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柯的哲學》第十六章·荷馬和原始詩(4)

用荷馬所屬的那個民族代替單獨的荷馬個人,只是根據維柯發現的原創構造的另一部神話學罷了。這一神話學不可避免地被重新翻譯成了科學性的散文。同樣的原因,維柯對荷馬史詩中所描述的那些習俗的分析不但不準確之處俯首可拾,而且從總體上來看是過分誇張和片面的。然而,這個分析作為一個整體是巨大的進步並開辟了荷馬批評的新方向。荷馬史詩中高貴的英雄是偉大的君主、優秀的統帥,是所有民政、軍事和家庭美德的光輝典範,但是阿喀琉斯則被描寫為充滿了激情、暴烈、固執、感情用事,既受慷慨大方的沖動驅使,又受野蠻的義憤的驅使,除了把這個殘忍的阿喀琉斯的形象與希臘英雄的光輝形象相對比之外,怎麽能驅散對高貴英雄的根深蒂固的錯誤觀念?

 

在荷馬史詩的藝術欣賞方面,維柯同樣有明顯的進步。一個健全而理性的哲學不應在詩人荷馬中找到,這一看法,用維柯時代的其他評論家的話來說,等於是在毀謗詩人;正如維柯所說的和作為他的美學觀念的結果,這是一種贊揚。唯理智主義者和新古典主義者在荷馬那里發現的錯誤導致評論家們隨意重復賀拉斯的那句名言:「卓越的荷馬有時也打瞌睡。」[1]維柯卻反其道而行之,他大聲叫道:「如果不是經常打瞌睡,他永遠成不了偉人!」準確地說,荷馬之所以是一位偉大的詩人,是因為他不是哲學家。他有持久的記憶力,強大的想像力和一顆崇高的心靈。哲學家和荷馬身後的那些詩藝作者和評論家都不可能寫出和他完全一樣的詩來。他是唯一能夠構思英雄特征的詩人;他的比喻是無與倫比的,他的言語是卓越的,講話者的個性得到了淋漓盡致的表現,這些都是由他那栩栩如生的想像力創造出來的。他措辭清晰而絢麗,他的語言全部由明喻、形象和比喻組成,沒有一個理性的區分事物的種屬概念。他不是精致的而是崇高的,因為精致是一個微小的美德,從本質上來說,崇高藐視渺小的事物:滾滾洪流必起濁浪,一路咆哮怎能不卷走石木,同樣的道理,在荷馬問題上我們也會發現一些沒有價值的東西。然而,帶著雜質席卷而去的巨流是壯麗而激烈的;盡管荷馬粗獷樸實,但是永遠是所有卓越詩人的父親和君王。

 

荷馬評論中的這種新轉變,在古代文學史中醞釀並帶來一場翻天覆地的革命。然而,維柯對這一課題只作了一星半點的評述。他不是專家,他沒有從專家的角度來寫,最常見的情況是,在有據可查的證據和思想不能解決困難的時候,他就憑借幻想來解決問題。對維柯而言,幻想是一種才能,它閃爍著洞察力的光輝。這樣,由於詩人們像「里納爾蒂」或民謠歌手一樣,在同行中宣讀自己的詩作,維柯在那不勒斯碼頭經常見到這種情景,這些聽眾和賀拉斯的聽眾沒有什麽不同,所以維柯沒有給他們冠以「街頭詩人」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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