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érétique's Blog – January 2016 Archive (8)

張曉風·給我一個解釋

(一)

後來,就再也沒有見過那麽美麗的石榴。石榴裝在麻包裏,由鄉下親戚扛了來。石榴在桌上滾落出來,渾圓艷紅,微微有些霜溜過的老澀,輕輕一碰就要爆裂。爆裂以後則恍如什麽大盜的私囊,裏面緊緊裹著密密實實的、閃爍生光的珠寶粒子。

那時我五歲,住南京,那石榴對我而言是故鄉徐州的顏色,一生一世不能忘記。

和石榴一樣難忘的是鄉親講的一個故事,那人口才似乎不好,但故事卻令人難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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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Hérétique on January 28, 2016 at 4:20pm — No Comments

張曉風·河飛記

很好的五月天,我到香港去演講,詩人知道了,叫我到他任教的中文大學去吃飯,中文大學的地勢是“據山為王”的。如果走路當然很辛苦,但如坐在別人開的車子裏上上下下攀爬自如倒也有趣,何況車子裏還坐滿了此地“盛產”的作家。

“這廣東話,有時候倒也有現代詩的作風,”詩人說。

我聽人論廣東話不免立刻肅然起敬,這玩意對我而言太高深了。

“有一句話叫‘水凈河飛’……?他接著說。

“咦,河怎麽會飛?”我畢竟是寫散文的,不懂這句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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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Hérétique on January 27, 2016 at 8:23pm — No Comments

張曉風·描容

有一次,和朋友約好了搭早晨七點的車去太魯閣公園管理處,不料鬧鐘失靈,醒來時已經七點了。

我跳起來,改去搭飛機,及時趕到。管理處派人來接,但來人並不認識我,於是先到的朋友便七嘴八舌地把我形容一番:

“她信基督教。”

“她是寫散文的。”

“她看起來好像不緊張,其實,才緊張呢!”

形容完了,幾個朋友自己也相顧失笑,這麽一堆抽象的說詞,叫那年輕人如何在人堆裏把要接的人辨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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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Hérétique on January 23, 2016 at 6:10pm — No Comments

張曉風·詠物篇

所有的樹都是用“點畫成的,只有柳,是用“線”畫成的。

別的樹總有花、或者果實,只有柳,茫然地散出些沒有用處的白絮。

別的樹是密碼緊排的電文,只有柳,是疏落的結繩記事。

別的樹適於插花或裝飾,只有柳,適於霸陵的折柳送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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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Hérétique on January 20, 2016 at 6:21pm — No Comments

張曉風·我在

記得是小學三年級,偶然生病,不能去上學,於是抱膝坐在床上,望著窗外寂寂青山、遲遲春日,心裏竟有一份巨大幽沈至今猶不能忘的淒涼。當時因為小,無法對自己說清楚那番因由,但那份痛,卻是記得的。

為什麽痛呢?現在才懂,只因你知道,你的好朋友都在那裏,而你偏不在,於是你癡癡地想,他們此刻在操場上追追打打嗎?他們在教室裏挨罵嗎?他們到底在幹什麽啊?不管是好是歹,我想跟他們在一起啊!一起挨罵挨打都是好的啊!

於是,開始喜歡點名,大清早,大家都坐得好好的,小臉還沒有開始臟,小手還沒有汗濕,老師說:

“XXX”

“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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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Hérétique on January 18, 2016 at 11:14am — No Comments

張曉風·眼種四則

⒈眼神

夜深了,我在看報——我老是等到深夜才有空看報,漸漸的,覺得自己不是在看新聞,而是在讀歷史。

美聯社的消息,美國喬治亞州,一個屬於WTOC的電視臺攝影記者,名叫柏格,二十三歲,正背著精良的器材去搶一則新聞,新聞的內容是“警察救投水女子”。如果拍得好——不管救人的結果是成功或失敗——都夠精彩刺激的。

淩晨三時,他站在沙凡河岸上,九月下旬,是已涼天氣了,他的鏡頭對準河水,對準女子,對準警察投下的救生圈,一切緊張的情節都在靈敏的、高感度的膠卷中進行。至於年輕的記者,他自己是安全妥當的。

可是,突然間,事情有了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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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Hérétique on January 15, 2016 at 2:26pm — No Comments

張曉風·飲啄篇

——一飲一啄無不循天之功,因人之力,思之令人五內感激;至於一桌之上,含哺之恩,共箸之精,鄉關之愛,泥土之親,無不令人莊嚴——

白柚

每年秋深的時候,我總去買幾只大白柚。

不知為什麽,這件事年復一年的做著,後來竟變成一件慎重其事如典儀一般的行為了。

大多數的人都只吃文旦,文旦是瘦小的、纖細的、柔和的,我嫌它甜得太軟弱。我喜歡柚子,柚子長得極大,極重,不但圓,簡直可以算做是扁是,好的柚瓣總是漲得太大,把瓣膜都能漲破了,真是不可思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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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Hérétique on January 8, 2016 at 7:08pm — No Comments

張曉風·臺詞

燈火猝然亮起的時侯,我發現站在臺上的不是別人,竟是我自己,驚惶是沒有用的了,別人說:“你表演呀,發什麽楞。”

我並非矯情做作,可是,人人都喜歡聽離奇的、五彩的故事,可惜,我的故事只有萬頃平湖,在一片清波之仍然是一片清波,編不出一段奇峰突起的情節。這當然是很抱歉的。

四歲以前的事我是已經記不清楚了,不過,不知為什麽卻也還有幾幅畫面模糊地懸在記憶的廊裏,成為我自怡的資料。

就在四歲那年。有天母親把我打扮得整整齊齊,對我說:“你看,那條馬路,等下公共汽車經過的時候,會有一個人走下來,他就是你爸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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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ded by Hérétique on January 2, 2016 at 8:17am — No Comment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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