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是頻頻搖頭。“很感謝你。不過沒有用的。不會奏效的。永遠不會有用的。我當初實在不該聽布藍得利的話。”

“欸,別這樣。我或許不再是托尼的太太,但是這城里我還是有不少好朋友。”

“那當然,琳蒂,這我知道。但是沒有用的。你看,我的經紀人布藍得利說服我動售個手術,是傻瓜才會蠢到照做,但我偏偏忍不住。我簡直快瀕臨崩潰,然後他編出這個歪理,說我的太太海倫其實暗藏計畫。她不是真的離開我。不是。一切只是計畫的一部分而已。她這麼做都是為我著想,好讓我能動這個手術。等繃帶一拆,我換了張新臉,她就會再回到我身邊,一切又會和好如初。布藍得利是這麼說的。其實,他在說的時候,我就知道是胡扯了。可是我又能如何?那至少是一線希望。被布藍得利拿去利用了,他這人就是這樣。你知道嗎?他是低等動物。滿腦子想的只有生意,還有成名。他哪會在意她回不回來?”

我停下來,好長一段時間,她一句話也沒有。然後她說:

“聽著,親愛的,聽著。我希望你太太回來。我真的希望。但是如果她沒有,唔,那麼你得開始轉換新角度。她或許是個很棒的人,但人生有比獨愛一個人更重要的事。你得脫困,史帝夫。像你這樣的人,你並不屬於公眾世界。看看我就好。等這些繃帶一拆,我還會和二十年前一樣嗎?我不知道。上一次我有老公在身邊,也已經是好久以前的事了。但我還是會放手一搏,試試看。”她走過來我旁邊,推推我的肩。“欸,你只是累了。等會兒睡一睡,就會覺得好多了。聽著,布瑞斯的技術一流。他會為我們倆的人生開展新格局的。你等著看吧。”

我把玻璃杯擺在桌上,站起來。“我猜你說的沒錯吧。就像你說的,布瑞斯是最棒的。還有,我們剛剛在下面確實默契十足。”

“確實默契十足。”

我伸出手擺在她肩膀,在她裹上繃帶的兩頰各親一下。“你也先睡一下吧,”我說:“我待會兒再過來,我們再繼續玩西洋棋。”

但是,那個早上過後,我們就沒再怎麼看到對方。後來我仔細一想,才驚覺那個晚上一定有人得說些什麼,可能是我應該先道歉,或至少試著先解釋的。不過在那個當下,我們一回到她房里就在沙發上笑得人仰馬翻,提起那些事顯得不必要,也不恰當。那天早上分開時,我以為我們已經過了那個階段。不過,我畢竟見識過琳蒂的情緒化。或許再過一會兒,她回想起來,突然又對我勃然大怒。誰知道?總之,雖然我以為那天會再接到她電話,電話卻沒有再響,之後那天也是。只聽到托尼.嘉德納的專輯穿墻而來,開到最大音量,一張接著一張。

後來我終於過去拜訪,大概是四天以後吧,她開門迎接,態度卻疏遠冷淡。和第一次那樣,她提起一大票有名的朋友──雖然,沒有半個準備為我的事業助運。這我還是不在意。我們又玩了會兒西洋棋,但是她的手機拚命響,她就得進臥室里講電話。

接著,前兩個晚上,她敲敲我的門,說她要退房了。布瑞斯對她的狀況很滿意,同意繃帶讓她在自己家里拆。我們友善地相互道別,卻覺得真正的再見早就已經說了──就在我們大逃亡之後的那個早上,當我彎身親親她兩頰的當下。

唔,這就是我當琳蒂.嘉德納鄰居的故事,我祝她一切順利。至於我,距離我的揭布時間還有六天,而要能吹奏樂器,還得更久時間。但是我習慣這種日子了,也很滿足地過我的生活。昨天,我接到海倫的電話,問我過得怎樣。當我告訴她我在這邊認識琳蒂.嘉德納時,她十分驚艷。

“她沒有再婚嗎?”她問。當我擺平她的問題時,她說:“噢,對了。我一定是想到另一個人了。你知道。她叫什麼名字來著?”

我們聊了一些不重要的事──她看什麼電視,她朋友帶寶寶過來找她。然後她說普蘭德蓋斯特跟我問好。她那麼說時,語氣明顯緊繃。我差點就要說:“哈囉?我是不是在愛人名字里聽到一絲氣惱?”但是我沒有。我只是要她幫我打聲招呼,她就沒有再提起他了。或許是我自己幻想出來的吧。不過,就我所知,她是在暗示我說我有多感激他。

她要掛電話時,我說:“我愛你,”是跟另一半講完電話時,那種又快又公式化的語氣。電話那頭安靜了數秒,然後她也用一樣的公式化語氣回我。然後她走了。天知道那是什麼意思。我想,現在沒什麼好做的了,只能等拆繃帶。然後呢?或許琳蒂說得沒錯。或許,就像她說的,我需要換個新角度,生命確實有比單愛一個人更重要的事。或許這真是我的轉捩點,眼前是成名在望的人生。或許,她是對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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