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有根 創意是伴 Bridging Creativity
螽斯是經過古代詩人歌詠過的著名昆蟲,但現在雖然一般人都知道它的名字,卻並不能大家都認識它。它生在草叢裏,就是上海那樣人煙稠密的地方,只要有一方較大的青草地,就可以聞到它“契利利——”“契利利——”的鳴聲。它的同類如叫哥哥、劄兒、紡織娘等都因為能夠鳴叫被人飼養著,但它是沒有人註意的。人在草邊經過,聽見了“契利利——”的鳴聲,只當它是一種無名小蟲的叫聲,就會淡然地走過。這或許是“物以稀為貴”,因為螽斯是太繁生了,它的鳴聲隨處可以聞到。沒有叫哥哥、劄兒、紡織娘等那樣的須待搜索才能遇到,所以反而令人熟視無睹。
螽斯的形狀很像蚱蜢,因為它們同是直翅類的昆蟲。體色通常是鮮綠的,棲息草叢中,細長的身體與草葉沒有什麽分別,發見很難,所以我們雖然聽見許多“契利利——”的聲音,要立刻指出它們在哪裏,卻也頗不容易。這時候我們走近去,腳步聲被它們聽見,就突然飛躍起來,竄入近旁的草間,於是不論我們再怎樣撥動草叢,它們決不再飛出。因為它們已深深地隱藏好,相信自己的色彩足以迷惑我們的目光,保全它們的生命了。待深秋草葉枯黃時,它們的身體又會變成褐色,盡它保護的責任。
假如被人捕住的時候,它的口部滲出一種褐色的液汁,帶粘性,有特殊的臭氣,沾染我們手上,令我們覺得惹厭,或者覺得驚異,不免因此松一松手,於是它可以乘機逸去。假如這個方法沒有效驗,湊著機會,它會用大腮向我們的指頭等處突然咬一下,使我們覺得疼痛,釋手把它放去。被他咬了雖然暫時覺著痛,但並沒有毒,是不必怕的。假如咬嚙的方法再沒有效驗,它可以利用腿節基部的細小,突然掙紮折斷,舍去了小小的腳,以保全整個的生命。這與蟹的腳、蜥蜴的尾相同,是種自割的現象,但它不能再生,如跗節或觸角折斷,蛻皮時能夠再生。
螽斯的鳴叫開始於八月。它不像同類的別種鳴蟲如紡織娘等在夜裏鳴叫,太陽光愈明亮,它叫得愈起勁。太陽給雲遮住,鳴聲就停止,如雲消日出,則又開始鳴叫了。它的鳴叫是雄蟲招呼雌蟲的戀歌,但這時候的雌蟲不但是啞子,而且好像是聾子,對於雄蟲的戀歌,始終表示充耳不聞的樣子,就是有二三羽雄蟲或多數雄蟲同時鳴叫,雌蟲也不發生什麽反應的。她只曉得註意於食物,可以營養身體。到了九月初,身體已經成長,卵巢成熟,於是她不再是一個天真爛漫的女孩而是一位憧憬戀愛生活的少女了。與雄蟲相遇,用觸須互相觸碰,有如人類的握手,互相表示傾慕。然後雄蟲用口舐拭雌蟲的腳,做出一種獻媚的態度。這時候雄蟲的鳴聲愈加高朗而急促,是一種興奮的表現。但在這興奮的當兒,已伏著悲哀的結果,它們交尾以後,雄蟲給雌蟲打在地下,現著困憊無力的狀態,它的精囊,已給雌蟲奪去,附著產卵管的基部,漸漸深入陰道,使卵子受精。雌蟲高舉後肢和產卵管,表示勝利和強健。再進一步,只須她自己,就把雄蟲從尾部以至頭部,統統吃到肚裏,以營養她受精的卵子。占詩人以為螽斯是“宜爾子孫”的象征。現在不很通行的用“螽斯衍慶”字樣,賀人新婚,假如明白了這一個性生活的現象,那麽賀人家不是反而咒詛那位新郎即日要被新娘殺死的嗎?這是一件怎樣矛盾的事呀?雄蟲有幸而不作雌蟲食餌的,休息一回,捕食一些小蟲,就會恢復原氣,重復喜氣洋洋地歌鳴。但是它的精囊已經失去,所唱不再是戀歌,只是一種自娛的樂聲罷了。並且秋已深,氣候漸冷,於是不能抵抗自然的威脅,鳴聲漸漸低弱而斷續,終於連一絲絲的呼吸也斷絕而僵臥了。
受精的雌蟲身體既比較的強健,生命也比較的長些。她在草叢中覓得了產卵的地方,使產卵管深深地插入泥裏,把卵子一粒粒排得很整齊的產下,這樣她算已盡了一生的責任,然後也受寒冷的侵襲而死去。卵在地下越過嚴冬,到翌年春天,受了太陽的溫熱,就孵化小螽斯出來,像螞蟻那樣小,不生翅膀。經過一回蛻皮,才發生一些翅的痕跡。此後每蛻一次皮,翅膀就長一些,蛻皮五次,才發育成蟲。在成蟲時前翅覆住後翅,但幼蟲時代,卻是後翅覆住前翅的。
螽斯的鳴聲是從翅膀上發出來的,所以嚴格的說,這不是鳴叫,只是一種磨擦的聲音。它的右前翅有一塊圓形的近於透明的圓板,做發音鏡,與折疊在上面的左前翅相磨擦,就發出“契利利——”的聲音。螽斯的鳴聲現在雖不大為人所註意,但是它精細清晰的音素和抑揚悠遠的音調,比之煩噪的叫哥哥、紡織娘以至蟋蟀等鳴聲更可悅耳。這聲音由於自然淘汰或雌雄的淘汰逐漸進化得來。從地史上考察起來,螽斯最初發現於石炭紀,但這時候翅膀上還沒有發音器,直到侏羅紀和第三紀才有現在的螽斯那樣的發音器。
螽斯的食物是各種的小昆蟲,有時也吃草的嫩葉等物,猶如我們吃過油膩的葷腥以後,更要吃一些清淡爽口的蔬菜。它捕捉小蟲,必先咬住後頭部,與猛獸的捕食小動物,必須把小動物的小腦咬傷,使不能脫逃。但蟲類並沒有腦,而且生活力較強,假如切去頭部,她的身體還會跳躍,或把腹部完全咬下,也仍能行動自如。所以在昆蟲那樣的動物,是否有痛覺是可疑的。螽斯的咬住俘虜物的後頭部,不過是一種便於攫取的舉動而已。因為它有食蟲的習性,能除滅對於農業上有害的昆蟲,所以他是對人有益的。在這樣的意義上,我們忽略了它的鳴聲,不把它飼養,可以使它充分繁殖,在經濟上是很有意思的。
載第1卷第3期(1934年10月20日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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