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布瑞埃拉·澤文《島上書店》(57)

‘不。’她說。就在那時,那個小孩哭了起來。瑪麗安說最糟糕的,是她知道自己在干什麼。丹尼爾去她就讀的學校開過朗誦會,她很喜歡那本書,她跟他睡覺時,已經讀過上百萬遍他的作者小傳,也完全知道他是有婦之夫。‘我犯了很多錯誤。’她說。‘我幫不了你。’我說。她搖搖頭,抱起那個孩子。‘我們不會再妨礙您了,’她說,‘聖誕快樂。’

“她們就走了。我很受觸動,我就進櫥房,給自己泡了點茶。等我從櫥房出來進客廳時,注意到那個小女孩把背囊落下了,《帖木兒》在背囊旁邊的地板上。我檢起那本書,想著我只用第二天或者第二天晚上溜進A.J.的住處,把書還回去就行。這時我注意到書上有蠟筆的畫痕。那個小女孩毀了它!我拉開背囊的拉鏈把書放進去,把背囊放進衣櫥。我沒有刻意藏得很好,想著也許丹尼爾會發現並問及此事,但是他從來沒有。他從來不關心。那天夜里,A.J.打電話來問該給小孩子吃什麼東西。瑪雅在他家里,我同意趕過去。”

 

“第二天,瑪麗安華萊士被沖到了燈塔那里。”蘭比亞斯說。

“對,我等著看丹尼爾會說什麼,看他會不會認出那個女孩,認那個小孩是他的。但是他沒有。而我,懦弱如我,也一直再沒有提起這件事。”

蘭比亞斯摟過她。“這一切都沒有關係,”過了一會兒他說,“就算那是犯罪的話……”

“那的確是犯罪。”她堅稱。

“就算那是犯罪的話,”他又說了一遍,“對這件事有一點點了解的人都死了。”

 

“除了瑪雅。”

“事實證明瑪雅過得很好。”蘭比亞斯說。

伊斯梅搖搖頭。“是這樣的,對嗎?”

“照我看,”蘭比亞斯說,“你偷那本書時,算是救了A.J.費克里一命。至少我是這麼覺得的。”

 

“你算是哪門子警察啊?”伊斯梅問。

“老式的。”他說。

第二天夜里,就像過去十年里每個月的第三個星期三一樣,“警長精選讀書會”在小島書店舉行活動。一開始是警察們不情不願地参加,但是一年年過去,這個小組越來越受歡迎。到如今,它是小島書店舉辦的参與人數最多的圖書聚會。讀書會中還是警察最多,不過他們的妻子甚至他們的孩子——在他們歲數夠大時——也會参加。幾年前,蘭比亞斯定了一條“繳械在外”的規矩,在此之前,《塵霧家園》[116]引起了特別激烈的爭論,以至於有位年輕的警察拔槍對準了另外一位警察。(蘭比亞斯後來對A.J.反思說那本書選得不對。“那本書里有個有趣的警察角色,但是有太多地方是非不明。從現在起,我要堅持選擇輕松一點的那類。”)除了那場事故,這個小組中一直沒有出現暴力,當然書中的內容除外。

 

按照他的慣例,蘭比亞斯提前到書店來準備“警長精選讀書會”活動,也跟A.J.聊聊天。“我看到這個放在門口。”蘭比亞斯進門時說。他把一個內有襯墊的馬尼拉紙信封交給他的朋友,信封上寫著A.J.的名字。

“無非又是一本樣書而已。”A.J.說。

“別那樣說,”蘭比亞斯開玩笑道,“里面有可能是一本超級暢銷書。”

“是啊,我肯定。這很可能是偉大的美國長篇小說。我會把它加到我那一堆書里:‘在我的大腦失靈前要讀的東西。’”

 

A.J.把那個包裹放在櫃臺上,蘭比亞斯看著它。“這種事從來說不準。”蘭比亞斯說。

“我就像是個在約會階段待了太久的女孩。我已經有過太多次失望,得到過太多次‘非我莫屬’這樣的允諾,但從來都不是。你當警察,難道不會變成那樣嗎?”

“哪樣?”

“憤世嫉俗,我想,”A.J.說,“你難道沒有變得整天都想看到人們身上最糟糕的方面?”

蘭比亞斯搖搖頭。“沒有。我見到的人們身上好壞慘半。”

 

“好吧,給我說幾個這樣的人。”

“像你這樣的人,我的朋友。”蘭比亞斯清清喉嚨,A.J.無言以對。“有什麼不錯的我還沒有讀過的犯罪小說?我需要為‘警長精選’新挑幾本。”

A.J.走到犯罪小說那一區。他望向那一排書脊,大多數都是黑、紅兩色,全都印著大寫的銀色和白色字,偶爾會有熒光色來打破這種單調。A.J.想到這類犯罪類型小說的方方面面都多麼類似啊。為什麼一本書會跟別的書不一樣呢?它們是不一樣的,A.J.總結道,因為它們的確不一樣。我們得多看看書的內容。我們得去相信。我們時常接受失望,這樣我們才能不斷地重整旗鼓。

他選了一本書,伸過去遞給他的朋友。“也許這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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