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浦友久:關於李白“捉月”傳說——兼及臨終傳說的傳記意義(5)

注釋:

*據朱東潤《梅堯臣集編年校注》卷二十四(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年)載,皇祐六年即至和元年(1054)五十三歲,“廿母憂,居宣城……歲暮,詩人郭祥正來。”梅詩當作於此時,其文字各本稍異。

而宋胡仔《苕溪漁隱叢話·前集》(卷三十七〈郭功甫〉)中,除石作采石外,第一句的“聞”作“訪”⑤。清厲鶚《宋詩紀事》(卷二十〈梅堯臣〉)在此詩題月字後有“下”字,“贈”字下無“郭”字,第六句“魚”作“鯨”。王琦年譜中只引開頭六句,基本與《宋詩紀事》相同,但,第一句“聞”字作“逢”字。作“訪”和“逢”,均易懂,在聽到評論和轉述情況下稱“聞”也通。第六句,從後面講到的傳承關系看,顯系“騎鯨”所本。由寥德明校點的《苕溪漁隱叢話》(人民文學出版社,1981年版)已據徐鈔本·明鈔本改作“鯨”。

①王瑤《李白》106頁(上海人民出版社,1956年版)、詹锳《李白詩文系年》152頁(作家出版社,1958年版)、武部利男《李白》(上)8頁(中國詩人選集、巖波書店、1957年版)、小尾郊一《飄逸詩人李白》251頁(集英社,1982年版)、安旗、薛天緯《李白年譜》(齊魯書社,1982年版)、斐斐《李白的傳奇與史實》(《文學遺產》,中國社會科學院研究所1993年第3期)等。

②關於這點,由合校本《唐摭言校勘記》(《唐摭言》,上海古籍出版社,1978年版)確認。

③王琦注本自序中記有“干隆二十三年(1758)歲次戊寅正月望日”,跋中記有“干隆已卯(1759)秋九月”字樣。

④除筆者自己有關著作已注明此點外,其他如大野實之助《李太白研究》211頁(早稻田大學出版部,1959年),岡村繁《李白的政治自負及其本質》(集刊東洋學《東北大學中國文史研究會》,1983年10月),羅聯添《唐代詩人軼事考辨》(《唐代文學論集》下,學生書局1989年)中都注明這一點。

⑤但《苕溪漁隱叢話》(前集卷三十七)〈郭功甫〉項開頭引《王直方詩話》所引本文,“采”、“聞”照舊。

⑥清·曹笙南《李翰林姑蘇遺跡題詠類鈔》卷六(光緒八年〈1882〉)當塗縣南寺巷集文堂聚珍本。這里據《李白與當塗》120頁(馬鞍山市當塗縣地方志辦公室,1987年)所引原文。

⑦清·厲鶚《宋詩紀事》(卷二十七)郭祥正〈小傳〉。

⑧“郭祥正,字功父,太平州當塗人,母夢李白而生,少有詩聲。梅堯臣,方擅名一時,見而吟曰:天才如此,真太白後身也”(《宋史》卷四四四《文苑傳》郭祥正)。此外,參照《宋詩紀事》(卷二十〈梅堯臣〉所引《采石月下贈功甫》附注。

⑨參照注⑤所引《王方直詩話》。

⑩最早繼承“騎鯨”一語用例見晚唐貫休“宜哉杜工部,不錯道騎鯨”(《觀李翰林真其一》(《全唐詩》卷八二九)。此外,還有杜甫《送孔巢父謝病歸遊江東,兼呈李白》(仇注卷一)最後第二句“南尋禹穴見李白”的異文“若逢李白騎鯨魚”,也是繼承此一語。注①所標裴斐論已指明。

(11)關於這一點松浦友久《關於韓愈〈伯夷頌〉的二、三問題——伯夷故事的形成與繼承》一文有具體論述。(見1969年3月《東洋文學研究》第十七號,早稻田大學東洋文學會編。)

(12)參照《禮記·檀弓》(上)“死而不吊者三,畏(①犯法獄死②非罪而死③兵刃所殺),厭(死於巖墻下),溺”。

(13)關於杜甫溺死一說,參照本稿第(五)部分。另外,關於《千一錄》,翟蛻園、朱金城《李白詩校注》(下)叢說中,引作《方弘靜千一錄》。想是《內閣文庫漢籍分類》等中《素園存稿,二○卷,明·方弘靜》所記之明方弘靜,但該書卻未見。請指教。

(14)郭啟宏《李白之死考征》(《光明日報》1991年9月7日)

(15)早先我對此問題看法要點,見拙著《李白——詩與心象》。(社會思想社,1970年。中譯本,張守惠譯《李白——詩歌及其內在心象》,陜西人民出版社,1983)。

(16)參照村上哲見《杜甫的酒史及其詩》(吉川幸次郎注《杜甫》Ⅱ,築摩書店,1972年8月)。

(17)參照吉川幸次郎《杜甫與飲酒》(《吉川幸次郎全集》卷十二,築摩書店,1968年)。

(18)參照松浦友久《關於李白在長安的體驗——以‘謫仙’之稱為中心》(上、下)(《中國文學研究》第九期、第十期,早稻田大學中國文學會,1983年12月、1984年12月)。

(19)如晚唐孟棨《本事詩》(〈高逸〉第三)中所載賀知章稱“謫仙人”這一重要評語,到五代王定保《唐摭言》(卷七,〈知己〉中就變為“李太白,始自西蜀至京,名未甚振。因以所業贄謁賀知章。知章覽蜀道難一篇,揚眉謂之曰:“公非人世之人,可不是太白星精耶”,——具有“太白星精”的意象,所以這一推測或較切實際。

此外,晚唐裴敬《翰林學士李公墓碑》(武宗會昌三年〈843〉)有一段記載:“或曰,太白之精下降,故字太白。故賀監號為謫仙,不其然乎”,將“太白之精”傳說作為“謫仙”之評的前提,但,這是在兩種傳說同時並存的晚唐時期,是李陽冰撰的《序》和范傳正撰的《碑》的原樣繼承。重要之點是,“太白精下降”與“謫仙”都是說及相同性質(天才性、超俗性)話題的用語。

(20)具體作品例子,有王琦注本卷三十二至卷三十三的“詩文”,或注⑥所引《李白在當塗》三,《歷代文人詠懷李白在當塗遺跡》等,多有收錄。

(21)《采石懷李白》(四部叢刊本《薩天錫詩集》後集·七言律詩)。

(22)《明皇雜錄》曰:“杜甫後漂寓湘潭間,羈旅憔悴於衡州耒陽縣。頗為令長所厭。甫投詩於宰。宰遂致牛炙白酒,以甫遺。甫飲過多,一夕而卒。集中猶有《贈聶耒陽詩》也。”(《太平禦覽》卷八六三“炙”所引。)

(23)如清初黃生《杜工部詩說》(卷十一《諸體》)等,即持此見,可以說是有關文獻中普遍之說。

(24)後述“聶耒陽,以仆阻水,書致酒肉……”(仇注卷二十三)。這也是以《杜工部詩說》為首有關諸論所持普遍看法。

(25)如清初錢謙益《杜詩箋注》(卷八)、金啟華《杜甫詩論叢》(上海古籍出版社,1985年),還有不僅僅是狹義學術專著的郭沫若《李白與杜甫》(人民文學出版社,1971年)也是這種立場。

(26)胡傳安《兩唐書杜甫傳》補正(下)(《大陸雜志》第三十卷第十一期,1965年),黑川洋一《關於〈唐書〉杜甫傳中的傳說》(《杜甫研究》創文社,1977年),陳文華《杜甫傳記唐宋資料考辨》第三篇(文史哲出版社1987年)等指出:《杜傳補遺》即成於南宋中期《分門集注杜工部集》的序中所收為“皇宋李觀撰”《遺補傳》。

(27)仇兆鰲《杜詩詳注·附錄·諸家詠杜》中題作《杜子美墳》並注,“見分類千家注本”。

(28)杜甫“詩聖”之稱,實以李白“謫仙·詩仙”之稱為前提而逐漸形成以與之相對應,其文學史上的意義,松浦友久《李白在長安的體驗——以“謫仙”之稱為中心》(下)(中國文學研究第十期,一九八四年十二月)中有較詳論述。

(29)“呂汲公年譜雲:大歷五年辛亥,是年夏,還襄漢,卒於岳陽。”(四部叢刊本《分門集注杜工部詩》卷頭諸年譜“嘉興魯撰”,年譜:“大歷五年”)。

(30)“子美北還之跡,見此三篇(指《回棹》、《登舟將適漢陽》、《暮秋將歸秦留別湖南幕府親友》)安得卒於耒陽耶。要其卒,當在潭岳之間,秋冬之際。”(《知不足齋叢書》第三十集,王得臣《塵史》卷中“辨誤”)。

(31)“鶴曰……今以詩考之,公是秋下洞庭,欲歸襄陽,尚有《別湖南幕府親友》及《過洞庭湖》詩,其誣不足攻也。”(黃鶴《集千家注分類杜工部詩》(卷三十七)。

(32)當然,應該承認,也有一定程度的variation(變異)。“及賀卒,夫人(母親)諑哀不自解。一夕夢賀來,如平生時。……夫人訊其事,賀曰:‘上帝神仙之居也。近者遷都於月圃。構新宮,命曰白瑤。以某榮於詞,故召某與文士數輩,共為新宮記。帝又作凝虛殿,使某輩纂樂章。今為神仙中人,甚樂。願夫人無以為念。’既而告去,夫人甚異其夢,自是哀少解。”(《宣室志》、《太平廣記》卷四十九《神仙》)。

這也同樣表明,不論是“白玉樓”傳說,還是“白瑤宮”傳說,其傳承本質是共通的。

(33)與這些傳說具有同樣的象征性而且在臨終傳說譜系中據源泉地位的,是屈原的“懷石自沈”傳說。(《史記》卷八十四《屈賈列傳》)。關於中國文學史臨終傳說的譜系及其意義,另文再論。

(34)杜甫有描寫自己性格和詩風的詩句“為人性僻耽佳句,語不驚人死不休”(《江上值水如海勢,聊短述》仇兆鰲《杜詩詳注》卷十),“晚節漸於詩律細”(《遣悶戲呈路十九曹長》,仇兆鰲《杜詩詳注》卷十八)等,但卻不見有第三者關於杜甫性格及創作風格的傳說流傳。

(35)再具體說,兩種情況各有其含義,基於史實,就表明詩人的個性和創作風格很容易被傳說化、故事化,而如果是虛構的,那麽,這虛構的傳說故事也表明詩人的個性和創作風格很容易被假托。(2015-03-27 愛思想網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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