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梅爾《永遠的普羅旺斯》第二章·小夥子(上)

老婆大人第一次看見這家夥,是在往梅納村的路上。它走在一位整齊乾淨的男人身邊,骯髒的狗毛掛在一副皮包骨上,簡直不成模樣。

雖然它的毛皮髒濁,骨瘦如柴,但明眼人馬上就看得出這隻狗在法國是特別品種,一種有名的長卷毛狗——格里芬-科薩犬(Griffon Korthals)。

我們家就有一隻卷毛狗,不過在普羅旺斯,這種狗可不常見。所以老婆大人連忙停車和狗主人搭訕,頻頻表示她也有一隻這樣的特殊品種狗。

那人低下頭,瞧了一瞧自己腳旁正在享受“灰塵浴”的狗兒,不覺往後退了幾步,極力想和這隻髒頭灰腦的狗兒保持距離。

“夫人,”那人急急說道:“這家夥跟著我,但可不是我的狗,我在路上碰見它,我不知道它是誰家的狗。”

等老婆從鎮上回來,告訴我這檔事時,我已預見有麻煩了。

狗對她來說,就像其他女人喜愛貂皮大衣般,她可盼著有一屋子的狗。家里已有兩條狗,我覺得已經夠多了,而她也同意——心不甘情不願地同意。

接下來的幾天,我發現老婆總是滿懷希望地朝外面路上窺視,認定那隻狗會出現在附近。

要不是有位朋友從鎮上打電話來,事情大概就此結束。

朋友告訴我們,有一隻長得很像我們家的卷毛狗,每天一聞到雜貨店里傳出的火腿味和店里自制的肉醬香味,就會適時出現在雜貨店前面,後來便不見蹤影。鎮上沒有人知道它的主人是誰,也許是只走失的狗。

老婆患有一種“狗兒危機癥候群”,因為她發現那些走失或被遺棄的狗,全都會被送到“動物保護協會”,如果在一星期內沒人認領就會慘遭銷毀。我們怎能讓無辜的狗兒發生這種了呢?更何況是一隻系出名門的純種狗!

我撥電話到動物協會詢問,但沒有結果。老婆則開始每天找借口要買條面包而花上幾個小時到鎮上尋找。狗兒仿佛消失了,無影無蹤。

我告訴老婆狗兒很顯然已回到自己的家,她雙眼圓睜,好像我是在提議“烤嬰兒”當晚餐似的。

過了兩星期,還是沒有狗兒的蹤跡,老婆悶悶不樂。而協會里的人,對我們每天打電話去也覺得不耐煩了。

後來雜貨店打聽到一個殘酷的消息,這隻狗被雜貨店的一個顧客帶回他座落在森林里的住家,他用剩飯殘羹餵它,讓它睡在冰冷的走廊。

我不曾看過一個女人可以行動如此迅速。半小時後,老婆已出現在50碼外的車道上,面帶勝利的微笑駕車歸來,車內坐著一隻毛茸茸的乘客。老婆樂不可支地從車上下來。

“這家夥大概餓壞了,”她說:“它剛剛一直在啃安全帶呢!你瞧它是不是很可愛?”

狗兒被誘下車,它站在那兒對著每件東西搖尾巴,看起來挺嚇人,有德國牧羊犬那樣大,骯髒打結的毛球沾滿樹枝及樹葉,瘦得骨頭都突出來,在如樹叢般的毛發中只見一個斗大的棕色鼻子。

它靠在車旁擡起腿,用腳掌踢開碎石,俯下身來,後腿往後下一蹲,沾滿安全帶碎片的六英寸粉紅長舌頭從嘴里伸出來。

“它很可愛吧?”老婆又重復一次。

我向它伸出雙手,它赫然爬起來,咬住我的手腕,將我拉往院子,尖牙利齒還挺嚇人。

“看吧!它喜歡你。”老婆大人面帶溫情,微笑地看著我們。

我建議給它吃點東西,好讓它鬆開我齒痕累累的手腕。

它三兩下就吃掉一大碗的狗食,咕嗜咕嗜發出巨響。猛喝桶里的水,然後往草地上一躺摩擦嘴巴。家里另外兩隻狗不知所措,我亦如此。

“可憐的小東西!”老婆說:“我們得帶它去看獸醫,順便幫它把毛修剪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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