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穩·水乳大地(8)法蘭西的天使

凱瑟琳老修女又一次從天國回到人間時,見到神父悲憫的目光中有如釋重負般的問訊。這讓她感到有點羞澀,她說,神父,我看到天堂的光芒了,可我還沒有走到那兒,你們就把我又叫回來啦。但是神父卻一如既往地寬慰她,“凱瑟琳奶奶,你看,主說你還不能接受他的感召呢。你還有事沒有辦完。”

於是凱瑟琳伸出自己枯瘦的手抓住了神父,實際上自從她昏迷不醒的五個日夜以來,神父一直就守候在她的旁邊,她的手稍一動,神父就握住它了。

“神父,天使要降臨了。”

“是啊,我看快了。”神父邊說邊向教堂對面的卡瓦格博雪山頂上張望。今天天氣很好,卡瓦格博雪山聖潔明亮,它俏麗的峰頂直指湛藍如洗的天空,天使們一定會選擇這樣純凈詩意的地方棲息。

同前幾次死亡一樣,凱瑟琳修女神奇地徹底活回來了。看在上帝的份上,如果不是主顯示了奧跡,很難相信一個八十三歲的老人,在長達一年多時間裏,一次又一次地死去,一次又一次地復活。凱瑟琳老修女半年前的一次死而復生是因為大地的一次輕微搖動,當時活在世上的人誰也沒有感覺到這次地震,他們正在忙碌著為凱瑟琳奶奶辦理後事,教堂的唱詩班準備為凱瑟琳老修女唱最後的挽歌--安魂曲。但是躺在棺木裏的凱瑟琳奶奶突然坐了起來,說,神父,燭臺倒了。正在祭臺前與她告別的人們在驚諤中發現果如凱瑟琳奶奶所言,裝有耶酥聖體的神龕前的燭臺確實倒了,但是蠟燭卻沒有熄滅,燭火也沒有燒著祭臺上鋪著的金絲絨布。凱瑟琳修女後來解釋說,她在飛向天國的半空中看見大地在起伏,於是就急忙趕了回來,一進教堂就發現燭臺倒了。後來官方遲來的消息證實,此地發生過一次4.6級的地震。而凱瑟琳修女這一次復活,你不得不承認是因為天使馬上就要降臨人間。

仿佛是天人感應,來自天空中的聲音給大地上盼望已久的人們帶來了動人的消息:天使從雪山上飛下來了。

按照事先的部署,天使將降落在教堂後院的平地上。人們早已將那裏拾掇出來了,幾個警察盡量把人們從後院中心往外趕,縣上的兩個副縣長親自坐陣,準備在那裏迎接從雪山上飛下來的天使--在這些父母官們心目中,即將降臨在這塊虔誠而貧瘠的土地上的並不是天使,而是財神。神父離開了正在慢慢恢復元氣的凱瑟琳,也來到後院招呼應酬。今天雖然不是什麽宗教節日,但是教堂卻高朋滿座,教堂的後院裏不僅聚集了縣上、地區的官員和記者,還有本地的民主人士、教派代表。他們中有藏傳佛教的活佛,有前藏族土司的後裔野貢家族的人,有村莊裏德高望重的老民,有經商的有錢人和錢還不是很多的人。總之,雪山下的一切頭面人物都來了。這是教堂一年來最熱鬧的一天,連復活節和聖誕節都沒有過這麽多人。

神父的朋友,藏傳佛教黃教派噶丹寺的六世讓迥活佛瞅準一個機會對神父說:“凱瑟林修女雖然信的不是我們的宗教,但一定是被我們教派的某位大師施了密宗的‘破瓦大法’,把她的靈魂遷移出來了,這讓善良可憐的凱瑟琳老修女多次死而復生。她一定有件很重要的事情還沒有做。”

神父平和地對讓迥活佛說:“在我們的宗教看來,人死後靈魂只能升往天堂。如果他一生中信奉天主的話,真正的基督都是可以復活的。”

這樣的爭論在這片寂寞封閉的土地上已經一百來年了,從嘴唇到唾沫,從心靈到智慧,從教宗到教派源流,從冷酷的刀槍到血肉的身軀,兩種宗教的衛士們一直沒有停止捍衛自身教派的尊嚴。但是今天人們把教派之爭暫時放在了一邊,讓迥活佛應教堂之邀,前來觀看天主教的信徒們從遙遠的法蘭西請來的天使,做瀾滄江峽谷中人神共樂的表演。

今天從雪山上飛下來的天使並不是一個登山專家,她只是一個愛好滑翔運動的法國女郎。她將從雪山半山腰海拔四千三百米的一個高山牧場上起飛,然後借助瀾滄江峽谷遒勁的大風,飛越瀾滄江,飛越峽谷地帶眾多的山脈、田野和河流,降落在瀾滄江東岸的天主教堂內,完成一個天使降臨人間的最富喜劇色彩的神話。為此宿願這個名叫德芙娜的法國女子足足等了三年,終於在二十世紀的最後一年裏如願以償。作為對當地政府慷慨支持的回報,她的家族將為峽谷裏的一個釀酒廠提供援助,一家規模不算太大的中法合資的企業將在德芙娜小姐高山滑翔成功時,在教堂裏正式簽訂合作合同。多年以前,這座教堂也是德芙娜家族中一個叔祖曾經傳教過的教堂。無論在傳教會還是德芙娜的家鄉,這位於20世紀中期在西藏神秘失蹤的傳教士有許多的傳說。現在是印證這些傳說的時候了。

德芙娜小姐還在瀾滄江上空時,就通過衛星電話向地面報告說她的感覺好極了,峽谷上方的大風讓她非常愜意,她就像在天國中旅行。而在地上的人們看來,她不過是具備了西洋人新近修練到的某種可以駕馭空氣的法力。隨著讓迥活佛一同來的噶丹寺的幾個老喇嘛,私下裏便交換過他們對眼下這個花樣翻新的世界的評判,他們指出,其實這沒有什麽神奇之處,從前苯教的巫師還曾經騎一面破鼓在峽谷裏飛行呢。如果這位法力深厚的巫師還活在人間--天知道他是不是還活著,因為很多人可以證明,他是出沒於神鬼世界和人間的一個不受死亡約束的僧侶,――他完全可以和西洋女子一比高低。只不過往昔那個人神不分、魔鬼比人多的時代已如瀾滄江水,轟然南去後,神靈們曾經馳騁過的峽谷只留下一些模糊的印象和余音的回憶,像長年圍繞著卡瓦格博雪山峰頂的雲霧,時而密雲緊鎖,給人以沈重的擠壓感;時而又虛無飄渺,若隱若現,不可捉摸。

“一切都逃脫不了輪回大法,外國人又到這大峽谷來賣弄他們的魔法了。”年邁的讓迥活佛悄聲對他身邊的一個喇嘛說,人們看見他的目光有一絲嘲諷。

從教堂所在的這個山口望去,天上先只出現了一個紅色的點,在天空中緩緩地遊動,然後它慢慢地變大,有一只高原神鷹兀鷲那麽大了。在瀾滄江峽谷,如果上帝或者佛祖允許人挑選可以得到的最大恩賜,人們只會選擇一種,那就是飛。

現在,這個得到上帝賜福的法國女人飛過來了,她享受到了瀾滄江峽谷吹拂了千萬年的大風,或者說,她用西洋的法力成功地駕馭了它。她在天空中鳥瞰到了這片土地的雄奇和荒蠻,它不僅很美,而且美得令人驚懼。這一段雄偉壯觀、險峻嚴酷的峽谷完全可以和美國的科羅拉多大峽谷媲美。歲月留下的滄桑歷歷在目,大地像一個憤怒的巨人,隆起和擡升,切割和落陷,都不是造物主的傑作,而是大地向造物主反抗的戰場遺址,你甚至可以感受到還飄蕩在這遺址上激烈搏殺後的硝煙。在德芙娜小姐不知道中國、不了解西藏的時候,她不明白自己的祖先為什麽要到這個在地圖上都難以找到的地方來傳教。現在她在峽谷上空狂風的猛烈撕扯中忽然頓悟:要是沒有信仰,這裏簡直沒法生存。

實際上瀾滄江大峽谷的風是不可征服的,不管你的法力來自於何方,有多深厚。德芙娜小姐沒能如願降落在教堂的後院裏,她在教堂前方猛烈的大風推動下,一直向偏北方向飄去。她不知道教堂所處的這個山口的大風,曾經給她的祖先、給所有在這裏呆過的外國傳教士留下過何等深刻的記憶。在滑翔前的演練計算中,她忽略了自有教堂以來,風就是它的敵人這個重要因素。德芙娜小姐像一只紅色的大鳥一般掠過了教堂屋頂上的十字架,掠過了教堂後院核桃樹的樹稍,掠過了人們驚訝的目光。人們只看見她的金色長發像一面飄拂的旗幟,在藍天中一閃,就不見了。

“她被吹到峽谷中去了!”有人驚叫道。

“主啊,願你的力量與她同在。”神父慌亂中在胸前劃了十字。

“哦呀哦呀,佛祖呀,快救救這個可憐的人吧!”年邁的讓迥活佛雙手合掌,開始急速地念起了平安經。

院子裏的官員們亂作一團,他們從沒有處理過這樣的突發事件,連和外國人打交道,也是第一次。人們湧出了教堂,沿著外面的滇藏公路狂追。這條大峽谷中的唯一公路,像一條黃色的飄帶纏繞在崇山峻嶺之中,很難找到超過一公裏的直線距離。它具有西藏東部地區道路的一切特征,狹窄、崎嶇、險峻,九曲回腸,奪人魂魄。如果德芙娜女士要想在這少有平地的峽谷裏平安降落的話,公路是她唯一的選擇。但在這條道路上開車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駕著滑翔傘降落,就不知要靠哪一路的神靈保佑了。

一年以後,當德芙娜小姐回到法國南部美麗的尼斯小城,坐在壁爐前,用一臺幻燈機打出近千幅照片,向親友們講述她在西藏東部康巴藏區瀾滄江大峽谷中的傳奇經歷時,沒有一個法國同胞認為她說的是真的。那群人中有自稱為東方文化的愛好者,有到五大洲作過探險的高手,德芙娜小姐的家族從來就不缺乏高盧人的冒險精神。但遺憾的是,他們中除了有一個先祖到過西藏為上帝服務外,半個多世紀過去了,他們對西藏的認識只能從德芙娜的敘述中補充一些新的東西。

德芙娜小姐說,確實有一位西藏的神助了我一臂之力。這不是上帝的力量,而只能是西藏到處都存在的神靈們的力量,盡管那裏還有全西藏唯一的天主教堂。藏族人有一條天天都要念誦的咒語,他們稱之為六字真言。任何到西藏旅行的人,當他被那裏險惡絕美的環境所困厄時,他最好和西藏人一樣,念六字真言。神靈會在這個時候出來幫助他。那天我在半空中時,已經感到自己根本不能駕馭滑翔傘了,風太大也太怪了,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它帶著我向瀾滄江裏沖去。如果我不想掉進湍急的江裏,唯一的選擇就是撞向絕壁。我呼喚了上帝,無數遍地呼喚,但是不管用。也不知是誰的力量讓我這時想起了人們曾經教過我的六字真言。就在這時,一股神奇的力量仿佛托住了滑翔傘,將它神奇地撥轉了航向,我甚至沒來得及采取什麽措施,那個保護我的神靈就像輕輕放下一個嬰兒一樣,把我降落在那條又破舊又險峻的公路上了。主啊,一切就像做夢一樣,我感到西藏的神靈就伴隨在我的身邊。

“那麽,六字真言到底代表著什麽,怎麽念?”有人問。

“奄嘛呢叭咪哞。噢,它太深奧了、太難念了。用法語簡直念不準它。藏族人仿佛是用鼻子而不是用嘴來念的。我認為西藏佛教文化最精髓的東西全在裏面了,據說它從古老的梵文演變而來,聽起來它就像來自宇宙的聲音。在西藏到處都可以看到這條經文或者說咒語,寺廟裏、石頭上、懸崖上、藏族人懸掛的經幡上。一個虔誠的藏傳佛教信徒,一生中也許要念上幾百萬遍以上。他們天天、時時都在念。”

“是不是像我們念‘上帝啊,赦免我的罪過吧?’”

“這個……也許是吧。”德芙娜小姐躊躇片刻,又堅定地說:“肯定不完全是,這裏面一定還有很多更深奧的東西。你們知道,西藏人不相信救贖,他們只求來世。在他們的生命觀裏,人是有前世、今生和來世的。如果今生不行善信佛,來世就可能變成牛馬牲畜。因此為了來世,他們寧願受盡今生的一切苦難。”

“這到很有意思,誰知道你在西藏騎的某一匹馬,它的前世是不是一個有罪的人呢。”那個東方文化的愛好者說。

人們都輕松地笑了,但德芙娜小姐有些生氣,“我不認為這是一個很好的幽默。你們還是不了解西藏。”

這時德芙娜小姐的爺爺、那個前西藏傳教士的兄長,一個九十多歲的白發老者,用蒼老的聲音打破了壁爐前的難堪。“親愛的,你一定找到都伯修士的一些東西了?”

“弗蘭克爺爺,我只找到了這個,從一個認識都伯修士的藏族老教民家中翻到的。”德芙娜拿出一張用簡陋的木框鑲嵌的照片,遞給她爺爺。

“噢,可憐的都伯,上帝的羔羊。”老弗蘭克捧著照片,眼淚簌簌而下。那是讓思念牽扯出來的眼淚,散發著多年前的溫情。

人們看見的都伯修士是一個高大俊朗的中年男子,站在遠離尼斯上萬公裏的瀾滄江峽谷的某座山粱上,他的身後是荒涼的大山,看不見大山的頂。德芙娜解釋說這座大山就是在當地最有名的神山卡瓦格博雪山,但那時人們更關註都伯修士的神態和面容,他穿著黑色長袍,看上去好象很不開心,憂心忡忡,他的目光望著前方的大地,似乎找不到著落點。他的身邊有一匹西藏峽谷地區的矮種馬,也是一幅心不在焉的模樣。在都伯修士的背後依稀可見幾間低矮簡陋的藏式民房和一片麥地。人們沒有在照片上看到都伯修士供職的教堂。這張發黃的老照片就像一間古董店的櫥窗,人們可以從中一窺遠逝的歷史。

“這幾顆核桃也是我從那邊帶回來的,據說它們是都伯修士種在教堂的後院的。我去的時候,正是核桃成熟的季節,那一樹的核桃呀,在風中向我招手,仿佛都伯修士憂郁的眼睛。”

德芙娜小姐那天發現教堂後院的核桃樹不同凡響,她從來沒有見過那麽根深葉茂的大核桃樹,即便在瀾滄江荒涼貧瘠的大地上,她也為這片土地竟能有這樣一片綠蔭匝地的幽深和寧靜感動。當她得知這就是傳教士們當年種下的核桃樹時,她也像現在的弗蘭克爺爺一樣,把感慨的眼淚灑在了那片陌生的土地上。那時她好像見到了被遺棄在一個遙遠荒島上多年了的親人的遺物。那些核桃和樹上的綠葉在強烈透明的陽光照耀下,在濃郁的深綠中閃爍著點點明亮的白光,好似跳躍在樹叢中有靈魂的金子。

那是來自中國西藏的核桃,對於弗蘭克家族的人來說,它們就像是從月球中采來的一樣。“願上帝與他的靈魂同在。”老弗蘭克把一顆核桃捧在手心裏,不像是在打量一顆普通的核桃,而像是在端詳一顆敬獻給上帝的心。

德芙娜小姐介紹說,她從當地信奉藏傳佛教的藏族人口中得知,1950年共產黨即將解放西藏前,天主教徒和佛教徒發生了一場流血沖突,都伯修士在逃走時,帶走了某件很珍貴的東西,其價值無以倫比。多年以來人們為此一直爭論不休。西藏的寺廟裏有很多的珍寶,但她認識的一個被稱為讓迥活佛的高級僧侶說,都伯修士當年帶走的東西比他的寺廟裏所有的珍寶都值錢。當地的官員們也含糊其詞地認為,都伯修士實際上做了一件很不紳士的事情。如果他不擅自離開教堂,他將會像其他傳教士一樣,被安全地遣送到香港,然後他就可以和弗蘭克爺爺一起,晚年天天在尼斯溫情的海灣漫步了。但是他帶著一個仆人跑了,自從他試圖翻越卡瓦格博雪山後,人們就再也沒有了他的任何消息。如果他能成功翻越卡瓦格博雪山,他就離印度不遠了。或許,他在印度隱居起來了,像那些修練東方神秘的瑜伽功夫的隱士。按弗蘭克爺爺的說法,都伯修士從德國人的戰俘營出來後,性格就變得很內向古怪,不然他也不會跑到遙遠的西藏去做一個與世隔絕的修士。

德芙娜的敘述讓人們感到很沈重。他們想象都伯修士沒有結局的旅途以及那隨同他一起失蹤的神秘珍寶。但是他們發現,面對同樣神秘的西藏,他們的想象蒼白乏力。自從教會方面將都伯修士列入失蹤人員名單後,老弗蘭克多年來一直沒有放棄尋找自己胞弟的努力,讓德芙娜到遙遠的瀾滄江峽谷去作高山滑翔或者投資,不過是老弗蘭克為了最終證明自己家族成員的榮耀而搞的一種試探。因為傳教會不知出於何種原因,一直不肯給都伯修士蓋棺定論,到今天他連一個殉教的名份都沒有。然而不幸的是德芙娜只帶回了有關都伯修士失蹤前不良行為的傳說,人們就更不知道如何對這個半個世紀前自發到西藏傳教的修士作出評判了。

那個東方文化的愛好者這時找到了發揮自己學識的機會,他引經據典,侃侃而談:

“我想令人同情的都伯修士帶走的一定是某件珍貴的文物,比如說達賴喇嘛或班禪大活佛禦前用過的法器,或者是某位高僧的舍俐。因為在西藏人看來,這些都是價值連城的聖物。就像我們中的某一位幸運者發掘到耶酥生前的聖物一樣。據我所知,傳教士們早年在那裏還是很受西藏的貴族和官員們歡迎的,十八世紀初,在最先進到拉薩傳教的傳教士們的努力下,七世達賴喇嘛就和我們的教皇克列門十二世互通書信問候,互送禮物。哦,請想一想那些來自神秘的西藏宗教領袖身邊的禮物有多麽地珍貴吧!或者,都伯修士帶走了大量的黃金?我們知道,早在兩千多年前的希羅多德時代,歐洲人就認為西藏是一個盛產黃金的地方。可以說歐洲人對西藏的認識最早是從黃金開始的。有一個有趣的傳說,在印度以北的地方有一種螞蟻比狗小,但又比狐貍大,它們在築穴時,把地下的沙子挖出來,而這些沙子中就飽含了黃金。人們冒著風險駕著駱駝去偷盜這些金沙,因為一旦被那些既兇猛跑得又快的螞蟻發現,就誰也活不了啦。人們常常只能將公駱駝留下給螞蟻,騎著剩下的母駱駝飛逃。那可憐的母駱駝還惦記著圈裏的小駱駝呢,因此只有它能跑過像風一樣奔馳的螞蟻。哦,請原諒,看我說得太遠了。不過,十九世紀後期,印度測量局的英國間諜蒙哥馬利上尉確實在西藏的西部發現過正在開采的金礦。”說到黃金,這個東方文化的愛好者眼睛就發亮。

“請問,上帝和黃金、珍寶,哪個更重要?都伯修士是獻身聖職的人,難道他到西藏傳教僅僅是為了黃金?請你尊重一個為了上帝的榮耀而遠走他鄉的正派修士!”老弗蘭克用手中的銀色拐杖猛戳地板,他還沒有從往昔純真年代的美好記憶中回過神來。“我堅信,令人尊敬的都伯修士還活在人間。他就在西藏的某座雪山上,就像剛才德芙娜說的那樣,在神奇的西藏,人是可以永生的。如果有必要,我將到西藏去找他。哦,可憐的都伯,請等著我。”

“弗蘭克爺爺,你該休息了。”德芙娜小姐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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