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一白:每個電影都有它的使命

張一白,生於重慶,電影導演、監制,現任小馬奔騰文化傳媒股份有限公司高級副總裁。1991年畢業於中央戲劇學院文學系,1995年成立“同誌工作室”從事MV和廣告的拍攝,1998年他導演了國內首部青春偶像劇《將愛情進行到底》。

從2001年開始,張一白相繼拍攝了電影《開往春天的地鐵》《戀愛地圖》《夜·上海》《好奇害死貓》《秘岸》和電影版的《將愛情進行到底》,同時還監制了包括《雙食記》《杜拉拉升職記》和《黃金大劫案》等電影。

導演成績:

《開往春天的地鐵》(2002)

票房:800萬

獎項:第9屆北京大學生電影節最受歡迎影片

《戀愛地圖》(2005)

票房:不足100萬

《好奇害死貓》(2006)

票房:450萬

《夜·上海》(2007)

票房:450萬

獎項:第14屆北京大學生電影節評委會大獎

《秘岸》(2008)

票房:120萬

《將愛情進行到底》(2011)

票房:1.9653億

導演闡述:

誰沒有過偉大的藝術夢想呀?

我是在社會上混了六年才讀的大學。中專畢業後,我被分配到貴州跟重慶交界的一個煤礦上工作,山對面就是貴州。書籍在那個時候是我維系與外界聯系的唯一紐帶,當時生活單調、惡劣、貧乏,只有在讀書的時候才能滿足精神世界的一點自尊。有一次煤礦系統的領導來我們這兒視察,看到我正在看《資本論》,頗為驚訝,因為我在書的空白處還做了密密麻麻的筆記。我很快就被上調到局裏教書,一年之後我以當年專業課第一的成績考進中央戲劇學院。我數學不好,外語也不好,只能考中戲,因為只有藝術院校外語和數學是不算分的。

我去參加高考的時候並不了解中戲,是無意中在一張報紙上看到它在重慶招生,我說那就試一試吧,但單位不放我,我只能跑去城裏邊拿著我父親單位開的假介紹信去考試。用家長的話來說,我就是去見見世面的,反正也沒指望能考上,去了一看才發現我是真沒見過世面,參加考試的人都跟這個行業有關系,只有我是一張白紙,兩眼一摸黑就去考了,但初試下來,我的名字出現在了發榜的名單裏面,中戲負責招生的老師就開始關註我,專門叫我出去聊。他擔心我文化課成績會有問題,我就偷偷跟幾個老師講,我的證明是假的,但老師非常好,他們明知我那是個假證明還讓我回原單位去參加文化課考試,說他們在北京煤炭部想辦法做工作,然後我就又參加了三次復試。高考完了也不知道成績怎麽樣,就想到北京來拜訪老師,於是跟另外一個考上導演系的同學一塊兒坐火車來北京,結果還因為幫別人逃票被人抓了起來,很狼狽的關了一晚上。第二天一瘸一拐的才找到中戲,我本以為中戲會有一個特別大的校園,有一個大劇場,結果進校門一看什麽都沒有,就一個小操場。見了老師,老師說你們還來幹嗎?那個時候我才知道,我居然是專業課第一名。

我進入到行業裏面,說實在話,對拍電視劇、拍電影都沒有那麽大的興趣,也沒有把這當成多麽崇高的理想或者多麽了不起的事情。當張揚他們都轟轟烈烈在拍《愛情麻辣燙》的時候,我就覺得拍廣告和MV特別容易掙錢。

我拍電視劇是很偶然的機會,因為給謝雨欣[1]拍MV時,她跟我說你能不能拍個戲,我說要拍就拍偶像劇,別的電視劇我不喜歡,而偶像劇當時沒人拍過,它從形式到內容都對一直拍MV的我還算有吸引力。那時候除了老徐(靜蕾)、亞鵬拍過戲,我們幾個年輕人聚在一起簡直就是個草臺班子。我們有熱情,整天都在探討怎麽把這個電視劇拍得不像電視劇。我們把編劇霍昕和導演張揚的交往寫進了劇本裏,把孟京輝和廖一梅的愛情也寫了進去,有一段戲是楊錚去南方,在長途車上被人偷光了錢和證件,那是我大學畢業後的一段親身經歷。

沒想到的問題是,十年之後你才意識到這其實是你的第一部作品,而第一部作品決定了你未來的走向,你再想反過來去拍別的電影已經不可能了,因為你已經很難擺脫了。這就是導演的悲劇,這個行業裏“成分論”還是很強大的,你是靠什麽出道的,就註定得背著出道時的標簽。我出道的時候背了一個《將愛情進行到底》,也背了一個《開往春天地鐵》,就註定我拍別的戲的時候人家都覺得你是MV,你是膚淺的小資,而那是個大家都深刻的時代。

《將愛情進行到底》在當年是真不火,在當時有話語權的人是不屑於看這部電視劇的,連一篇評論都沒有。這個片子是在電視臺很垃圾的時間播出的,直到後來才慢慢火起來。其實就算是十年後的今天,偶像劇也還沒有形成更大的市場,因為電視劇的觀眾群體還都是四十多歲、五十多歲的家庭婦女,所以這種類型註定是要在一個很窄的通道裏面走。但我覺得這個形式應該在一定時間內會發生特別大的改觀,因為網絡視頻或者網絡電視臺現在大規模的出現。

我覺得微博之後的網絡熱點將會在視頻網站上。現在的網絡視頻還在一種傳統的視頻概念之中,無非就是把電視臺的節目買下來。網絡視頻的消費者肯定不會完全是電視臺的消費者,這就註定了視頻節目將會完全不一樣,因為這批人恰好就是未來偶像劇的觀眾。你在外邊玩兒、應酬交際的時候正好是電視臺的黃金時段,但網絡視頻隨時都是你的黃金時間段,這樣的話你就會關註這些偶像劇了,因為你不用在電視臺去看它。我在想能不能改變一種觀念,把為電視臺做電視劇的模式變成為網站來做,再看看能不能開發出一些產品,比如就有很多APP的產品開發。我拍一個電視劇,讓這個劇衍生出一系列的產品,這是我現在比較感興趣的。

不過當年我還沒有這麽高的覺悟,後來之所以拍電影是劉奮鬥[1]拿了一個劇本叫《青春愛人事件》來跟我說,錢已經找到了,200多萬。我就去拍了這個,拍的過程中我把它改成了《開往春天的地鐵》。前不久在微博上還有一個人發了段這個片子裏的臺詞,評價說電影遠離現實。遠離現實嗎?這不都是大家現在每天在經歷的事情嗎?當大家都成了白領,當白領們成為了一個階層後,他們才發現他們的生活早就被十年前的那個電影關註過了。當時這種電影當然也不會有什麽好評,票房勉強還可以。那個時候拍得很便宜,老徐拿的錢跟現在比簡直就是想都不敢想的一個數。

其實,要拍什麽樣的電影,我是在這個時候才開始去想的。坦率的說,我跟別的導演不一樣,人家都是想好要拍什麽,我是到時候才想。我也曾試圖去做一些狠一點的東西,做一些偉大的東西,誰沒有過偉大的藝術夢想呀?所謂的底層生活,所謂的艱苦條件我都經歷過,也寫過那樣的劇本,但你發現在這條路上已經有人高屋建瓴,後繼者已經擠得滿坑滿谷了,其實你很失望。所以你看我到現在為止沒有拍過一部這樣的電影,也就在《秘岸》裏選了點兒我曾經經歷過的生活背景,在環境的設置上有點兒質感的東西。

那個時候確實很痛苦,我的創作進入了一個瓶頸期,繼續走下去還是不走下去?繼續做電影還是不做?我覺得有很多可以表達的東西,可是去做吧好像又都沒意思。《開往春天的地鐵》結果也讓人覺得不是很爽,因為那個時候人家都覺得你為什麽不表現你內心的苦難呢?

這個階段我心理很焦慮,也沒人可以去商量。有天我接到了一個電話,廣東腔,說張導演我能跟你見面嗎?我說你是誰呀?他說我叫周星馳。我說你吹牛逼吧,不要跟我開玩笑。他說真的,我昨天看了《開往春天的地鐵》,很喜歡。我反正不信,說你是誰,猜各種人的名字。他又說你明天能不能到上海來,我說去你大爺的,誰跟你去上海見面,我哪知道他是誰,保不齊誰開個玩笑,我要真跑去的話那不成笑話了。後來他的助理給我打電話說票都訂好了,我才到上海去見他。他說沒想到內地還有導演拍這麽商業的電影,能不能請你一起做個片子?我說我那是商業片麽,我覺得我那是文藝片,怎麽就成了商業片呢?他尤其喜歡高圓圓在片中的那段戲,說要用這個橋段。他正籌備《功夫》嘛,我說行,你用吧。後來就一起做項目,做著做著,他也忙,我也忘了,就算了,索性去《功夫》裏串個角色,主要是到現場想跟他學學。我的片子他現在還看,看完了還打個電話聊聊。他幫我在香港電影圈裏進行了推廣,好多人認識我、了解我都是因為周星馳在講,沒完沒了地講。慢慢地我才意識到自己拍的並不是一部沒有價值的電影。

再後來又出來一個人物叫焦雄屏[2],看了《開往春天的地鐵》也說為什麽從來沒人給她推薦。她約我見面說很喜歡這個片子,終於看到內地有做商業片的導演了。我說怎麽又成商業片?我到現在也沒搞明白那部片子到底是商業片還是文藝片。我覺得我的電影都不是特別明顯的商業類型片,但在我心靈脆弱的時候,他們都認可了我這個片子,那就說明這條路是可以走下去的。我就想,好吧,以後就整商業片了吧。就此認了命。

兩把都想胡,兩把都胡不著

後來有人找我拍《戀愛地圖》。日本老板來北京見了我,我就講了一個出租車司機跟一個丟失了自己房卡的客人在一個晚上發生的故事。他聽完之後說這個故事先不聊了,我們公司要了,做一部完整的電影,這就是後來的《夜·上海》。

拍《夜·上海》的時候我不覺得我會拍喜劇,所以天天在想這件事情,因為我知道如果再像一部正劇這麽拍下去,故事是要出問題的。直到拍了七八天以後我才找到了那種笑的感覺,也終於放心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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