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定繼承人:評德里克·沃爾科特的《仲夏》(4)

本文作者:〔美〕斯文·伯克茲 / 胡續冬譯

沃爾科特把聲音、音樂感作為一個與被感知、被體察到的經驗相聯通的連接體來重建。當他寫道:

 

當陽光從瓦立克郡啤酒色的天空

沈落,橡樹客棧的門樞在吱嘎作響。

秋天從憤怒的蘋果園裏吹出了泡沫,

因此白髮的老兵們把椅子拖向壁爐

朝著被火舌劈叭吞沒的木柴吐痰。

--XXXV

 

他在把聲音提升到意義的位置並有力地駁斥著認為意義是某種可分離元素的觀點。詩人們的叛逆是因為堅信宏亮而有節奏的語音強調能夠建立周行於經驗之中的身體洄遊,而這是理性不能單獨達到的。


沃爾科特書寫著一種有力地重讀並濃密地捆紮著的詩行,它幾乎從未松馳,但也不喪失口語的親切感。他在形式之中工作,但他並不是一個形式主義者。他那晃動著的語音表面有時能讓人想起洛威爾,但這二者相差甚遠。在洛威爾那里,人們能感到心智的扭轉;在沃爾科特那里,感官占了支配地位。沃爾科特的詩句之間具有一種洛威爾所缺乏的自動的回應:


白色的三趾鷸使得收撤的海浪迅速縮至一點,

在眨眼般迅速的一閃中,貝魚穿過了卵石的縫隙。

--XLVIII


這並不是一個簡單的勉強的強調。這兩行詩像在相互模擬--“眨眼般迅速”(wink-quick)恰好和“收撤的海浪”(withdrawing curf)相彌合--並顯得相當自然。

雖然沃爾科特對現代主義所從事的向格律詩的猛攻非常了解,但他仍選擇了用格律詩寫作的可能性來工作。這一部分是性情的問題,但同時也是詩人和英語的獨特關係的問題。他在加勒比地區獲得的英語和他的英美同行們所講的英語大不相同。這個地區不僅僅是語言的播種床,它有各種洋涇濱和方言,殖民(和壓迫)的餘波還留下了各種狀貌的斑晶。正如沃爾科特在《三便士評論》最近的一次訪談中所說:


人們很難理解我對詹姆斯一世時代的偏好--它其實並不遙遠。如果你聽到一個從巴貝多或牙買加來的小夥子說英語,你仔細聽的話,你能聽到十七世紀的句法,我曾在《亨利五世》中聽到一個士兵用約克夏方言說話,它聽起來像純正的巴貝多話。

 

沃爾科特的傳統格律並不只是簡單的尚古懷舊之舉--對他來說,這是把他複雜的語言學遺產組織起來的最有效的手段。在堅定牢固的結構的控制下,遺產中的每個元素才能表明它自身。而這種複雜的區分,正如每個第三世界的人都能證明的那樣,不僅是歷史的;它們同樣也是現實政治的:

 

這里對帝國的嫉羨和憎恨是如此劇烈

以致於一個人是否選擇說“Ven-thesVen-ces"

同樣包含著階級鬥爭……

--XLIII

 

在當前用英語寫作的詩人中,沒有誰能夠用沃爾科特的方式把權力和微妙的技藝連接起來。他是一個局外人,一個來自外圍的詩人,但現在或許該把圓規的中心放在他的位置,重新畫一個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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