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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ment by moooi on September 8, 2021 at 3:34pm


柏樺詩選《唯有舊日子帶給我們幸福》

墻上的掛鐘還是那個樣子

低沈的聲音從里面發出

不知受著怎樣一種憂郁的折磨

時間也變得空虛

像冬日的薄霧

 

我坐在黑色的椅子上

隨便翻動厚厚的書籍

也許我什麼都沒有做

只暗自等候你熟悉的腳步

鐘聲仿佛在很遠的地方響起

我的耳朵痛苦地傾聽

想起去年你曾來過

單純、固執,我感動得大哭

 

今夜我心愛的拜訪還會再來嗎?

我知道你總是老樣子

但你每一次都註定帶來不同的快樂

 

我記得那一年夏天的傍晚

我們談了許多話,走了許多路

接著是徹夜不眠的激動

哦,太遙遠了

直到今天我才明白

這一切全是為了另一些季節的幽獨

 

可能某一個冬天的傍晚

我偶然如此時

似乎在閱讀,似乎在等候

性急與難過交替

目光流露寧靜的無助

許多年前的姿態又會單調地重復

 

我想我們的消逝一定是一樣的

比如頭髮與日曆

比如誇誇其談與年輕時的裝束

那時你一生氣就撕掉我的信封

這些美麗的事跡若星星

不同,卻綴滿記憶的夜空

我一想到它就傷心,親切而平和

 

望著窗外漸濃的寒霜

冷風拍打著孤獨的樹幹

我暗自思量這勇敢的身軀

究竟是誰使它堅如石頭

一到春天就枝繁葉茂

不像你,也不像我

一次長成只為了一次零落

 

那些數不清的季節和眼淚

它們都去哪里了?

我們的影子和夜晚

又將在哪里逢著?

 

一滴淚珠墜落,打濕書頁的一角

一根頭髮飄下來,又輕輕拂走

如果你這時來訪,我會對你說

記住吧,老朋友

唯有舊日子帶給我們幸福

Comment by moooi on September 7, 2021 at 11:08pm


柏樺詩選《夏天還很遠》

一日逝去又一日

某種東西暗中接近你

坐一坐,走一走

看樹葉落了

看小雨下了

看一個人沿街而過

夏天還很遠

 

真快呀,一出生就消失

所有的善在十月的夜晚進來

太美,全不察覺

巨大的寧靜如你乾淨的布鞋

在床邊,往事依稀、溫婉

如一隻舊盒子

一隻褪色的書簽

夏天還很遠

 

偶然遇見,可能想不起

外面有一點冷

左手也疲倦

暗地里一直往左邊

偏僻又深入

那唯一癡癡的掛念

夏天還很遠

 

再不了,動輒發脾氣,動輒熱愛

拾起從前的壞習慣

灰心年復一年

小竹樓、白襯衫

你是不是正當年?

難得下一次決心

夏天還很遠

Comment by moooi on September 6, 2021 at 9:15pm


柏樺詩選《冬日的男孩》

這是她開展仇恨週的第三個月

燒焦的灌木在嘴邊吶喊

多麼令人嘔吐的形象

我們時代最後一個“老大哥”冬天

 

偽善的脹死的嚴寒

燃白了四壁,燃紅了人眼

陽光的精神削弱又削弱

酒杯騰空安靜的語言

 

零亂的衝鋒的青春

踉蹌於潰退的決心

將折斷的防線持續著

靠了父性的緬懷

 

歇斯底里的女性時刻

佈下缺席的陰謀

到處嚼出即興的鬥爭

生理的趕不走的抱怨

 

骨頭在流亡的途中變熱

裹緊閃電、愛情和春天

這無目的的前進為了什麼

為土壤,還是為滅亡本身?

 

在這眉清目秀的下午

“從我們身後走出來一個男孩

這是形式走出牢籠的良心

這是我淪落人間的第30個冬天

Comment by moooi on September 5, 2021 at 10:09pm


柏樺詩選《恨》

這恨的氣味是肥肉的氣味

也是兩排肋骨的氣味

它源於意識形態的平胸

也源於階級的毛多症

 

我碰見了她,這個全身長恨的人

她穿著慘淡的政治武裝

一臉變性術的世界觀

三年來除了磕頭就神經渙散

 

這非人的魂魄瘋了嗎?

這沈湎於鬥爭的紅色娘子軍

看她正起義,從肉體直到喘氣

直到牙齒浸滿盲目的毒汁

 

一個只為恨而活著的人

一個烈火燒肺的可憐人

她已來到我們中間

她開始了對人類的深仇大恨

Comment by moooi on September 4, 2021 at 9:07pm


柏樺詩選《痛》

怎樣看待世界好的方面

以及痛的地位

醫生帶來了一些陳述

他教育我們

並指出我們道德上的過錯

 

肉中的地獄

貫串一個人的頭腳

無論警惕或恨

都不能阻止逃脫

 

痛影射了一顆牙齒

或一個耳朵的熱

被認為是壞事,卻不能取代

它成為不願期望的東西

 

幻覺的核心

傾注於虛妄的信仰…

克制著突如其來

以及自然主義的悲劇的深度

 

報應和天性中的惡

不停地分配著懲罰

而古老的穩定

改善了人和幸福

 

今天,我們層出不窮

對自身,有勇氣、忍耐和持久

對別人,有憐憫、寬恕和幫助

Comment by moooi on September 3, 2021 at 5:16pm


柏樺詩選·未來 


這漂泊物應該回去

寂寞已傷了他的身子

 

不幸的肝沈湎於魚與驕做

不幸的青春加上正哭的酒精

 

啊,憤怒還需要更大嗎?

罵人還罵得不夠

 

鳥、獸、花、木,春、夏、秋、冬

俱驚異於他是一個小瘋子

 

紅更紅,白更白

黃上加黃,他是他未來的屍體

Comment by moooi on September 3, 2021 at 10:35am


柏樺詩選·衰老經


疲倦還疲倦得不夠

人在過冬 

一所房間外面

鐵路黯談的燈火,在遠方 

遠方,遠方人嘔吐掉青春

並有趣地拿著繩子 

啊,我得感謝你們

我認識了時光 

但冬天並非替代短暫的夏日

但整整三週我陷在集體裏

Comment by moooi on September 2, 2021 at 3:10pm


海子《敦煌》

墩煌石窟

像馬肚子下

掛著一隻隻木桶

乳汁的聲音滴破耳朵—

像遠方草原上撕破耳朵的人

來到這最後的山谷

他撕破的耳朵上

懸掛著耳朵

墩煌是千年以前

起了大火的森林

在陌生的山谷

在最後的桑林—我交換

食鹽和糧食的地方

我築下岩洞, 在死亡之前, 畫上你

最後一個美男子的形象

為了一隻母松鼠

為了一隻母蜜蜂

為了讓她們在春天再次懷孕

Comment by moooi on September 1, 2021 at 9:54pm


海子《罈子》


這就是我張開手指所要敘述的故事

那洞窟不會在今夜關閉。明天夜晚也不會關閉

額頭披滿鐘聲的

土地

一隻罈子

 

我頭一次也是最後一次進入這罈子

因為我知道只有一次。

脖頸圍著野獸的線條

水流擁抱的

罈子

長出樸實的肉體

這就是我所要敘述的事

我對你這黑色盛水的身體並非沒有話說。

敬意由此開始。接觸由次開始

這一隻罈子 我的土地之上

從野獸演變而出的

秘密的腳。在我自己嘗試的鎖鏈之中。

正好我把嘴唇埋在罈子裏。河流

糊住四壁。一棵又一棵

栗樹像傷疤在周圍隱隱出現

 

而女人似的故鄉 雙雙從水底浮上詢問生育之事

Comment by moooi on August 30, 2021 at 8:51pm


蒲松齡的玩物神話·促織原文

宣德間,宮中尚促織之戲,歲征民間。此物故非西產;有華陰令欲媚上官,以一頭進,試使鬥而才,因責常供。令以責之里正。市中遊俠兒得佳者籠養之,昂其直,居為奇貨。里胥猾黠,假此科斂丁口,每責一頭,輒傾數家之產。邑有成名者,操童子業,久不售。為人迂訥,遂為猾胥報充里正役,百計營謀不能脫。不終歲,薄產累盡。會征促織,成不敢斂戶口,而又無所賠償,憂悶欲死。妻曰:“死何裨益?不如自行搜覓,冀有萬一之得。”成然之。早出暮歸,提竹筒絲籠,於敗堵叢草處,探石發穴,靡計不施,迄無濟。即捕得三兩頭,又劣弱不中於款。宰嚴限追比,旬餘,杖至百,兩股間膿血流離,並蟲亦不能行捉矣。轉側床頭,惟思自盡。


時村中來一駝背巫,能以神卜。成妻具資詣問。見紅女白婆,填塞門戶。入其舍,則密室垂簾,簾外設香几。問者爇香於鼎,再拜。巫從旁望空代祝,唇吻翕辟,不知何詞。各各竦立以聽。少間,簾內擲一紙出,即道人意中事,無毫髮爽。成妻納錢案上,焚拜如前人。食頃,簾動,片紙拋落。拾視之,非字而畫:中繪殿閣,類蘭若。後小山下,怪石亂臥,針針叢棘,青麻頭伏焉。旁一蟆,若將跳舞。展玩不可曉。然睹促織,隱中胸懷。折藏之,歸以示成。

成反復自念,得無教我獵蟲所耶?細瞻景狀,與村東大佛閣真逼似。乃強起扶杖,執圖詣寺後,有古陵蔚起。循陵而走,見蹲石鱗鱗,儼然類畫。遂於蒿萊中側聽徐行,似尋針芥。而心目耳力俱窮,絕無蹤響。冥搜未已,一癩頭蟆猝然躍去。成益愕,急逐趁之,蟆入草間。躡跡披求,見有蟲伏棘根。遽撲之,入石穴中。掭以尖草,不出;以筒水灌之,始出,狀極俊健。逐而得之。審視,巨身修尾,青項金翅。大喜,籠歸,舉家慶賀,雖連城拱璧不啻也。上於盆而養之,蟹白栗黃,備極護愛,留待限期,以塞官責。

成有子九歲,窺父不在,竊發盆。蟲躍擲徑出,迅不可捉。及撲入手,已股落腹裂,斯須就斃。兒懼,啼告母。母聞之,面色灰死,大驚曰:“業根,死期至矣!而翁歸,自與汝復算耳!”兒涕而出。

未幾,成歸,聞妻言,如被冰雪。怒索兒,兒渺然不知所往。既得其屍於井,因而化怒為悲,搶呼欲絕。夫妻向隅,茅舍無煙,相對默然,不復聊賴。日將暮,取兒槁葬。近撫之,氣息惙然。喜置榻上,半夜復蘇。夫妻心稍慰,但蟋蟀籠虛,顧之則氣斷聲吞,亦不敢復究兒。自昏達曙,目不交睫。東曦既駕,僵臥長愁。忽聞門外蟲鳴,驚起覘視,蟲宛然尚在。喜而捕之,一鳴輒躍去,行且速。覆之以掌,虛若無物;手裁舉,則又超忽而躍。急趨之,折過墻隅,迷其所在。徘徊四顧,見蟲伏壁上。審諦之,短小,黑赤色,頓非前物。成以其小,劣之。惟仿徨瞻顧,尋所逐者。壁上小蟲忽躍落襟袖間,視之,形若土狗,梅花翅,方首,長脛,意似良。喜而收之。將獻公堂,惴惴恐不當意,思試之鬥以覘之。

村中少年好事者馴養一蟲,自名“蟹殼青”,日與子弟角,無不勝。欲居之以為利,而高其直,亦無售者。徑造廬訪成,視成所蓄,掩口胡盧而笑。因出己蟲,納比籠中。成視之,龐然修偉,自增慚怍,不敢與較。少年固強之。顧念蓄劣物終無所用,不如拼博一笑,因合納鬥盆。小蟲伏不動,蠢若木雞。少年又大笑。試以豬鬣毛撩撥蟲須,仍不動。少年又笑。屢撩之,蟲暴怒,直奔,遂相騰擊,振奮作聲。俄見小蟲躍起,張尾伸須,直龁敵領。少年大駭,急解令休止。蟲翹然矜鳴,似報主知。成大喜。方共瞻玩,一雞瞥來,徑進以啄。成駭立愕呼,幸啄不中,蟲躍去尺有咫。雞健進,逐逼之,蟲已在爪下矣。成倉猝莫知所救,頓足失色。旋見雞伸頸擺撲,臨視,則蟲集冠上,力叮不釋。成益驚喜,掇置籠中。

翼日進宰,宰見其小,怒訶成。成述其異,宰不信。試與他蟲鬥,蟲盡靡。又試之雞,果如成言。乃賞成,獻諸撫軍。撫軍大悅,以金籠進上,細疏其能。既入宮中,舉天下所貢蝴蝶、螳螂、油利撻、青絲額(編註:後二者皆蟋蟀)一切異狀遍試之,無出其右者。每聞琴瑟之聲,則應節而舞。益奇之。上大嘉悅,詔賜撫臣名馬衣緞。撫軍不忘所自,無何,宰以卓異聞,宰悅,免成役。又囑學使俾入邑庠。後歲餘,成子精神復舊,自言身化促織,輕捷善鬥,今始蘇耳。撫軍亦厚賚成。不數歲,田百頃,樓閣萬椽,牛羊蹄躈各千計;一出門,裘馬過世家焉。

異史氏曰:“天子偶用一物,未必不過此已忘;而奉行者即為定例。加以官貪吏虐,民日貼婦賣兒,更無休止。故天子一跬步,皆關民命,不可忽也。獨是成氏子以蠹貧,以促織富,裘馬揚揚。當其為裏正、受撲責時,豈意其至此哉?天將以酬長厚者,遂使撫臣、令尹,並受促織恩蔭。聞之:一人飛升,仙及雞犬。信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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