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Net&Ciweek解讀《技術與時間》の 遺忘和盜竊 上

網絡智酷首創了「思想劇場」這樣一種形式,對數字化經典進行領讀。我領讀的是斯蒂格勒的名著《技術與時間》。先後在長安俱樂部和網絡智酷本部做了兩場講座,現將主要內容整理後分享如下。

閱讀斯蒂格勒《技術與時間》的現實意義,在於加強對技術革命本質的認識。歷史上反覆發生同樣的現象:技術革命發生20年到50年後,人們對新技術的細節和應用已經十分熟悉,但仍把技術的本質,理解為革命前的本質。例如,稱工業技術為農業4.0,或稱信息技術為工業4.0。其特徵是體用顛倒,舊學為體,新學為用。斯蒂格勒《技術與時間》可以幫助我們系統地建立關於如何辨別技術之「體」的思維框架。這有助於我們超越當代的歷史局限,站在未來立場上,提前認識當下的信息技術革命的革命性所在。

斯蒂格勒《技術與時間》一共有三卷,全書貫穿著一個關於普羅米修斯與愛比米修斯兄弟倆的隱喻。在古希臘神話中,愛比米修斯給各種動物分派技術,唯獨遺忘了給人賦予特長。普羅米修斯為了彌補這個過失,通過盜火,給人帶來使用工具的獨特技能。宙斯不僅懲罰了普羅米修斯,而且還讓愛比米修斯迷上潘朵拉,打開了災難之盒,帶給人類。斯蒂格勒用普羅米修斯與愛比米修斯兄弟倆的相反行為,比喻存在兩種性質相反的技術。這為我們理解信息技術與工業技術「相反」在哪裡(因而構成技術「革命」這種特殊關係),提供了思想史中幾乎唯一的線索。

在斯蒂格勒之前,人們把技術與人的本質對立起來,當作技術與非技術的外在區別。例如,勒魯瓦-古蘭的區分是技術的(「乾」的、理性的)和非技術的(「濕」的、人本的)。勒魯瓦-古蘭區分兩種對立的智能:技術的和非技術的。技術的對應理性的(「乾」的),非技術的對應人本的(「濕」的)。而斯蒂格勒,不認為這種衝突發生在技術與人之間,而認為是技術內部代表兩種人的本質在衝突,因此是人的內在衝突。

西方科學在哲學上立論的前提,是心物二元,把人與自然對立起來,認為人是一套道理(最終通向上帝),自然是另一套道理。按西方學術話語傳統,可以把心物二元,對應時間與空間二元。心物一元,首先是時空一元,即時空一體,而非時間與空間分立;心物二元,則意味著時空二元。時間與空間區別的背後,實際是同質性范疇與異質性范疇的區別。前者通向簡單性系統,後者通向複雜性系統。例如,大數據中,因果是以同質性為前提的,同質性才有因果,它們的聯系在於理性;相關是以異質性為本質的,異質性只有相關,它們的聯系在於最短路徑優先的鄰接。

斯蒂格勒將異質性與同質性當作構成人類本質的第一對矛盾:「人類是雙重過失——遺忘和盜竊——的產物」。「首先是愛比米修斯的遺忘造成的第一個過失,接著就是普羅米修斯偷盜火種:第二個過失。」

斯蒂格勒將物化的意識,稱為關於「什麼」的問題意識(對應心物二元中的物);將對應心的意識,稱為關於「誰」(對應心物二元中的心)的問題意識。物對應的是同質性,心對應的是異質性。

遺忘指代的是異質性,盜竊指代的是同質性。用我的話來說,由前者形成的技術是「濕」的技術,後者形成的技術是「乾」的技術(以火代表)。所謂過失,是相對於人的目的與手段這一對矛盾而言,遺忘指代人為了目的而忘記手段,在故事中以愛比米修斯忘記為人類配備工具、手段「導致缺陷」代表;盜竊指代人為了手段而忘記目的,在故事中以普羅米修斯盜竊工具、手段——以火種隱喻——導致技術對人的異化這種「暴力」代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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