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晚《美國怎樣培養自主創新的小孩?》(7)

不管老師評分如何,至今我仍然認為,作為一個沒學過化學的初中生,能完全理解並做出這個實驗,孩子的科研能力是不容否認的。有時候我杞人憂天般地胡思亂想,美國初中實驗就這麼難,那上了高中又該怎麼辦呢?

我家的美國鄰居,是位中學數學老師,她對家裏的獨生女,比我還上心。她說,她家孩子上高中時的科學課,是她一直在輔導幫助。她們娘倆兒折騰了一年,最後,她女兒得的還是B。最近,我和這裏一位高一的華裔男孩聊天時,這孩子也無可奈何地對我說,如果不努力,這裏幾乎所有的課都很難得A。一聽這些,我和另外一位初三的家長都傻了:上高中後,咱的孩子肯定得玩命了-

我向美國學校討說法

半個月前,大寶的高中發生一起恐怖威脅事件,一個靈魂出竅的高中生,揚言要在某天殺死全校師生。

為了保住腦袋,那天全校有600多學生躲在家裏逃命。在這個總數只有1000多學生的高中裏,這樣的缺席人數可真夠壯觀的啦!將近一半的學生不敢上學,不知學校校長和當地警官會作何感想,不知這事是否會驚動奧巴馬大人。

也是啊,誰不怕死呢!只要一想起美國校園那些血腥的槍擊案,誰還敢上學呢。理解萬歲,安全第一。那天,當我家大寶賴在被窩裏不肯上學時,我說,好,孩子,今天你就待在家裏好好補一覺吧!

大寶就讀的高中是美國藍帶學校,重點學校教學質量高,孩子們就得天天玩命。每天,只要大寶能睡上六小時,我們就要謝天謝地了。每當看到孩子疲倦的面容時,我恨不得學校天天放假,好讓孩子睡個夠。

沒想到,美國也興秋後算賬,美國人也不講理。明明是學校安全問題出現了漏洞,才讓600多學生躲在家裏,可沒過幾天,學校卻發出了強硬的通知:只要是那天沒來上學的學生,一律算曠課,後果自負。

不講理呀,這所美國高中真不講理。可是,古今中外,任何政策一旦出爐,如果誰想立刻推翻它,那是不可能的。

大寶曠的那門課是難度極高的文史課。平時,這門課的老師好像特別愛和孩子們過意不去,考試題雲山霧罩,作業五花八門,孩子們辛苦半天,得A的機會比中彩票還難。為了保住基本成績,我家大寶一直在苦苦地掙紮著。

最邪門的是,大寶“曠課”那天,這門文史課卻來了場加急考試。乖乖,大寶這還有好?曠了課,缺了考,她的成績還不得一下回到“解放前”?

果然不出所料,我上網查了大寶的分數後,差點兒暈菜,天哪,孩子的成績整整下滑了一個分數段。瞧這架勢,大寶能上社區大學就不錯了。

得知這個消息後,大寶居然覺得無所謂。美國長大的孩子,哪像我們當年,最基本的競爭意識她都沒有,我們還怎麼指望她攀登科學高峰呢!

大寶的表現急壞了她爹,“不行,我要找學校去”。今天,孩子爹一不做二不休,說幹就幹。他先給學校寫了封上訴書,又去學校親自面議。經過與任課老師和學校管理人員的協調,學校終於同意為大寶翻案,把她的“曠課”改成“家長允許的缺席”,另外,老師還會讓大寶補考一次。

就這麼簡單的一件事,卻讓孩子爹折騰了小半天,信寫了一封又一封,理由解釋了一遍又一遍。本來這並不是我們的錯誤,我們卻要耗費精力去彌補他人對我們的不公。天公公,地婆婆,我們和誰講理去?

遭遇到不合理的待遇時,沈默不行,言辭過激更不行。唯有曉之以理,動之以情,才有可能撥雲見日。為了孩子,大人只好先沖在前面,該出手時就出手。

這次,我們算是平安“混”過去了,誰知下次還會不會有其他難以預料的事情,家長畢竟不能保護孩子一輩子。我在想,我的孩子什麼時候能學會“該出手時就出手”呢?-孩子誤打美國的急救電話911之後

六月的華盛頓郊區,時值美國中小學的暑假,天熱而潮,孩子們又在樓上樓下喧鬧,不禁令我心生煩躁。偏偏這時,桌上的電話響了:“哈啰哈啰,我是緊急中心的。你們出什麼事了?剛剛你們家裏有人撥打了911。”

接線員的聲音柔美親切,說話不疾不徐。而我聽了這個電話後,心裏卻咕咚一聲,心想,壞了,我們怎麼又讓美國警察給盯上了。

說來慚愧,在此之前的一個月內,家裏人先後三次和美國警察打交道。乖乖,即使是違法亂紀的家庭,也不會和警察如此頻繁地接觸吧!身為良民,總被警察盯梢,那感覺,很不好。

先是我吃了張交通罰單,之後老公緊緊跟上,也因超速被警察叫停,罰了90美金作罷。最尷尬的一次是半夜三更那回,那天大寶非要連夜上網聊天,老公則堅決反對,就在他們父女倆為此爭吵時,美國警察上門偵察來了。這真是隔墻有耳啊,美國的鄰居們,你們對爭吵聲為何如此敏感呢?難道你們不曉得,我們中國人打是親罵是愛呀!

最近我們剛剛淡忘美國警察和鄰居舉報這事,怎麼又冒出個911呢?

憑直覺,我肯定這事是二寶幹的。這孩子,雖然長得柔順漂亮,但她的表現時常會像叛逆少年所為。八歲時,她背著我開了張支票,在學校書市上為同學大大方方地買了本暢銷書,如果不是我無意中看了眼銀行收支賬單,進而意外發現這張二寶簽字的支票,這事肯定會變成千古秘密。

“二寶,過來。”我一邊吆喝著,一邊準備發問,“911是你打的嗎?”二寶一聽這話,馬上露出哭腔:“媽媽,我是給弟弟演示如何救急時,假戲真做了。”二寶的臉充滿無辜,眼睛似乎現出驚嚇的神情,假戲真做?這類錯誤,大人還經常犯呢,莫非咱家的孩子,也有當電影演員的天賦?

就在我和二寶交談時,救護車的聲音突然劃破我們這條小街,我和二寶急奔到窗口,往外一看,警車和救護車同時駕到。“天哪,美國警察來啦!”二寶絕望地驚叫著,露出的恐懼表情,好像她是一位被擒拿歸案的販毒犯。

美國警車和救護車的緊急光臨,真是應了那句話,雷聲大,雨點小,後面發生的一切很簡單,警察先和大人核實事情的來龍去脈,又和二寶單獨交談了一會兒。“嘿嘿,這次你知道撥打911,是真靈了吧?”美國警察盡量以友好的口氣,讓二寶盡量放松。說句良心話,美國警察對孩子的親民形象,還是很值得稱道的。

“二寶,記住,911不是玩具。像今天這樣的假戲真做,你以後一定要杜絕。”美國警察離開後,我一邊教育孩子,一邊想起小時候我聽過的那個“狼來了,狼來了”的故事,二寶似懂非懂,對我連連點頭:“媽媽,我知道了。”-

對孩子的期望:退一步海闊天空

昨晚,我們這裏開始下雪。通常情況下,雪後的第二天美國學校都會有所調整,或者延遲上學時間,或者徹底放假。剛剛起床我看了看學校發來的電子郵件通知,方知學校今天因為大雪已經關門了。看到這個通知,我不禁心裏松口氣。

這星期是我們這裏高中的期中考試周。為了提醒大寶好好考試,我恨不得從去年聖誕節時就開始吆喝她,別玩啦,你好好看書,好好復習考試吧,小心別把期中考試搞砸了。沒想到,一場大雪就把讓我緊張多日的期中考試給拖延了。這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大寶這孩子的智力並不愚笨,本不需要我特別提醒,但在競爭激烈教學質量高的學校裏,大寶顯得有些力不從心,尤其是我們從教學質量一般的美國中部,轉學到超前教育普及的馬裏蘭,從小沒受過超前訓練的大寶,在這裏很難當上尖子生。我一度曾經特別沮喪,甚至懷疑搬家也許是個重大的錯誤,跨兩個州搬個家,孩子就從尖子生變成了普通生,搬家的損失實在太大了。大寶很努力,我也很盡心,但這孩子的成績遠不如我期待的那樣,這該怎麼辦呢?

縱觀我自己的成長道路,我本人也不是什麼特別出色的人才,我上的大學是普通高校,我留學的美國大學也很一般,但這些,並沒有妨礙我享受美好的生活,退一萬步說,我至少還是孩子們的好媽媽。能出人頭地固然好,但平庸一生也不是天塌地陷之事,在這世上,拔尖人才畢竟是少數,大多數人都是平平淡淡過一生的。

在出國以前,我的思想構建並不是如上所述。在中國求學時,我很要強,也容易嫉妒比我優秀的人。我在美國漂泊二十年,融在美國普通百姓的點滴生活中,漸漸吸收了一些美國家長的育兒之道,我的心態比以前要平和得多,對孩子的期待,也會從實際出發並順勢而為。

在對孩子的期望值這方面,一些美國家長確實有值得我們借鑒之處。在我兒子的體操班上,就有兩位值得我敬佩的美國家長,一是尼克的爸爸凱文,二是阿裏斯的媽媽琳達。

尼克初來體操班時已經十歲了,無論是在中國還是在美國,在這個年齡學體操,確實有點兒晚了。雖然我們如此看事,但尼克的爸爸凱文卻不這樣認為,這位美國爸爸說:“只要孩子喜歡,任何時候學體操都不晚,名次並不絕對重要,關鍵是要孩子體會運動中的競技過程。”每次參加比賽,年齡最大的尼克總是得分最低。每當這時,尼克的爸爸絲毫未顯失望之情,這些本是在他的意料之中的,在給兒子鼓掌的同時,他坦然接受了兒子總是最後一名的事實。

阿裏斯是位體操人才,今年剛七歲,他在三歲時就被媽媽帶到了體操班,天賦加勤奮,阿裏斯一直是體操班裏的冠軍人才。挺好的孩子,但也有不盡如人意之處,兩年前,阿裏斯被診斷患有閱讀障礙和多動癥。因為閱讀困難,阿裏斯在學校從來都不能按時完成作業,就連最簡單的家庭作業,他也需要媽媽的幫助,而且學習成績總是班裏最後一名。設身處地想一想,假如我有一個這樣的孩子,我不得愁死啊!琳達不愧是位好媽媽。揚長避短,順其自然,是她對阿裏斯的期待所在。琳達堅持說,即使孩子學習不好,能當體操冠軍也行。

寫到這裏,我又想起了我家大寶。雖然她不是尖子生,但她健康樂觀,生活能力強,即使去不了名校,也肯定能學到一門賴以維生的手藝。這麼一想,我不禁釋然。我們衡量孩子是否成功,不應該只看孩子是否能當第一。按照我們的邏輯,尼克和阿裏斯都沒法活了。只要孩子刻苦努力,我們做家長的就要接受孩子的一切不如意。退一步海闊天空,假如孩子做不了月亮,就讓他當星星好了。

留學美國的熱點話題

中國孩子什麼時候來美國讀書最合適?

說實話,我這人特別不愛談學習,尤其不愛回答非黑即白的問題。中國孩子什麼時候來美國讀書最合適?這個問題,困擾著國內很多家長。很多讀者和平媒的編輯,早就希望我能就這個問題談談看法。我想了好久,今天想聊幾句。先說明一下,我不是教育學家,我只是以美國博士生和海外媽媽的身份來說說我的看法。

在我看來,出國留學像個亮晶晶的紅蘋果,很多中國孩子都想咬一口,親自嘗嘗蘋果的滋味,尤其是富人家的孩子,恨不得一口就能把蘋果吞下去。可惜,蘋果雖好,每個孩子的咀嚼能力卻大不一樣,比如,從小吃蘋果醬長大的孩子,面對一個完整的蘋果,他很可能不知先咬哪一口。

在回答這個問題以前,我們先來做個準備性的功課。假如孩子真的到了美國,他們將面臨怎樣的壓力?簡單歸納一下,基本有下列幾點:

第一,轉學的壓力

美國中小學比國內學校管理相對自由,每個學校的教學質量並不是一刀切的。水往低處流很容易,但想引水上山就比較難。即使是美國土生土長的孩子,轉學對於他們來說,也是一個不小的挑戰。

以我家為例,三年前,我們從教學質量中等的美國中部,轉到競爭激烈的美國東部以後,直到現在我的孩子們還在追趕功課中掙紮著。同樣的道理,也適用於從國內轉到美國來讀書的中國孩子們。中國孩子來美國最大的障礙是語言,語言不過關,又聾又啞的滋味確實不好受。

昨天,我讀到一篇美國總統奧巴馬於本月15日在賓夕法尼亞州一所學校迎接學生返校的典禮上發言,他鼓勵美國學生要胸懷大誌,在將來不能被中國和印度的學生比下去。經美國總統這麼振臂一呼,美國學生對中國學生的防範已經公開化。中國孩子想在美國出類拔萃,頭上又多了一個沈重的砝碼。

除了功課的壓力,轉學給孩子們帶來的心靈震撼也不容忽視。尤其是在美國富人區的學校,美國孩子自成小幫派小團體,外來的和尚根本就沒有機會殺進這個圈子念經。那份孤獨讓孩子獨飲,是不是有點兒殘酷?一位從日本轉到美國讀高中的中國孩子,因為語言和社交能力有限,無法和美國同學打成一片,課後經常把自己關在家裏,愁壞了這孩子的母親。

第二,文化的壓力

國內雖然一直在搞獨生子女政策,但國內文化大環境的突出特色是熱鬧,即使孩子們是在羊腸小道上賽跑,也是那種人擠人的熱鬧。而美國呢,不僅競爭是無聲的,競爭的環境也基本是無聲的,美國文化環境的突出特色是安靜。從熱鬧到安靜,對於一個未成年的孩子來說,這和從陸地到高山缺氧區的感覺差不多,什麼滋味呢?窒息。

寫到這裏,不禁想起我剛來美國時的窒息感,當時,我已經讀了中國的大學,甚至懷裏還揣著結婚證。即使是成年的我,初來異鄉時,也很難適應剛來美國時的那種窒息感,這種感覺被人們冠以美名,被稱作文化休克。大人文化休克了可以忍,那孩子休克了該怎麼辦呢?尤其是父母不在身邊的孩子們,該怎樣熬過這樣的休克期呢?是夜夜不眠上網聊天,還是靠瘋狂購物來解悶?這些生活細節,遠在國內的大人們是根本看不到的。

第三,親情的剝離

即使孩子長得比父母還高,但孩子終歸是孩子。孩子的內心世界,肯定不會因為出國了就會突然轉變。是孩子,就有孩子的渴求,孩子的渴求就是父母點點滴滴的關愛。沒媽的孩子像根草,飄在異國他鄉的孩子,就是一棵孤獨的小草。

仔細想想,每個孩子的成長基本離不開兩大方面,那就是智商和情商的成長。讓孩子出國留學,也許會磨煉孩子的智商,但孩子情商的成長,離不開父母的親自引導。在美國,我常常聽小留學生們互相指責,那誰誰誰,怎麼那麼不懂事呢?不懂事,其實就是情商不夠。過早把孩子送出家門,親子之間便失去了緊密的情商教育。因為及時改正孩子的壞毛病,就是父母對子女情商教育的具體表現。

列舉完上面幾項之後,我不禁想起了九十年代的青春留學小說《不會遊泳的魚》。此書作者郁秀以小說的形式,完整敘述了中國孩子轉學到美國的心理和文化困惑。此外,紐約華人作家陳九最近發表在《長江文藝》上的小說《挫指柔》,也對紐約高中裏華人子弟被白人孩子圍困時的窘境有所披露。有誌來美國讀書的小留學生們和孩子的家長們,你們最好都能讀讀這些小說。作為在美國生活了二十年的華僑,我比較欣賞作家們的獨特視角。

現在到了回答這個問題的最後時刻,中國孩子到底什麼時候來美國好呢?我認為,這是一個沒有標準答案的問題,換句話說,問題的答案是因人而異的。就如同你問“人什麼時候結婚才好?”一樣,何時結婚,是由緣分決定的,是你根本就急不得的事情。青梅竹馬、非你不嫁的緣分,十八歲就能入洞房。鐵樹就是不開花的男男女女,八十一歲時可能還是孤男寡女。出國這事兒與此類似,絕對不能像炒房團搶購北京房子那樣一擁而上,而要根據孩子的具體情況,做出符合實際的明智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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