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是一部嚴肅的電影,它是好萊塢歷史上第一部用現實手法認真描寫中國的重要影片,也是中美文化交流的一次有益嘗試,而賽珍珠作為中國人民的朋友,應該是當之無愧的。 

這是上世紀三十年代美國電影《大地》在上海麗都電影院放映時的電影說明書(圖1)。這部影片是根據美國著名作家賽珍珠的文學作品《大地》而創作的,這是她一生中最重要的一部作品。

賽珍珠,1892年出生於美國弗吉尼亞州,本名珀爾·賽登斯特裏克·布克(Pearl S. Buck),在她剛滿3個月的時候即隨父母來到中國,先在鎮江生活了14年之久。成家以後又在南京、安徽等地教書、寫作,前後共在中國度過了近40年的時光。“賽珍珠”即是她自己起的中文名字,她說過:“我一生到老,從童稚到少女到成年,都屬於中國”(《中國的今昔》)。中國文化滋養了賽珍珠的精神世界,而賽珍珠也終其一生與中國結下了不解之緣。

在她從事寫作以後,她就立誌要把中國人寫得與以往外國作家筆下的中國人完全不同,她表示:“我不喜歡那些把中國人寫得奇異而荒誕的著作,而我的最大願望就是要使這個民族在我的書中,如同他們自己原來一樣真實正確地出現,倘若我能夠做到的話”(《勃克夫人自傳略》)。《大地》就是這樣一部體現她願望的作品。

小說於1931年在美國出版,當年就銷售了180萬冊,並連續22個月榮登暢銷書排行榜首位;第二年更榮獲普利策獎,全世界先後有60多個國家翻譯出版《大地》,而中國僅在1949年以前,《大地》的譯本就有6、7種之多。1938年,賽珍珠因“對中國農民生活的豐富和真正史詩般的氣概的描述以及她的自傳性的傑作”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登上了她文學生涯的頂峰。

對於這樣一部取材於中國而又廣泛影響世界的作品,電影界是不會無動於衷、作壁上觀的。1933年,中國明星影片公司率先發布消息,準備將《大地》搬上銀幕,劇本由姚蘇鳳、張常人編寫,張石川出任導演(圖2),然而不知何故此事沒有成功,“明星”的計劃擱淺了。米高梅公司得知此事後,上趕著以15萬美元買下了《大地》攝制權,於是,《大地》拉開了影片拍攝的序幕,沒有想到的是,此片一拍就是三年半。

由於《大地》是一部以中國為背景的作品,因此影片的攝制引起了當時中國政府的關註,米高梅公司也一改以往好萊塢的驕橫作風,同中國政府協商,作出了片中不出現汙蔑中國的保證,並訂立了正式協定。這是好萊塢歷史上第一次為了拍攝影片而同外國政府簽定協議,作出承諾。接著,中國政府又在協議的基礎上派杜庭修將軍去好萊塢,以中國全權代表的身份監制影片的拍攝(後來此職由中國駐舊金山總領事黃朝琴接替)。

與此同時,米高梅公司也采取了比較認真負責的態度。1933年12月,導演喬治·希爾率領一個攝制組前往中國,以便拍攝一些背景素材和收集影片所需要的大量道具,隨同前往的是米高梅請的華人技術顧問李時敏,他負責選擇拍攝地點,鑒定收集服裝、道具以及招考華人演員。攝制組在華中、華北地區工作考察了半年多,他們收集道具的方法很有意思,每天一早道具人員即推車外出,車上裝滿了新的生活用具,如碗、碟、鍋、油燈及一些農具等,他們在各村問轉來轉去,目的就是與農民交換陳舊破爛的類似器具,以及鋤、鏟、水車、打禾棒等農具。

這種做法對農民來說有點不可思議、難以理解,但畢竟是以舊換新。而米高梅公司也因此得到了大量有用的道具,它們使未來的影片有了一個真實的環境,雙方都心滿意足。更有趣的是,他們為了效果逼真,還買了兩頭純種中國黃牛運回好萊塢,待影片拍好時,它們已與當地的牛繁殖出了30多頭“美籍華裔後代”。 依照協議,《大地》的演員最初準備全部選用中國人,米高梅公司曾在中國和美國分別登報招聘,會說英語是其中一個主要條件。

女主角最初選定的是楊秀。她生長於檀香山,是哥侖比亞大學語言學碩士,1930年梅蘭芳訪美時擔任翻譯的就是她。後來由於各種原因,男女主角王龍和阿蘭改由美國人擔任,但仍聘請楊秀扮演片中的重要配角,而且是一飾兩角。在影片中擔任要角並與米高梅簽有長期合同的華人共有16人,其中,王龍好友亞清由李清華扮演。李出生在美國,但中文極好,是華僑刊物《華美周報》的主編,他飾演的角色是片中華人演員中戲份最重的。劉宅守門人由羅瑞亭扮演。羅是華僑富商,對電影素有興趣,他和米高梅老板梅耶關系密切,因此,他扮演的角色雖不重要,酬金卻是華人演員中最高的。

王龍長子由陸錫麟扮演。陸是二十世紀福斯公司的演員,以扮演“陳查禮”的兒子而出名。他擅長美術,《良友》畫報上曾發表過他的作品。其他擔任群眾角色而臨時招聘的華人多達兩千以上。男女主角的扮演者經多次競爭,最後獲勝的是當時嶄露頭角的好萊塢新秀保羅·茂尼和路易絲·蕾納,他他因分別在《萬世流芳》和《歌舞大王齊格飛》中的出色演技而榮獲第9屆奧斯卡最佳男、女主角獎。

導演的選擇最費周折,喬治·希爾在影片未正式開拍前即自殺身亡,接替他的是維克多·弗萊明,也即以後《亂世佳人》一片的導演,但不久即因病而不得不中斷合同。最後擔任導演的是薛尼·弗蘭克林,他銳意經營,將全片分成幾大部分,聘任幾位副導演,分別負責特技、外景和群眾場面的拍攝,自己則主要負責男女主角的表演。

他在加利福尼亞州的契特華斯附近,租下了5百英畝土地,並在那裏修建了中國道路,種下了中國莊稼,造起了中國農舍,還打了一口中國水井,甚至修築了一段中國長城,連演員坐的椅子、穿的衣服,都是從中國收集去的,以便盡可能真實地體現出中國的“情調”。另一方面,路易絲·蕾納和保羅·茂尼也多次去唐人街體驗生活,模仿中國人的一舉一動,路易絲·蕾納甚至為了體形的需要,長時間節食,使體重減輕了20磅。

經過長達3年半的努力,《大地》終於1937年1月在美國公映,並獲得極大的成功,被各媒體稱為是一部“偉大的影片”,並榮獲該年第10屆奧斯卡評選的最佳女主角獎和最佳攝影獎。幾個月以後,經過中國政府的檢查和刪剪,《大地》在中國也開始公映。

可公映效果比其在美國就遜色多了,原因是多方面的,但平心而論,《大地》是一部嚴肅的電影,它是好萊塢歷史上第一部用現實手法認真描寫中國的重要影片,也是中美文化交流的一次有益嘗試,而賽珍珠作為中國人民的朋友,應該是當之無愧的。

如今,中美兩國人民都已經認識到了賽珍珠及其作品在中西文化交流方面所起的重要作用。l 972年,美國總統尼克松訪華前夕,曾將《大地》作為他了解中國的必讀書之一}30年後,在美國總統布什2002年訪華之際,中國國家郵政局發行了一套印制精美的賽珍珠郵資明信片,以紀念這位為中美友誼作出貢獻的女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