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爾斯·蘭德利:創意城市

近幾年來,「文化創意」、「創意經濟」成為全球性城市尋求再生,重新創造經濟競爭力的嶄新概念,尤其在21世紀,更是如火如荼地在各大小城市推展開來。

城市是文化與文明發展的重心,同時也具備豐沛的創造力。然而,今日,城市面臨了巨大的變化。超過全世界一半的人口生活在城市裡,而且人數急速成長中,也面臨了經濟與社會問題,戲劇性的變化正在發生。如果城市要繼續成長,必須有一個轉變的典範來描繪本地居民的創造力,也就是從經濟、城市領導者與市民本身去著手。

《創意城市》是本野心勃勃的書。它啟發大家在城市內思考、規畫、發揮創意,並啟動創意工廠以實現都市創新。而其核心價值在於啟發城市找到自身的發展潛能,然後結合當地文化資產及地方特色,藉以提高城市的競爭力,打造創意經濟。

“創意城市”相當於是個“觀念城市”,它主張改變心態能激發意志、承諾與活力,讓我們重新看待城市的潛在價值。書中闡述了各式「創意思考」、「創意規畫」、「創意行動」的策略與方法。它也探討了如何藉由“運用”人的想像力與才華,使我們的城市更適合居住並生氣勃勃。

本書同時精選了來自世界各地城市的創新與重生案例,示範如何在城市議題上思考、計畫與執行富有創意的行動,並且將這些方法運用於任何的城市。

中文版序·《創意城市》的緣起與未來(節錄) 

筆者很高興能向中文讀者獻上《創意城市》的構想。將近二十年前,我們的城市當時正需要重建,並重新省思自身的角色與目標,而筆者最初就是為了回應那時歐洲所出現的戲劇性經濟、社會及文化轉變,才會開始談起這想法。當筆者2000年著手寫《創意城市》時,並沒有想到它會蔚為一種概念,甚至對許多人來說,成為一種觀察城市發展的新方法。

筆者為中文版重新寫了一章概觀性序文,以使這構想跟得上時代,其中不僅說明這概念如何又為何會產生,也闡述了城市如何能發揮創意,來看待他們潛在的資產。

過去十五年來,無數城市已產生戲劇性的轉變,而中國城市的崛起,更是這蛻變的象徵。各地大大小小的城市,都面臨主要因全球化捲土重來的活力,以及世界城市階級的改變,而導致的脫胎換骨期。至於引領這波風潮的,則是建立如觸角般遍及全球的製造網,還有相關供應鏈的跨國企業,有時甚至是半國營機構。

任何真正擁有野心的城市,都會想在價值鏈上步步高昇,以爭取自身的核心地位,並藉由遙控出口、低成本活動,同時吸引諸如研究與知識創造中心、總部、先進製造,或文化及藝術創意等高價值活動進駐,而搖身一變成為某種中樞。此外,地方(territory)也能激發人們的想像力,而有些中國城市就做得很好。

野心城市的整體目標,就在於提升自身的「吸引力」,並成為眾所關注的目標。這所要評估的是吸引動能、保有與流失能力、資源與人才。適當的組合藉由種種層面來吸引政治掮客、投資人、實業家、顧客、觀光客、房地產開發商、意見領袖等不同的支持者,使城市顯得既富有吸引力,又令人嚮往。整體來說,這為城市製造了共鳴。而獲得吸引力的結果,則會顯現在能左右事物的經濟、政治與文化力量,甚至是績效及財富上。

如今城市藉由利用自身的有形、硬體,以及無形、軟體資產基礎與計畫,並「象徵性」地加以協調,來相互競爭,但鮮少有城市了解這點。而本書的目標就是要讓城市擁有吸引力,製造豐富的聯想力與認同感,並掌握概況。

以創意為通貨

在嶄新的城市架構下,創意是主要的通貨之一。好奇心(Curiosity)、想像力(imagination)、創意(creativity)、創新(innovation)與發明(invention)這五個關鍵詞,則形成了無懈可擊的五重奏;無論「好奇」(curious)、「富創意」(creative)、「充滿想像力」(imaginative)、「善於創新」(innovative),或是「有才幹」(talented),都是同義詞。它們雖是不同的辭彙,但卻有類似的意義,稍加釐清將會有所助益。

金融資本僅有狹隘的單一層面,而創意則宛如比金融資本更複雜、更強大的新通貨。發揮創意的流程,結合不屈不撓與專注等特質,不僅營造了先決條件,也激發出賺錢獲利的能力;雖然如此,但創意流程的功能還不僅於此。原則上,它有助於解決任何問題,並能緊緊把握潛力。它有許多呈現方式,有卓越的設計、建築或交通系統等實質事物,也有諸如能提供動力,或激發信心的自我表達能力等無形層面。此外,由於創意所促成的創新有助於塑造一個地方,因此它也能協助發展文化與特性。

對創意來說,其中最重要的條件,就是開放的心胸與傾聽的能力。多數《財星》(Fortune)五百大企業都已認清這項資產,並應用種種獨創的解決問題理論,以提高自身的競爭力。在構想日益成為關鍵通貨的社會中,只要文化願意改變,並加強將概念化為創新的基礎,構思能力就能促進榮景。一旦地方擁有廣大的人才庫、大批以創新為導向的企業、重要的研究中心,以及有助於冒險的商業與社會風氣,就能擁有較多的創新。


創意經濟

21世紀經濟的特徵包括:創新、對密集知識交流與技術轉移的開放,以及富適應力的全球技術性勞動人口。而知識則與勞動效率,或是天然資源相抗衡,成為經濟成長與財富創造的來源。 
創意經濟是發展經濟,甚至城市的平台,而它的核心涵蓋三大領域:

媒體與娛樂業 
藝術與文化遺產 
創造性企業對企業服務

由於後面這些領域能增加每樣產品或服務的價值,因此或許是最重要的。而在較廣泛的經濟,還有形成所謂的「體驗經濟」(experience economy)中,尤其是設計、廣告與娛樂得以激發創新。這不僅使城市變得更引人入勝,也使藝術家逐漸習慣提供創造力。 
創意經濟涉及四種「創意產業」的創造性產品交易: 
版權業:諸如廣告、電腦軟體、攝影、電影等以製造著作權為主要產品的產業 
專利業:諸如製藥、電子、資訊技術、工業設計、工程等,創造或買賣專利的產業 
商標業:仰賴保護自身商標或品牌的各式各樣創意企業 
設計業:倚靠個人設計的五花八門創意企業

在舊經濟中,由於輸入日漸稀少,成本相對增加,因此隨著生產規模提高,報酬也開始下降。而在創意經濟裡,則毫無限制:從構思更多創意,並激發促成更多交易的後續創新中,報酬可能不斷增加。

協調軟體資產

在城市聲譽的經營上,正開始產生劇變。如同我們在「創意、設計或藝術價值」的眾多研究中所見,無論是設計、生態、藝術、文化提倡者,或是軟體基礎建設專家,如今都比較不需要主張自身工作的「價值」。眼前相關辯論已轉移至:「設計不良要付出什麼代價?」、「不將藝術融入城市發展要付出什麼代價?」、「缺乏文化意識與對多元性的了解,究竟要付出什麼代價?」,或是「如今缺乏環保意識要重新付出什麼代價?」等。現在風水輪流轉,設計、藝術或環保團體毋需再證明自身的正當性,反倒是那些並未大幅提升設計品質,或是在城市發展上運用藝術手法的人,才需要解釋「為何不這麼做」。


圖像學(Iconics)

在人們幾乎沒有心靈空間的注意力不足時期,城市領導人需要了解,如何精心安排「自我圖像」(the iconic),以使自家城市保持領先。如今城市藉由「圖像化地」(iconically)呈現自我來競爭,而成功可能取決於如何精心安排他們的「自我圖像」。所謂圖像(icons),就是具有強烈不辯自明性,並能激發想像力、令人驚奇、促成挑戰,同時引人企盼的方案或創舉。多數令人難忘的事物都是實體,人人都能看到,能不斷喚起人們的記憶,你一眼就會注意到它。而要達到這個目的,最強而有力的往往是藝術手法。自我圖像遲早會立即吸引人們的目光,並產生象徵性,例如北京的奧運設施、上海浦東的開發,或是台北101大樓。雖然最令人難忘的圖像是實體,但它可能是具體、有形,也可能是無形、看不到的,如建築、活動、傳統、市內的重量級組織總部、某人與一座城市的關聯,或是如奧運、世界博覽會等計畫或活動,都可能具圖像化。甚至當城市擁有許多環環相扣的聯想,形成強大的合成圖像時,也可能具有圖像化。因此,當我們提及「巴黎」、「倫敦」、「紐約」、「東京」,或甚至「杜拜」時,一大串聯想便會浮現腦海。而象徵性創舉透過構思與象徵的力量,得以跳過冗長的了解過程,並避免大費脣舌的解釋。由於傳播需要與地方、當地傳統及特色相連結,因此圖像化的作業無法一成不變,並加以模仿。

設計意識(Design awareness)

對於設計的看法,也從視設計為裝飾、可有可無的玩意兒,或是附加物,變成視它為不可或缺的要素。最起碼,圖像狂熱大大促進了有關設計標準的討論。而對品質與深思熟慮的設計漫不經心,只會減少城市的資產基礎。至於在良好的設計上投資,則會創造經濟與社會價值。以建築或地方的整個壽命來衡量,它並不會增加成本,但會激發文化辯論。

「環保意識」(‘Eco-awareness’)

對環保意識的看法,更由「有也不錯」,改為「絕對必要」。它不再是無聊環保鬥士,或是崇尚自然者的專屬領域。至於那些最強烈擁護環保意識的人當中,正有城市領導者需要吸引到當地的人。對永續性毫不在乎的城市,在其他各方面也同樣缺乏競爭力。而在流動的專業人士間,則深深渴望著重新與自然連結、回饋這世界,並信守實踐永續性的諾言。


藝術與藝術性思維(Art and artistic thinking)

在以創意與想像力為基礎的經濟中,藝術的種種關聯顯而易見。除了科學外,藝術是少數能名正言順發揮想像力的領域之一。而我們從中所得到的教訓,就是發自藝術最強烈的訊息,或許正是藝術性思維。至於藝術主張的路線,也由去聽交響樂「對你有好處」等,反映了開化與教育使命的典範思維向外轉移。接踵而來的概念則是,只要有文化活動或文化建築,就能吸引人。隨後人們體認到,新建或整修過的建築能成為一個地區的活化要素。而與這大同小異的,便是人們衡量起藝術的經濟影響。現在大家認清,藝術有包括社會影響在內的多重影響……如今這概念一路延伸,進而了解到:當我們進入感官、經驗與創意年代時,藝術思維會產生最大的影響。 而這遠遠超越了「藝術身為城市發展戲目一部分」的老生常談,藝術有助於建立目標、促進城市的形象,並產生經濟影響等,凡此種種不一而足。無論是設計、媒體、藝術或零售都正在融合,但藝術究竟是獨立、批判性的活動,還是商業、娛樂與附屬性社會事務,則始終存在著爭議。

氣氛與經驗(Atmospherics and experience)

諸如城市氣氛等問題,並未由任何特定的部門負責。而氣氛則是由構成都市的感官經驗所形成,就像經濟狀況般,需要加以檢討、管理與監督。它們是地方認知中舉足輕重的一部分,並能決定一個地方的成功機率,而不良的氣氛或許會降低城市的可投資性。不過,城市卻個別看待諸如安全顧慮、噪音或垃圾等形成整體氣氛的層面,並分別加以處理。而這忽略了事物與中間細節間的關聯及關係,好比高品質設計如何能減少犯罪等。

城市領導人在思考氣氛時,需要從心理層面來看當地城市,猶如他們可能設想如自家等個人環境的方式般。而城市,尤其是以較全球性規模運作的城市,則需要執行既富激勵性,又能提供反省的棘手策略。它不但需要有家的感覺,使人感到自在心安,同時也要令人振奮、內心充滿渴望,並產生動力。

城市在尋思氣氛時,需要發展一套不同的語言,而這將能促成不同,甚至非傳統的對策。你所探討的不是土地利用、規畫區域,或是旁道,而可能是:我的城市富激勵性,還是令人沮喪?它激發的是渴望還是冷漠?它使感官活絡還是變得遲鈍?它建立了市民的驕傲,還是令人退避三舍?

聯想的豐富性與製造共鳴(Associational richness and resonance creation)

在資訊世界裡,超載的訊息需要明確、清晰地傳達。多數城市鮮少有深入的外部認知,因此愈往前進,就變得愈茫然,也愈無法聚焦。

當你能命名一座城市,洶湧而至的關係與聯想便如巴黎的紐約般,層層呈現在世人眼前,而認知也接踵而來。它們共同創造了一個故事,這一切都成為現實與認知的綜合體。整體來說,城市是成串的聯想,並擁有從實質到無形、故事、形象、產品,或甚至概念的種種涵義。

激發聯想不僅複雜,也需要耗費很長的時間。巴黎花了三十年的時間,才使其藝術聲譽成熟,並以此為基礎,建立起自身與愛情的聯想,接著這達到延續了數十年的高峰期,如今卻又逐漸退燒。而聯想可能是負面的,並可能縈繞太久不去。如芝加哥與黑手黨老大艾爾?卡彭(Al Capone)的聯想,便與當地的現況無關。城市要打破不樂見的聯想,就需要果敢與熱情。芝加哥意圖成為眾人眼中的綠化城市,就需要建立諸如千禧公園(Millennium Park),或是摩天樓綠色屋頂等引人入勝的地標,還有從垃圾回收到汽車共乘等,許多既不起眼,也不迷人的永續性創舉。


文化深度(Cultural depth)

某些地方有源自歷史的文化深度。而藉由確立特色、讓城市運用經年累月的古色古香感,以及靠市民自豪感所激發的信心,都能使歷史向前推進。它能賦予機構權威與可信度,如波士頓附近的哈佛大學、麻省理工學院等群聚學府般,變得具有自我強化能力。由於聲譽,尤其是教育界的聲譽需要長時間建立,因此不會輕易被新興的城市或機構所奪走。

另一方面,歷史也可能形成阻礙。人們可能緬懷往日,歌頌自身的歷史,但這並未留給野心勃勃的年輕人太多空間,讓他們自覺能創造未來。城市的權力結構可能阻礙初來乍到者,對新構想的保守態度或許會根深蒂固,接踵而來的可能是傲慢自大。至於其中的挑戰,正在於睿智地利用傳統與歷史。

如果夠果敢,縱使是新興地區,也能建立文化深度。當你檢視近百年的兩大全球創新浪潮時會發現,電影與媒體產業,還有資訊科技經濟組織,都在洛杉磯與矽谷等新興地區生根。

創新與歷史可能難以並存,舊城市的挑戰在於,就未來的競爭優勢而自我調適。就像綠色新摩天樓般,特別是綠色出現在實質環境中時,綠色產品便是一個領域。

建立網路的能力(Networking capacity)

在歷史上這是前所未見的第一次,大小與規模不再重要。大城市不再必然擁有優勢,這為許多只要與全球接軌的次級城市製造了機會。的確,由於建立網路困難,交易太過麻煩,加上流動的容易度受限,因此如今規模反倒可能成了劣勢。總之,生活品質還不夠好。這也正是為何在世界最佳城市調查中,諸如哥本哈根、蘇黎世、斯德哥爾摩、溫哥華等地始終名列前茅。其中多數雖只有不到兩百萬居民,但卻能行動自如、出入方便,網路也四通八達。

任何地方的任何地點只要鍥而不舍、具備巧妙的連結性,並富有遠見,無論是僅有微不足道的利基,或是較重大的優勢,都可能成為世界中心。

而克服人才流失的方式之一,便是培養,並促進地方化關鍵多數能獲得的超強利基。在全球化的市場中,城市是可以小些,但必須具備競爭力,好在全球運作。

城市可以在創意界裡,藉由攻占想像力版圖來壯大自身的力量。它可以成為活動的中心地、重要實體的總部,或是令人聯想起他人嚮往的地區。

由於在我們的認知裡,建立網路是以開放性的方式來聯繫,因此「網路」(networks)與「建立網路」(networking),都成了主要具有正面涵義的真言。然而,由於網路太緊密,具有封閉性或自我參考性,只能嘉惠那些身為團體一分子的人,因此可能有反效果,而這正降低了創造力。

溝通及語言技巧(Communication and language skills)

最後,城市要進行全球性運作,就需要高度的語言能力。這也正是為何如阿姆斯特丹,或是鹿特丹等城市能提高自身份量的緣故之一。

城市領導人需要了解這種種層面。但整體而言,他們並未做到這點。那不是丟給行銷人員去做,就是遭到遺忘,而被歸入「太模糊,或難以處理的檔案盒裡」。

 

作者簡介

查爾斯.蘭德利(Charles Landry)

出生於1948年,先後在英國、德國、義大利接受教育。1978年創立「傳通媒體」(Comedia),擔任執行長。「Comedia」被譽為歐洲最具權威的文化創意規畫諮詢機構,其宗旨在於藉由激盪想像力與新的思維激發城市創意潛能,使城市完美地結合傳統與創新,並兼顧到城市的獨特文化與全球化趨勢,創造出具有競爭力的”創意城市”。

多年來,蘭德利與他的團隊跑遍全世界,推展了無數的專案;他在全球45個國家發表過演講,包括:阿爾巴尼亞、澳洲、保加利亞、加拿大、杜拜、芬蘭、德國、挪威、比利時、瑞典等等。近幾年,則專注於輔導亞洲國家推動城市的創意發展。例如,日本、中國、香港和台灣等。

Landry擅長於幫助城市改變它們的想法,並且具備相當多的實務經驗;他不但能刺激城市本身的創意,使城市能轉變自己,同時發展未來的想像潛力。

其著作有: 《創意城市》(The Creative City: A toolkit for Urban Innovators ,2000)、《城市建設的藝術》(The Art of City Making,2006)、《掌握先機:複雜年代的都市生活》(Riding the Rapids: Urban Life in an Age of Complexity,2004),以及與菲爾?伍德合著的《跨文化城市:多元文化的優勢》(The Intercultural City: Planning for Diversity Advantage,2007,)、與和馬克?派克特(Marc Pachter)合著的《文化十字路口》(Culture @ the Crossroads ,2001)等書。
其中《創意城市》自2000年出版至今,一直持續再刷不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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