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有根 創意是伴 Bridging Creativity
摘要:本研究嘗試以「情動轉折」(affective turn)的理論視角,重新檢視神經病痛(neuropathic pain)的經驗及其研究方式。情動轉折強調情動作為一種前語言、前認知、具身體性的力量,不同於心理學意義上的「情緒」,而是塑造主體與世界關係的動態流動。另一方面,神經病痛的研究在醫學與心理學領域中,雖已揭示疼痛與憂鬱、焦慮、預期效應等情感因子之間的緊密關聯,卻多仍以生理與心理模型為核心,未能充分觸及疼痛經驗中「不可言說的強度」。本文主張,若將神經病痛理解為「情動事件」(affective event),將能補充臨床實證的不足,並拓展情動理論的應用範疇,進而開啟跨領域對話的新契機。
疼痛長期被理解為一種感覺-認知的歷程,醫療體系多以量表測量與生理機制作為主要依據。然而,神經病痛患者常報告其經驗難以言說,既超越了單純的感覺描述,也不僅僅是情緒共病的附屬問題。情動轉折提供一個可能的突破口:它主張情動具有超越語言、以強度與氛圍為特徵的存在方式,或許正能捕捉神經病痛中「難以表述」的部分。因此,本文提出問題:如何透過情動轉折的理論資源,為神經病痛研究帶來新的詮釋可能?
情動轉折的代表學者如 Massumi、Sedgwick、Ahmed 與 Brennan,皆致力於揭示情動如何作為一種前認知、身體性的力量,影響主體與社會結構。相較之下,神經科學領域則逐漸揭露疼痛的情感層面,例如 Apkarian 提出慢性疼痛是一種「情感學習」,Atlas 探討期望如何塑造疼痛與情緒,Cahill 則研究疼痛與獎賞系統的交互作用。這些成果顯示疼痛並非單純的神經傳導現象,而是深度嵌入情感與動機之中。然而,兩大領域之間的對話仍付之闕如。
本文建議三種可能的方法路徑:
現象學與敘事分析:透過病患訪談與書寫,探索神經病痛經驗中難以言說的層面,並以情動理論進行詮釋。
文化文本研究:分析文學、影像與病患日誌,理解疼痛如何透過非語言化的方式表達情動強度。
跨學科整合:將神經科學模型(如「情感學習」與預期效應)與情動理論並置,建立新的概念框架,探索疼痛作為「情動事件」的可能性。
本研究嘗試的跨領域整合,將可能帶來三方面貢獻:
理論層面:突破身心二元論,提出將疼痛理解為情動事件的新觀點。
方法層面:發展兼具文化理論與臨床研究的跨學科方法,捕捉疼痛經驗的非語言層次。
實踐層面:協助臨床醫師理解病患「無法言說的痛」,避免將其簡化為情緒障礙,並可能改善疼痛治療模式。
本文嘗試提出一條初步路徑:從情動轉折的角度重新審視神經病痛,將其視為「情動事件」。這樣的探索尚屬前沿,但正因如此,具有開創性的潛力。未來研究可進一步結合臨床實證與文化分析,以建構更全面的疼痛研究框架。
[愛墾研創]延續閱讀:拉斯洛·卡撒茲納霍凱《撒旦的探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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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共振與裂痕:文學的感受場與病痛的身體政治
如果說〈神經病痛與情動轉折〉揭示了身體作為感受場的可能性,那麼《撒旦的探戈》則將這個感受場推向極端:它讓世界本身變成一具病痛的身體。
這部小說中,村落不再是一個具體的地點,而是一個持續發炎的有機體——泥濘如血液的循環,腐爛的氣味如同組織壞死,時間則像神經反射的遲緩。
這個世界並非「比喻中」的病體,而是「存在着」的病體本身。
這樣的世界觀與當代情動理論形成一種共振。在情動的哲學語境中,「身體」不再只是個體的界限,而是感受的拓撲。
疼痛或快感、耗竭或生成,都是世界在我們之中的不同震幅。
因此,《撒旦的探戈》中的末日氛圍無關叙事情節;它不管是最初或最後的呼唤,都是關于感覺——讓讀者被世界的「病」所穿透。
然而,這種「被穿越」並非純粹的受難,而是一種感受的政治事件。當我們被動地被小說的節奏改寫,我們的感覺經濟也被重新分配:我們被迫花時間於無意義之上,被迫體驗緩慢、空白與重複。
這種閱讀經驗,挑戰了資本主義時間的邏輯——
在快感與消費之外,文學創造了一個「感覺的抵抗場」。
情動在這裡成為一種政治能量:它不以口號或意識形態為形,而是以「感覺的調頻」進行對抗。
馬蘇米指出,政治的真正基礎不是思想,而是「affective attunement」(情動的調音)。人如何被觸動、被喚醒、被麻痺——這些都是權力運作的情動層。
而卡撒茲納霍凱的小說,正以美學的方式揭示了這個層面。
在《撒旦的探戈》中,腐敗的社會秩序、停滯的經濟、無力的個體,都在同一個情動結構中共振。小說的語言本身即是一場對「麻木」的反擊。
語言的重複與延宕,使我們重新感覺時間。在那種緩慢中,讀者開始體會——時間不是流逝的量,而是感覺的密度。
這種經驗既詩性又政治。
因為當我們重新感覺時間時,我們同時也重新感覺自己在世界中的位置。在病痛理論裡,這是一種「存在的再感化」;在文學理論裡,則是「感受的解放」。
於是,文學與理論在此交會:病痛揭示了身體的界限;情動揭示了世界的穿透力;而《撒旦的探戈》讓兩者在語言的共振中產生裂痕——那裂痕不是破碎,而是讓世界滲入我們的感覺之中。
在這個意義上,卡撒茲納霍凱的小說是一種「哲學的實驗場」。它實驗的不是思想,而是感覺的可能性。
這正是情動哲學最深層的倫理:要在感覺的層面上,重新發明與世界共存的方式。
六、結語:情動的倫理——在崩壞之後仍能感覺
《撒旦的探戈》與〈神經病痛與情動轉折〉雖屬不同領域,但它們都指向同一問題:當世界失效,感覺是否仍然存在?
在卡撒茲納霍凱的小說裡,答案是:是的——但那不是希望式的「仍然存在」,而是一種殘餘式的、掙扎的存在。感覺在廢墟中存活,像灰燼中仍帶餘溫的火星。
這樣的感覺並不屬於個體,而是世界的自身運作。
德勒茲會說:它是「非人之感」——人只是其中的媒介。而現象學者會說:那是「世界在我們之中呼吸」。
這種感覺的倖存,正是情動的倫理所在。它持續的開放——對痛苦、對無意義、對疲倦、對重複,依然保持一種「可被觸動的狀態」。
這樣的倫理與現代社會的加速邏輯格格不入。在資訊化與即時反應的時代,情動往往被消費、被演算法化。
但卡撒茲納霍凱的語言迫使我們慢下來——它讓閱讀變成一種冥想,一種抵抗,一種對「感覺仍在」的見證。
而〈神經病痛與情動轉折〉提醒我們:在醫學與哲學的交界處,病痛揭示了感覺的真實——那是一種不可逃避的、穿透性的、世界化的存在方式。
病痛不是個體的失能,而是存在的敏感。正如文學不是逃避現實,而是對現實的極度感知。
兩者因此在情動層面上交會:疼痛與文學都讓我們重新意識到「感覺如何在世界中工作」。這是一種非語言的知識,一種身體的智慧。
最終,《撒旦的探戈》教懂我們的,與其說是如何理解末日,更大的功课其實是如何在末日之中繼續感覺;而〈神經病痛與情動轉折〉則教我們,不是如何治癒病痛,而是如何讓疼痛開啟思考。
在這兩種運動之間,情動成為橋樑。它讓理論與文學、病體與語言、個體與世界,重新進入共振的關係。
這便是情動的哲學詩學:一種關於感覺如何持續存在於崩壞中的學問。它不以結論為終點,而以震動為開始。
因為唯有當我們仍能被觸動,語言才還有未來。
([愛墾研創]嫣然〈情動的裂痕:拉斯洛·卡撒茲納霍凱《撒旦的探戈》與〈神經病痛與情動轉折〉的哲學詩學對話〉審核:陳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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