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有根 創意是伴 Bridging Creativity
新型軍事
歐洲的對外和安全政策建立在兩根操作性的支柱上:第一,重新定義軍事接觸的角色,脫離舊民族國家的地域性防禦概念,而朝向新的維和及人道主義幹預的跨國界概念;第二,采用經濟援助作為外交政策工具,來保障民族和國家間更廣泛的合作。
解決危機和沖突乃是歐洲軍事準備的中心。在過去的半個世紀裏,歐盟成員國已經提供了全世界發生的沖突裏80%的維和力量,還有70%的重建經費[49]。歐洲軍事行動的目標被某些人稱作強力維和或第二代維和,目的是為了阻止交戰雙方的暴力事件,為達成可行的和平協議創造條件。這類軍事幹涉要求對軍事戰略進行徹底反思。近年來,安全區、禁飛區和人道主義走廊等新軍事詞匯已經進入了詞典。
新軍事規則的前提是和常規軍事接觸完全相反的假定。在舊軍事結構內,關鍵在於給敵軍造成最大的傷亡。在新的軍事結構內,目標是盡量減少沖突各方的傷亡。戰士接受的命令不再是甘冒他或她的生命危險來殺死敵人。維和部隊有另一種使命冒著他們的生命危險來拯救平民的生命。倫敦經濟學院的全球治理與人權學院教授瑪麗卡德(Mary Kaldor)簡潔地表述道:武器的合法攜帶者戰士必須準備為國捐軀,但維和者們卻為了人類而甘冒生命危險。[50]歐盟成員國派遣的維和部隊人數是美國的10倍,這就推翻了美國常常彈起的論調,即歐洲讓美國獨自肩負起世界警察的責任[51]。
倘若任何成員國違反《歐洲人權公約》,歐盟就能夠派遣軍隊到它的領土上去恢復秩序,這個觀念本身就是革命性的。軍事行動的目的不再是沒收土地、奴役人民或聚斂財富,而是保護人民的普遍人權。萊斯利格爾伯(Leslie H. Gelb)和賈斯丁羅森紹爾(Justine Rosenthal)在《外交》雜誌上發表的文章裏指出新型軍事思維的歷史意義。國家和歐盟這樣的統治機構正顯示出,它們看待軍事根本目的的方式產生了基本的變化。只要想想看,文章作者們說,國家支持道德淩駕於主權之上的原則![52]
歐盟對外和安全政策的另一支柱是發展援助。多數美國人相信,在救助發展中國家裏的時運不濟者問題上,美國無疑是世界上最慷慨的國家。並非如此。美國的對外援助是我們國民收入總值(GNI)的0.1%,即歐洲三分之一的水準[53]。歐盟如今提供全世界一半以上的民事發展援助[54]。歐盟還提供了全世界人道主義救援總額的47%(美國僅僅貢獻了36%)[55]。2002年,歐盟人道主義援助金額達到近12億歐元。人道主義援助包括給難民和流離失所者的救援,還有幫助自然災害、內戰和種族沖突犧牲者的緊急救援。然而,美國乃是食品援助的第一大提供者[56]。
歐洲發展援助裏,越來越多的比例正從成員國家轉向由歐盟本身提供。歐盟如今管理著來自其成員國的發展援助總額的17%[57]。
重要的不僅是經濟援助的金額,還有資助的質量。例如,美國長期以來就被指責為把它的援助計劃和軍事戰略目標綁定在一起,而非僅僅關註需求。2003年,全球開發中心(Center for Global Development)和《外交政策》(Foreign Policy)雜誌發表了長篇調查結果,根據它們提供的發展援助多大程度上幫助或阻礙了貧窮國家的經濟和社會發展,對全球最富有國家進行了排序。發展承諾指數(Commitment to DevelopmentIndex,CDI)的設計目標是在對外援助項目之外,考察它們給予的援助如何慷慨,移民政策如何好客,維和行動如何恰如其分,以及它們在發展中國家的對外投資如何有分量。這一指數也處罰給腐敗政權的經濟援助、損害環境的做法,以及阻礙從發展中國家進口的壁壘[58]。
根據這一指數,美國幾乎排名墊底。在21個最富有國家中,只有日本的表現比美國還糟。排名最高的19個國家裏,16個都來自歐洲。這一指數排名前10位的國家裏,歐洲占了9個。許多原因導致了美國和歐洲相比在發展指數裏表現不佳。盡管美國對發展中國家分發了高額對外援助,它把近80%的援助來源都和購買美國產品及服務的協議綁定在一起。在環境政策和對維和的貢獻上,美國的表現也乏善可陳[59]。
盡管它聲稱要調動不同類型的軍事力量致力於解決沖突和維和功能歐洲的紀錄充其量只能稱作是不盡人意。歐洲軍隊基本上都欠缺幹預沖突和事實上阻止敵對行動的能力,然而,一旦公開的敵對行動終止,他們就顯現出能夠更加有效地維持和平秩序的一面。
在1992年波斯尼亞危機和前10年末科索沃戰爭裏,歐洲的幹預是相當難堪的。面對塞爾維亞領導人米洛舍維奇(Slobodan Milosevic)的軍隊,歐洲軍隊幾乎缺乏力量來施加他們的意願。科索沃沖突對歐洲軍事司令部而言更是痛苦。倘若不是美國的軍事幹預,歐洲是不太可能募集必需的軍事力量來阻止敵對行動的。在本來低級別的軍事行動上,不得不依賴美國的軍事力量,這是種恥辱。倘若歐洲不能對抗並非可怕的敵手,維持它後院的和平,歐盟又怎能指望維護居住在25國裏4.55億人民的和平與安全呢?
科索沃戰爭表明,歐洲軍事機器已經變得多麽軟弱。歐洲軍隊如此訓練無素,武器如此陳舊,他們的監督和命令與控制組織如此不合格,以至於他們甚至都無法有效地融入本質上由美國主導的戰爭。最終,歐洲對戰事的參與事實上還阻礙了戰爭的進程。
令美國軍事司令部沮喪的不僅有歐洲人的軍事缺陷,還有在它看來歐洲將軍們臨陣的無能。政治常常介入戰爭,給米洛舍維奇送去有關盟軍意向及參戰意願的含糊信息。北約軍隊指揮官韋斯利克拉克(WesleyClark)將軍抱怨,軍事決議總是在事後遭到批評,並且因為歐洲人對法律和政治後果的焦慮而難以展開。推動向更敏感的新目標前進的,總是美國人,克拉克說,並且總是有些盟軍表達出懷疑和保留意見。[60]克拉克對在科索沃的北約聯合行動做出了冷靜的評價:由於必須對行動的性質加以約束,以求符合北約成員國家的政治和法律關懷,我們付出了行動有效性的代價。[61]至於歐洲人,他們公開懷疑的是,倘若美國不在場來幫助他們擺脫困境、進行指揮,他們將如何處理未來歐洲土壤上的沖突問題。
美國和歐盟之間軍事相對有效性的差異幾乎令人暈眩。美國軍事機器是史上空前的。美國一國的軍事開支就超過了其他九大國防預算的總和。美國如今占到全世界軍事研發金額的80%,世界軍事總開支的40%[62]。倘若美國政府繼續以目前的比率增加軍事預算,它的軍事開支將很快與世界其他所有國家軍事開支的總和持平[63]。
相比之下,歐洲的國防開支只有1,550億歐元,即不到美國的一半[64]。盡管在技術裝備上遠遠落後,歐盟如今卻有比美國更多的武裝士兵大約200萬軍隊[65]。美國的現役軍人只有140萬[66]。
人們大概會指望,用美國一半的軍事預算,歐盟聯軍就能夠擁有一半的軍事能力。不幸的是,情況並非如此。歐盟的戰略偵察能力只及美國的10%,其空中補給能力只有美國的20%,精確制導空中打擊軍事能力大概是美國的10%[67]。
根據公共輿論調查,超過70%的歐洲人都支持歐盟的共同防禦和安全政策[68]。但是,如前所述,當涉及為了歐盟軍事機器現代化而需要增加的軍事開支問題時,公眾就不那麽熱情了。2001年,歐盟和歐洲安全與合作組織用於預防沖突的金額還不到一架戰鬥機的價格[69]。
20世紀90年代蘭德(RAND)公司進行的一項研究估計,在未來25年內,用最新技術水準的軍事能力訓練、武裝和部署一支5萬人的部隊,將花費歐盟大概180億到490億美元,另外倘若要擁有衛星智能能力,還需要花費90億到250億美元[70]。哪怕僅僅指望接近美國的軍事戰備,歐盟就需要把它的軍事總開支從目前水平,即GDP的大約2%,提高到超過GDP的4%[71]。這種情況是大西洋兩岸人民都不期望發生的。
除了愛爾蘭和希臘,所有歐洲國家的國防預算事實上都有所縮減[72]。在一個經濟緩慢增長、政府預算緊縮的時期,歐盟成員國不大可能選擇在被迫削減社會福利的同時增加軍事開支。來自美國企業協會的卡爾晉斯邁斯特(KarlZinsmeister)是一位保守主義的美國智囊,他總結了許多美國保守主義同仁的感受,寫道:
除非歐洲展示出相應的意願,承諾把它的兒女和財富用於國防,否則,一切在歐洲建設令人生畏的獨立軍事力量的話就只不過是空談。做美夢不會給一個航母戰鬥群提供人員和裝備,不會建設起反導盾牌,也不會在世界的暴君裏建立起必要的威懾力。[73]
許多美國政府官員和軍事分析家,更不用說政治觀察家,已經對他們看來是愚蠢的歐盟外交政策失去了信心支撐這一政策的是幾乎不存在的軍事力量。他們並不孤單。英國政治觀察家們已經加入了美國這聲調越來越高的合唱,對歐洲精英間混亂的外交政策思維進行祛魅。英國保守主義者麥克戈夫(Michael Gove)在這個問題上尖酸的評論乃是現實政治團體裏典型的言論。在他看來:
歐洲領導人尋求控制沖突的手段,是和平進程的國際會診,用貢賦式的援助來收買侵略,或者修一道國際法的紙柵欄,那些無法無天的人總是能一拳打穿。歐洲人大概能說服自己,相信這些進展乃是這片處在進步前沿的大陸的革新;但它們事實上是一個衰亡的文明之萎縮的秋實。[74]
因此,美國人和歐洲人各自宣揚這兩種迥異的應該如何處理外交和安全政策的觀念。歐洲尋求通過加強國際法、特別是管理普遍人權的法律來獲得安全。其目標是盡量減少對抗各方的敵意,選擇性使用軍事幹涉來分開交戰各方。歐盟格外重視的是解決沖突,而非軍事勝利。它使用經濟援助手段來救濟窮人,傳播民主,把潛在的問題地區帶入文明民族之林。目前的布什政府和相當多的美國人究竟是否是多數,還很難確定卻有著不同的思維。許多人會贊同布什總統的國家安全顧問賴斯(Condoleezza Rice)的觀點,她在2000年總統競選戰役期間寫道,美國最好的出發點是國家利益的堅定基礎,而非虛無縹緲的國際共同體利益[75]。
越來越多關註歐盟外交和安全政策的美國批評家認為,歐洲能夠在世界面前顯得是個理想主義好好先生(goodguy idealist)的唯一原因,就是美國不得不扮演現實主義厲害老爹(big daddy realist),並且它們不得不依靠壞家夥來保持歐洲及其他地區的和平與秩序。常常聽到的老調重彈就是,美國在為歐洲火中取栗。
更溫和的聲音可能承認,兩種對待外交和安全政策的戰略方針都各自扮演著角色,並甚至可能彼此互補有點像外交政策比喻裏黑臉、白臉的模式。這種觀點是,美國以其優越的軍事能力,憑借它不可挑戰的主導地位,扮演某種全球風紀官的角色,為他們的違規和劣跡懲罰犯錯誤的人。歐盟以其解決沖突和維持和平的能力,能夠扮演康復師,通過維和及經濟援助的綜合手段,幫助犯錯誤的人看到他們做法的錯誤之處,矯正他們的行為。這出雙簧已經在世界問題地區的許多場合重演。美國負責鐵拳戰鬥,歐洲接下戰後和平重建的負擔。[76]在政治圈子裏,他們常把這種方式描述為:美國做飯,歐洲洗碗。[77]毫不奇怪,當歐洲人和美國人被問到他們是否支持這樣一種雙重方案時,52%的歐洲人說他們同意這種勞動分工,而只有39%的美國人附和[78]。
從歐洲的角度來說,美國對布魯塞爾幼稚的理想主義的取笑頗為空洞。歐洲人已經顯現出,他們能夠使用對話、進程和建立共識的工具來創造民族間的橋梁,並終止長期以來的敵對。歐洲的25個成員國就在大規模層面上證明了他們這一方針的智慧。他們推理道,倘若4.55億歐洲人,各自懷著不同的信仰和彼此競爭的利益,能夠超越他們古老的敵意,結合在一起成為廣闊的共同體,追求和平和經濟繁榮,那麽,歐洲之外又有何不可?
當涉及第二項指控即利用美國的軍事力量不勞而獲的時候,歐洲人就多少更加審慎了。內心深處,歐洲領導人和歐洲公眾知道,這項指控裏不無真實。他們同樣擔憂一個由美國所主導和控制的單極世界將最終證明對每個人都不安全不是說因為美國有邪惡的意圖,而毋寧說是因為單一強權將能夠以霸主的方式行動,不論其意圖如何,都將招致對抗行動和報復反應。法國總統雅克希拉克(Jacques Chirac)表達出了許多其他世界領導人的憂慮,他警告道:任何只有一個主導強權的共同體通常都是危險的,並將招致反作用力。[79]
肩負起自衛的責任
歐盟正在意識到,倘若它要保障公民的安全,它就必須建立起可靠的軍事部署。他們認識到,美國很可能會不願意把美國軍隊派遣到歐洲本土或鄰近地區,哪怕是以北約的名義,來參加那些本該由歐洲自己進行的戰役。然而,應該註意到的是,美國政府似乎在這個問題上首鼠兩端。一方面,它繼續催促歐盟為歐洲防禦肩負起更多責任。另一方面,近年來它不斷警告歐盟不要試圖建立自己的獨立於北約的軍事組織,擔心倘若這種情況發生,美國就可能喪失它決定歐洲境內任何潛在軍事行動的能力。換言之,美國希望歐盟成員國為更多的軍事開支付賬,漸漸提高它們對歐洲防禦的承諾,但是要在北約的指導下,這樣就能維持美國對世界這一地區的軍事主導權了。
共同外交和安全政策(CFSP)的概念最早是在1993年馬斯特裏赫特簽訂的《歐盟條約》裏獲得一致同意的。但是實施共同外交和安全政策的計劃卻在隨後10年裏的多數時間內萎靡不振。歐盟成員國長期以來在是否建立真正獨立的自有軍事力量問題上存在分歧。法國人期望有一支僅僅服從歐盟成員國的歐盟戰鬥力量。1999年歐洲議會上,法國總統希拉克在發言中重申了法國的立場。他告訴議員們,除非它獲得在防禦性戰場上自主行動的能力,否則,歐洲司令部就不可能完整地存在[80]。
然而,英國人擔心把寶押在歐洲軍事自主上將會削弱北約而惹惱美國盟友。和其他歐洲國家相比,英國對歐盟的效忠始終是更加三心二意的。在同美國的特殊關系及它同歐洲的古老紐帶之間進退維谷,它在雙方陣營裏尋求避難,並常常發現自己被不同的忠誠所分裂,無法肯定它的根本利益所在。
20世紀90年代末,英國開始軟化它在歐洲軍事力量上的立場,部分是為了安撫其他歐盟成員國對它拒絕采用歐洲單一貨幣的不快。巴爾幹危機也讓英國信服,歐盟的軍事軟弱性必須得到解決。大不列顛開始相信,一支歐洲軍事力量能夠同事二主北約和歐盟。它將解決美國的擔憂,即歐洲沒有為歐洲的防禦付出足夠努力來肩負起自己的責任。並且,倘若歐洲軍隊聽從北約,它將加強而非削弱北大西洋聯盟。法國人把英國人的新意願看做實現它長期以來所追求的目標即獨立軍事存在的契機。
1998年12月,法-英峰會在法國聖馬羅召開。兩國達成了後來的歐洲安全暨防衛政策的條款[81]。法國和英國簽署了一份宣言,它將第一次承諾歐洲成為軍事及民事的力量。宣言聲稱,歐盟需要依托可靠的軍事力量進行自主行動的能力,決定使用它們的手段,並時刻準備著采取措施應對國際危機[82]。宣言明確表示,提議中的新歐盟軍事力量只會在並非北約全體都被卷入的情況下行動,並且它不會重復北約的部署[83]。
時機巧合的是,就在聖馬羅宣言簽署的數月之後,北約開始了對科索沃長達三月的空中打擊戰役。正如早先在波斯尼亞的軍事行動一樣,歐洲軍隊被證明是軟弱無能的,不得不依賴美國的空中力量和指揮才贏得了勝利。1999年6月,急於最終解決安全赤字,歐盟在德國科隆召集了一次峰會。會議上,各國決定建立歐洲安全暨防衛政策(ESDP),其使命將是為了人道主義救援任務、維和行動以及處理危機采取軍事行動[84]。這三項目標使命被稱作彼得斯堡任務(Petersberg Tasks),以歐洲人1992年首次提出它們的時候所在的波恩市一家旅館命名[85]。峰會參與者還同意建立:一個政治和安全委員會,來協調歐盟的外交及安全政策;一個歐盟軍事委員會,由各成員國參謀長組成;一位歐盟軍事參謀,協助管理其他兩個委員會的審議和執行決議。在1999年12月後繼性的赫爾辛基峰會上,歐盟開始強制執行這項計劃,同意成立一支完全可用的快速反應部隊,由6萬名士兵組成,能夠在2003年達到執行上述三項目標使命的能力[86]。
《赫爾辛基協議》重申和正式確立了早前由英國和法國在聖馬羅達成的意向。它呼籲聯盟擁有決議自主能力,並且在作為整體的北約並不參與的情況下,投入和指揮歐盟領導的軍事行動,應對國際危機[87]。為了安撫美國,簽字國強調:北約依然是其成員國集體防禦的基礎,並將繼續在危機處理中扮演重要角色。我們將采取進一步的步驟,來保證歐盟和北約之間完全的相互磋商、合作和透明度。[88]
美國把歐盟的提案看做是深思熟慮的挑釁,目的是削弱北大西洋聯盟;令它特別不快的,是用自主一詞來指稱新的歐洲快速反應部隊。美國國防部長威廉科恩(William Cohen)抱怨,倘若歐盟要建立不受聯盟控制的獨立防禦體系,北約將變成過去的遺跡[89]。美國參議員傑希赫爾姆斯(JesseHelms)和戈登史密斯(Gordon Smith)的反應就更加直截了當。他們警告歐洲領導人要仔細反思歐洲安全暨防衛政策背後的真正動機,在許多人眼裏,它是歐洲遏制美國權力的一種手段[90]。然後他們不依不饒地進行了嚴厲警告:為了一個歐洲超級大國的建立而削弱我們久經考驗的國家關系,這既不符合歐洲也不符合美國的利益;建立這個超級大國的部分動機乃是一種反美情感。[91]
2000年11月,前國務卿奧爾布賴特(Madeline Albright)表達了克林頓政府在這個問題上的官方政策,發布了所謂的3Ds:歐洲安全暨防衛政策不能導致歐洲防禦脫離(decoupling)北約;新的軍事組織不能復制(duplicate)北約的能力;歐洲快速反應部隊不能歧視(discriminate)不屬於歐盟的北約成員國[92]。
事實是,對美國政府來說,只有當歐洲軍事行動屬於北大西洋公約組織的一部分時,它才是可以接受的。當時的副國務卿斯圖亞特艾森斯坦(Stuart Eizenstein)再清楚不過地向歐洲盟友們表明了美國的立場。他告訴他們:美國將繼續祝賀統一在歐盟之下的大陸這一夢想,但是我們還應該堅持我們的另一關鍵前景即跨大西洋的夥伴關系[93]。重要的是應該註意到,這些聲明都是自由派民主黨總統所主持的白宮所發出的。我這麽說,是因為某些布什政府的批評者希望白宮的政權代嬗將會帶來面對歐洲和世界的美國長期安全政策的反思。他們錯了。即便是自由派民主黨人將重新當選總統,也不大可能使美國偏離它業已表明的立場,即在外交政策中實行霸權,包括維持對歐洲安全利益的根本控制。
盡管美國強烈反對,歐盟還是繼續推進它的快速反應部隊計劃,但始終聲明北約將繼續作為歐洲的首要安全組織。6萬部隊將分成五旅,有步兵、裝甲兵、炮兵還有工程兵,擁有完整的命令、控制和情報能力。在完全可用的情況下,這支部隊將得到15艘軍艦和500架軍用飛機的支援。歐盟成員國還同意購買200架空中客車噴氣式飛機,用於軍事運輸[94]。這支快速反應部隊被期待能夠作為遠征部隊在戰場上堅持至少一年。為了達到這一目標,20萬部隊將隨時聽候歐洲命令,作為戰場上備用的替換性單位[95]。
由於常駐歐洲的美國部隊不斷縮減,從20世紀80年代末的33.5萬減少到2000年的不到10萬,歐洲人相信在已經來臨的這個世紀裏,歐洲及其鄰近地區的防禦將日益落到歐盟肩上,盡管美國在公開場合聲稱自己將繼續承諾通過北大西洋聯盟保衛歐洲[96]。
歐盟武裝部隊的想法享有廣泛的公眾支持。42%的歐盟公民相信,歐洲防禦政策應該是歐盟的責任,而只有24%相信責任應該留給各國政府,僅有20%相信北約應該負責歐洲防禦[97]。
2003年3月31日,歐盟著手進行了它的首次軍事使命,把維和部隊派遣到陷入種族分裂的馬其頓。這支400人的部隊取代了由北約領導的部隊,後者自2001年以來就常駐這個巴爾幹國家[98]。就在兩個月後,2003年6月,歐盟承諾首次向歐洲以外派遣部隊,將1,400名士兵派往剛果,那裏,部落沖突已經導致500余人死亡[99]。
盡管美國和歐盟之間就歐洲武裝部隊的前景問題還可能繼續發生口角,但是至少在可見的未來,現實將是:北約聯盟將日益變成尋找自己使命的軍事組織,雖然在與蘇聯進行的40年冷戰裏,它對於保護西方關鍵安全利益而言曾經極其重要。其後果尚難預測。或以為,統一的歐洲將會繼續依賴北約,並在根本上將其安全利益服從於美國的限制和許可,但這種觀點根本是站不住腳的。當然,歐洲將不得不為自己追求軍事獨立的願望付出代價。它將不得不情願為鞏固自身防禦而提供必要的資金。許多美國人歡迎這一前景。那麽情況又會是,倘若歐洲人將自己買單,他們就應該有發言權。我猜想,對於歐洲將獨立於美國外交政策利益的長長手臂,做出自己的軍事決斷,我的同胞裏同樣多的人是不太熱情的。
我們將不得不習慣於這種思維,即歐盟有自己的全球計劃,也有它自己希望塑造什麽樣的世界的夢想那個夢想並不總和我們的相同。的確,在許多方面歐洲夢如此迥異於我們的夢想,因此,隨著我們逐漸深入這個世紀,這兩個超級強權可能會時常發現它們在國際舞臺上意見不一。
註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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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sted by Rajang 左岸 on August 26, 2013 at 8:30am 29 Comments 62 Promotions
Posted by 來自沙巴的沙邦 on November 4, 2015 at 7:30pm 3 Comments 77 Promotions
Posted by Dokusō-tekina aidea on January 5, 2016 at 9:00pm 35 Comments 74 Promotion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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