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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人愛selfie,遇上災難場面或者有人跳樓自殺,選擇第一時間拍下照片或短片,然後迫不及待放上社交網站分享。
台灣八十後導演張榮吉新作《共犯》以女主角夏薇喬似是而非的自殺事件作引子,沒有途人拿手機狂拍湊熱鬧,而是三個路過男生冷靜面對自殺和死亡。
「《共犯》這個名字,讓人聯想到很多社會問題的起源,可能來自旁人漠視、不關心。許多時候看到意外發生,大家在現場爭着舉手機拍照。」
「為什麼現代人變得冷眼旁觀?」張榮吉內心不禁問。上一部作品《逆光飛翔》,張榮吉拍出人的意志熱誠,這次關注的卻是人的冷漠。因此,電影中扮演高中生的三位男主角,無意中接觸到死亡,並沒有驚慌和逃跑,反而因緣際會,一起秘密結社,探查女學生的死因。
「也許第一個目擊者是驚慌的,但多了旁觀的人和同伴的關切,害怕會被壓抑,沒有把自己心裏的膽怯展露出來。」《共犯》改編自同名小說,論及校園推理、認同感和孤獨的人性,其具爭議性話題與懸疑劇情深深吸引張榮吉。
「每個人都走過青少年成長階段,在歷程中大家同樣找尋自我、盼望獲得別人認同。與《逆光飛翔》一樣講青少年題材,《共犯》就想嘗試用不同切入點去說青少年的故事。」
有別於勵志追夢的《逆光飛翔》,喜歡推理懸疑小說的張榮吉決定來個風格大改變,透過鏡頭關注青春與死亡,故片中出現了一些墮樓、遇溺及見血鏡頭。
「雖然《共犯》以陰暗面出發,可是每個角色總會找到他們的出口,找到一點點溫暖。卡繆揭示現代人內在疏離與迷惘的《異鄉人》就成為電影解謎線索,因為,《異鄉人》的主角跟故事的角色很像,當別人沒有理解及認同你,而用一種社會形式規範去看待你,你會覺得很孤獨,全世界的人不懂你,跟女主角的心境或其他角色蠻接近。」
全部新面孔
故事發生在高中校園,張榮吉笑說自己距離高中生活太遠,於是電影拍攝前,與逾兩百位高中生進行問卷調查,了解年輕人喜好、單親孩子心態及跟父母溝通的方式等,然後套用於電影中。「我聽伍佰的歌長大,現在年輕人的偶像、聽的音樂,都是自己在KTV不會點的歌,因為不認識。」
在敲定劇本之後,張榮吉最頭痛的就是演員的選擇。片中主要有六個高中生角色,由於年輕演員很少,於是劇組花費近半年時間,透過去北部各高中職學校徵選、街頭探訪、網路及大小經紀公司募集等渠道,逐次篩選到二十多位,再經過密集的表演訓練,選出六名清新面孔。
「評估一個演員是否適合某個角色,我會先看其個性跟角色的接近程度,例如壞學生鄭開元經歷過叛逆時期,對於角色詮釋很拿手。優異生鄧育凱本身是個聽話小孩,直到高中才找到自己的個性,他很清楚自己討厭乖乖的感覺,我看見他的個性有兩面。」張榮吉點評兩位主要演員。
新演員大多沒有演戲經驗,但張榮吉強調,這種不確定性讓他們更容易激發最純真的感覺,他會軟硬兼施:「如果你希望他們情緒低落,你就需要利用一種嚴格的方式,讓他的情緒受你的情緒影響;如果希望他們進入開心狀態,你就不要把現場搞得太嚴謹。」
多樣性寂寞
畢竟主要演員還年輕,對於死亡概念未必理解,也不會演內心戲。「劇中男主角黃立淮的演出需要很多眼神傳達,沒有太多肢體表達方式,所以我給他一些影片參考。同樣地,透過分享個人與朋友的悲慘事,試圖從他們身上發掘類同經驗,啟發他們對於死亡的感受。」
張榮吉過去是拍攝紀錄片和短片出身,早於2006年,他與楊力州合導的《奇跡的夏天》就拿下金馬獎最佳紀錄長片獎,之後在2008年以短片《天黑》獲得台北電影獎最佳創作短片,擅長捕捉鏡頭下人物自然情感的他,認為自己作品裏的角色情感皆衍生自真實的生活經驗。
「我有一個哥哥、兩個從事心理輔導工作的姐姐,擁有許多臨床分析經驗,在設計角色劇本階段,兩位姐姐看過故事大綱都給我意見,譬如舉例說明像這樣的角色,應該有怎樣的背景。因為電影故事和角色是虛構的,但必須找到真實的情感和經驗支撐,才能讓角色被理解,更立體化。」
劇中張榮吉透過不同角色,對寂寞的詮釋分為很多層次。女主角夏薇喬來自富裕單親家庭,由於母親忙於工作,用物質代替陪伴,於是女兒藉抽煙麻醉寂寞。男主角黃立淮一直被學長欺負,是個沒有朋友的獨家村,卻在追查夏薇喬死因時認識兩位新朋友,電影前半段就是三人的「查案」經過。
他指推理懸疑令人着迷之處,在於一種懸念牽引着觀眾,而角色的發揮產生很多想像空間,絕非單線性思考。「《共犯》表面上看來是三個男生集體做壞事,如果回想問題初衷,周遭的人漠視、不關心,才是最大的共犯。譬如飾演輔導老師的柯佳嬿,比較像公務員,也許很多資深、對教學沒有熱情的老師,抱持同一種心態,她們是看到事情的發生,但無法阻止,因為已經太遲。」
遇溺戲難拍
張榮吉一直想透過電影引起觀眾的共鳴,以《共犯》為例,他認為全世界的人皆走過成長路,或多或少能從中獲尋共通的生命經驗或片段。「在成長學習階段,大家都想找到更多旁人的認同,找到自己的興趣,當這些未被滿足時,你會尋找不同方式,例如從音樂中找到一些共同的理解,作為情緒性的宣洩。血氣方剛的年輕人可能會找錯方式,讓負面情緒爆發。」
回想校園歲月,他說不像哥哥姐姐入讀一般高中大學,而是在美術學校長大。「我是個不會念書的小孩,很喜歡畫畫、看漫畫,高中前覺得自己可以當漫畫家,高中後喜歡拍照,想當攝影師,大學後發現自己喜歡電影。我很高興很早就找到喜好,因為自己的興趣而有不一樣的朋友。因此,我沒有那麼壞,成績也未那麼好,也沒有孤僻,不似劇中任何一個角色。」
從紀錄片到劇情片,從短片到長片,王家衛對張榮吉影響最深。《逆光飛翔》是王家衛看過《天黑》這部短片後,覺得可以發展成劇情長片,便由他的澤東電影公司促成《逆光飛翔》的誕生,令張榮吉一炮而紅,讓他獲得金馬獎最佳新導演殊榮,更代表台灣參加奧斯卡最佳外語片競逐。
對於這個伯樂,他很感恩:「王家衛的電影深深啟發了我,他看過我的作品,很願意分享他對於電影角色的感受,譬如角色本身缺乏什麼、下一步應該如何,但他永遠不會告訴你一個答案,他的話是開放性的,讓人去思考。」
王家衛讚賞
《共犯》被王家衛稱讚「鏡頭語言和剪輯更有自信了」,電影中出現了多場水中拍攝或與水有關的戲,拍得很唯美,也是電影製作過程中最大的挑戰。其中一場遇溺戲,演員拍攝前必須參加深水游泳池的訓練。
張榮吉表示:「湖水場景不好拍,水很涼,非常混濁,能見度不好時,只能等待一個星期後再繼續。」這個湖位於台北北邊的山上,汽車只能開到山腳,工作人員都要揹着器材徒步攀爬上去,這一幕拍攝期長達十天,部分劇組人員索性在山上紮營睡覺,他慶幸最後安全、成功完成,排出的海底暗潮效果很好,沒出現大問題,畫面、技術都成熟。
作為台灣新晉導演,張榮吉說需要在市場與個人風格中取得平衡。「很多題材都是一拍再拍,不同導演呈現出來的東西畢竟有所不同。當然,觀眾喜好轉變很快,若然同類型風格和作品出現太多,或會令人覺得沉悶,很容易被淘汰,所以我傾向嘗試不同電影類型。」
他透露下一部影片將由年輕人題材,回到成人世界:「將會是一個偵探推理題材的電影,目前在籌備劇本階段,計劃明年初開拍,另外也有一部以愛情故事為背景的構思。」
場地:藝術.家
撰文:林艷虹
攝影:郭錫榮
部分照片由受訪者提供
(收藏自 信報·優雅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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