以如此熱心,目的是要親眼目睹財叔如何把小老鼠吞進肚裏?當時笨頭笨腦的我還以為像吃飯那咀嚼一番才吞下去,如果真的像我想像中那樣,那就太恐布了。

母親把兩只小老鼠放在碗裏讓我們拿去。財叔看了如獲至寶,立刻拿了一瓶米酒出來,倒一些在老鼠身上,說是替它沖涼,洗去它們身上的汙穢,然後倒了一杯水,準備 “大快朵頤”。

當時我屏息靜氣,緊張得一顆心仿佛要從胸膛跳出來。心想:如果他像吃飯那樣吃著這兩只老鼠,我一定腳底抹油趕快逃跑。

只見他用姆指和食指揑著小老鼠,抖掉它身上的酒,然後張開嘴巴、昻起頭,把老鼠放進喉嚨之後,連忙喝了一大口水, “咕錄”一聲,把老鼠吞進去,再喝幾囗水。

不料吞第二只時突然出現了狀況,當他把老鼠放進喉嚨時,我看到他臉上出現了一種怪異的神情,他連忙喝了一大口水,突然嗆得很厲害,不斷咳嗽,我真擔心那只老鼠會從他口中噴出來。

他不斷用手按摩頸項的喉結,過了一陣子他眨眨眼,對我們說沒事了。我問他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他說喉嚨被老鼠的腳抓了一下,癢得不能頂。想不到這只還沒有睜開眼睛看看這個世界的可憐小老鼠,在臨死前還能給敵人一個迎頭痛擊。

回到家裏,我們把吞鼠一幕告訴母親,她聽了露出一副作嘔的表情,她說這個財叔吃老鼠吃上了癮,有時候找到的小老鼠已經開了眼,而且長出了鬍鬚,照理是不能吃了,但他還是照吃不誤。

如果說吃小老鼠能強身健體,我們看看這個 ‘吃鼠專家” 的外表,一點也不強壯,反而一副弱不禁風的模樣。根據他自己的解釋,他的強壯是:吃隔夜菜不會拉肚子、晩上睡覺,即使傾盆大雨也不用穿衣蓋被、不會腰酸背痛。。。。。。等等。(刋於商報副刊)

Comment by iki kia kiak on August 19, 2013 at 8:04pm

黃順來:膠工生涯之七·拜拿督公

轉換到新的膠園割膠,我漸漸地適應人多口雜的工作環境。我的親善、助人為快樂之本的 “政策” 發揮了良好作用,在這個膠園裏,可以說我的人緣最好。

我開始發覺到膠工們每個都非常迷信,個個都有拜那督公。在他們的心目中,那督公就是土地公,掌管這片膠林,你在他老人家管轄的地方工作就必須膜拜他,請求他保佑工作順利,一切平安。

所以每逢初一十五,一定買了 “那督公料” 來膜拜他,這種 “那督公料” 很簡單,一疊金紙,一把香,兩根白色蠟燭、幾片幹的佬葉和梹榔,還有幾根羅各草煙。因為那督公是馬來神,從祭品看來,他老人家喜歡抽羅各草煙和嚼梹榔。

有一位膠工對我說,他逢初一十五一定會拜那督公,如果當天忘記拜,第二天一定補拜,有一次第二天也忘了拜,他就幹脆停一次沒有拜,不料在割膠時不小心踢到樹根,跌個四腳朝天,他認為是那督公在處罰他。

從此,在拜那督公方面,他再也不敢 “吃蛇” 了,即使第二天忘記拜,第三天也補回。我聽了心中暗自好笑,我認為神明應該是寬宏大量的,怎可以這麽小器,偶而一次沒有拜就處罰人家,這只不過是巧合而已。

橡膠園裏並沒有那督公廟,膠工們拜那督公都是 “就地取材” ,你的腳車、膠桶、用具放在那裏就在那裏拜拜,拜的時候在地上鋪一張報紙,擺上祭品就可以拜了,香和蠟燭都是插在地上。

所謂入鄉隨俗,既然每位膠工都有拜那督公,我不知道是否要向他們看齊? 我回去跟母親商量,母親認為拜那督公很簡單,花費又不多,拜拜也無妨。就這樣我也跟著拜起那督公來了。

有一次,有一位膠工在拜那督公時向那督公求真字,大概是那督公顯靈,給他中了二奨,發了一筆橫財,買了很多祭品如水果、糕餅、花生之類,來答謝那督公。拜後請所有工友大快朵頤,真是皆大歡喜。(刊於商報副刊)

Comment by iki kia kiak on August 11, 2013 at 6:47pm

黃順來:憶童年·獵松鼠

無可否認,松鼠是一種非常可愛的小動物,尤其是卡通電影裏的松鼠,靈敏活潑,形態惹人憐愛,別說是小孩,即使是大人也都會情不自禁地喜歡它。

在現實生活中的松鼠,毋庸置疑是一種與老鼠一樣惡名昭彰的有害動物,它是果農的尅星,無論是榴梿、木瓜、香蕉、蕃石榴等等。

一律不放過我小時候住在椰園裏,園主一提起松鼠,氣得咬牙切齒,恨不得剝它的皮吃它的肉。

(Feature Photo: Fang 3 拍攝《松鼠》 ,http://500px.com/fang3

它們相當聰明,選擇熟了的椰子,咬了一個洞,然後鉆進去躲在裏面,享受美味的椰肉,它們幹脆在椰樹上築窩,住在那裏,一跨出門就有得吃,生活過得逍遙自在,所以繁殖得特別快。

生活在椰園裏的松鼠,一點也不怕人,我們在椰樹下玩,它們在樹上咬椰子,然後椰水一滴一滴地滴在我們頭上,好玩的我們爭著昂起頭,張開大嘴巴讓清甜的椰水滴落在我們的嘴裏。

這時候有人在大喊: “小心呀!是松鼠在撒尿。”大家笑作一團。

松鼠太猖狂時園主就會去叫獵山豬的獵人來獵松鼠。如果我們獲知明天要獵松鼠,我和大哥興奮得徹夜不眠。第二天一早,草草吃了早點,就在引頸企盼獵人快點到來。

當獵人打下了松鼠時,我和大哥還有幾個鄰居孩子都爭先恐後要拿這些被擊斃的松鼠。而這個獵人也非常有耐心地陪我們鬧,他很公平地分配;打下一只由誰拿,打下第二只又由誰拿,分配得很公平,不會厚此薄彼,所以相安無事。

獵松鼠的酬勞是以只計算,一只多少錢我忘了,打得多獵人當然笑逐顏開。最令人生氣的是打中了松鼠被夾在椰葉縫裏,不跌落下來,這時獵人氣得三字經沖囗而出。

起初我以為獵人是神槍手,百發百中,後來才知道他用的子弾不是打山豬那種,而是一種叫 “散珠” ,一粒子彈射出來爆發成為幾十粒小彈珠,像仙女散花般射向松鼠,在這種情形之下,每只松鼠肯定應聲落地。

獵人拿了酬勞後,這些松鼠當然是交給園主,如果你認為園主會把這些松鼠拿去埋掉那就大錯特錯了,那是難得的山珍野味呀!他們拿去煮咖哩或燉藥材。

有一次,獵松鼠時,園主把松鼠肉煮成咖哩,竟然叫人拿了一碗給我們,我們真是受寵若驚。一碗香氣撲鼻的咖哩擺在桌上,出乎意料之外,母親面無喜色,反而眉頭打結,我們覺得很詫異,問明原因,原來母親說她拜菩薩不能吃野味。

我們聽了像被人潑了一盆冷水,從頭冷到腳底。而今要怎樣處置這碗香噴噴令人垂涎三尺的咖哩?倒掉豈不是暴殄天物,若是送人給園主知道了肯定會引起誤會。

最後母親說她是大人不可以吃,我們小孩百無禁忌可以吃,我們猶如領到一張 “通行證” ,一聲歡呼幾個小瓜狼吞虎咽,一眨眼像狂風掃落葉,把一碗咖哩一掃而光。松鼠肉咖哩果然美味可口,吃了令人回味無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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