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伯倫《光與靜默》十七·上帝在暴風中

東方人天生喜歡生活的細膩外表,討厭粗糙,就連事實在內;厭惡堅硬,哪怕是真理。因此,你會看到東方人觸摸輕柔、言談平穩、話語綿軟、待人和氣,雖然你會感覺到所有這些光滑、柔軟的面紗後面不乏性格的粗魯、思想的沙粒、原則和目的的生硬。 

在上帝的每一塊土地上,你都會發現社會批評家有著崇高的文學地位。至於在東方,批評則是一門不為人知的藝術。即使有一些人能夠將醋與酒區分開來,但他們卻不被人知,原因在於無論是文學批評還是社會批評,均發自思想的正直;而正直之中存在著冷酷無情;在懷著細柔美夢和晚香玉般的東方人看來,冷酷無情是可憎可惡的。 

在東方,君王是上帝留在大地上的影子。在東方,長官是國家的憲法。在東方,主教是閃光的星辰。至於撰寫支離破碎的賀詞和悼詞的愚笨反動家夥,那則是天生精力旺盛的詩人。

 

這並不意味著東方人的心靈深處不知道:君王就是屠夫;主教就是披著羊皮的狼;捧香爐者就是殺人犯。東方人和所有的人一樣,與他們有同樣的感受,熟知他們之所知。但是,溫柔而有教養的東方人不能以正確的名字命名事物,因為那樣會刺耳傷神。 

東方人走到哪里都會捧著香爐,顯得溫柔和藹。在美國,一種報紙只要有吸引力,能為人民服務,就能夠出版發行!任何一個社團所演出的劇本,都是我的作品《麥克拜斯與哈姆雷特》的姊妹篇,而男女演員則是像魯布斯、艾爾芬、沃庫·克蘭、拉什勒、魯劄和薩萊·白爾娜那樣的演員。在晚上和劇場里唱歌的,則都是夜鶯和燕子! 

這也不是說在美國的東方人不懂得美與醜、高尚與低賤。不,因為阿拉伯報紙的大多數讀者都能讀英文報紙,都會在一個星期內去劇場和運動場,即使只有一次。總的來說,東方人的耳朵是敏感的,耳中有弦,只要有柔和細微的聲音,便會顫動;即使是那種細微的聲音也能使他們選擇溫和的謊言,拋棄嚴酷的真理,寧要天鵝式的偽善,也不喜歡生硬的真理和曲折的忠誠。

 

在美國的東方人當中,沒有不會區別商業活動中的高尚人與低賤者的。但是,假若有人站起來,說:「出賣汗水並非高尚之事」,假若你敢於說出類似的粗野話語,東方人便會捂住耳朵,然後相互竊竊私語:「這個人是何等粗俗!他的話多麽野蠻!」 

餵,我的兄弟,上帝用玫瑰水和的泥巴捏成了我們;我們的骨架是卡路伯呼出的氣構成的;我們軀體中的血管含著沙路伯的嘆息聲;我們的皮膚是用茉莉花葉子剪裁成的;我們的靈魂,正如阿拉伯詩人所雲:

 

陣陣微風, 

傷了他的雙頰; 

絲綢光滑, 

劃破了他的指尖。

 

憑上帝起誓,我們是最細柔溫和的人!但是,我們不知道怎樣才能崇拜令火山爆發、與大海一起波湧,和暴風一道行進的上帝。暴風來臨,摧毀的只有枯枝敗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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