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奢侈了。圍墻、石階、豬圈都是石板蓋成,整個村莊就是一個石莊。渾然天成的具有歷史感,哪怕你昨日才建成。石板的顏色就是天空的顏色,一幢幢順著山坡依勢而立,與青山綠水同唱自然的歡歌。難怪那里的人愛唱歌,愛跳舞,他們居住在大地的音樂廳。

老人們很長壽。102歲的老爺爺依然健朗,背著手在村莊里走動。89歲的第八代壓寨夫人眼角眉梢依然輕靈動人,正穿針引線。吹樹葉的老奶奶那麽活潑和喜悅。與世無爭的生活環境,與自然緊密相連的飲食作息,雖貧瘠但豐富,雖閉塞卻開朗。

人,心的安穩比什麽都重要。他們的心停留在過去的時光,內心里滿是回憶,一針一線,一步一緩中都有故事流溢出來。

我其實可憐這些山里的人們,尤其是老人,他們一輩子沒有走出過大山。但同時,我又羨慕這種平靜的生活。他們屬於大山,在大山里安度一生。

突然之間有些感觸,山里也好,海邊也好,抑或我生活的平原也好,每個人或者每群人的生活方式都是必然的存在,都是另外一個人或者一群人的羨慕。如此,才是人類,才是世界,才是整體,才是豐富,才會有感觸和感悟。

回程途中,沈浸在對石頭的感嘆和驚奇之中不能自拔。路旁,那些開采過的山體,石頭沒有取盡,或許根本就取不盡。隨意放置著,成一個個造型。如果那里臥著一頭牛,眼睛的恍惚之間就以為是滿山的牛,羊也如此,狗也如此。石頭間扒出來的小塊農田和菜地,四周也突兀著各種造型的石頭。不得不說,那也是自然的雕飾,絕有的景色,大美的陪伴,對貧瘠的慰藉。

山人淳樸,枇杷味絕。下山途中,見一個人手提剛從山上摘下來的野枇杷,我才嚐過,知道味道絕美,因此多看了一眼,那人連忙把袋子伸過來讓我拿一串。我沒有客氣,走出這里就不再有這樣的味道了。

入口即是一股清香,想起小時候吃過的梨子罐頭。那年頭,水果罐頭輕易吃不到,除非生病。妹妹嚐後也點頭稱是。一路上,每吃一顆枇杷,童年的味道就湧上來一次,百感交集。

山里的石頭,山中的老人,山樹上的枇杷。我知道,不管我走向哪里,都不會忘記。

夜幕下的鳳凰,笙歌艷舞。著實不喜歡這種喧鬧,早早睡去罷。當晚,宿在沱江邊的木樓,聽著沱江的流水,聽著滿城的笙歌。

鳳凰的晨曦,是一幅畫景。清晨,一陣棒槌聲吵醒了我,鳳凰的人,恐怕都是在早起的搗衣人清脆的"梆梆"聲中蘇醒的。

幾天大雨,濕氣很重,山體間升騰起濃濃的霧氣,飄渺如仙境,美麗如夢幻。沱江兩岸一派清秀和寧靜,昨晚的繁華,沱江水流走了。

連接兩岸的石板橋上,上學的孩子們宛如小松鼠一般跳著走。這在城市媽媽們眼里,是不得了的事情,掉下去可怎麽辦?

遠遠過來一個旅遊團,導遊在介紹沱江的得名。說是沱江彎彎曲曲如同一條蛇,因此取和蛇字相近的沱字,得名沱江。有些意思,這過程本身彎曲而有美感。

正是雨季,沱江的水失了清澈和雅致,它渾濁而浩蕩,很有氣勢。偶爾,一兩支早起的木筏子在水中蕩漾,沒有撒網也沒有魚簍。他們特意劃出水面,就是為鳳凰為沱江為遊人劃出一份悠閑,劃出一副情趣。

千年石板街道,依稀聽得到當年的人馬車轎聲,依稀見得到沈從文先生文章里那位遊俠田三怒行走街頭的身影。

一切都有一切又都沒有。布滿滄桑的城墻,訴說著它所見證的一切陳年舊事,也或血腥也或喜悅。橫跨兩岸的那座石橋,清晰的告訴我眼前的沱江它曾經的寬度。聯想到文字,沈從文老先生,黃永玉老先生,孩童時,站在橋上往水里跳,是多麽頑皮。

來來往往晨練的老人,個個神態安詳,素樸整潔。是啊,他們生活在畫一般美麗的地方,接受著自然豪邁的饋贈,怎能不老得那麽優雅和潔凈呢?江邊浣衣的主婦越來越多,「梆梆」聲此起彼伏。行人漸多,鳳凰的熱鬧也如同水面般蕩漾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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