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真情殘離天何在 
  又不知道過了多久,瑞和雪兒兩人各別悠悠轉醒。 
  明亮的陽光從東首的窗戶射入,依太陽所在之處來判決,這又是一個早晨。瑞伸手揉了揉眼睛,忽然發現自己已不在蕭條的市鎮中,卻是在一間寬敞的陳舊房間中。眼見之處,儘是破舊不堪的事物,牆壁的壁紙和漆早已脫落而露出原本的石壁的淺灰色。四處雖陳舊,但卻一塵不染,像是被人刻意整裡過。整個房間中,卻只有一張搖搖欲墜的木桌,一把木椅,和一張瑞正坐在上的舊床。「雪兒!?」瑞忽然想起。 
  「嗯?我在這…」雪兒回。 
  瑞轉頭一看,才發現自己和雪兒竟同床兒睡。 
  一股血氣直衝瑞腦門,瑞漲著發紅的臉,趕緊翻身下床。 
  雖然這並不是第一次他倆同床而睡,但兩人神情中仍有不盡的忸怩。 
  雪兒兩頰嬌紅,不自在地將破舊的棉被拉近自己,望著愣在自己身前的瑞。「嗯…我們在哪裡?」雪兒打破了僵局。 
  就在此時時,在南首的房門忽然「呀」的一聲像內敞開,一人背著一把毫不起眼的弓走了進來,正是被瑞所救起的少年。 
  「少俠,你醒了啊?」少年講完,又微微朝雪兒一拱,稱道︰「想必奶就是雪兒小姐了,奶好。」 
  瑞忽然面色鐵青,嚴聲道︰「你從哪裡知道她是誰的?你是誰,這又是哪裡?」 
  少年愣了愣,隨即笑道︰「少俠你一連問了這麼多問題,在下要如何答道呢?」他悠閒地將弓從背受上解下,置放於瑞身前的木桌上,逕自道︰「你在昏迷中不停地重覆著這個名字,我當時就在猜想是否便是這位姑娘的芳名,我果然猜對了。」 
  瑞一聽,不禁兩頰發紅,一揮手,趕緊又道︰「那其於兩個問題呢?」側眼往雪兒的方向望去,瑞忽然發現雪兒也正好羞澀地看著自己,兩眼一交錯,瑞趕緊轉開。 
  少年自顧自地細心擦拭著弓,失似若並無見到兩人的忸怩,一面回答著瑞的問題︰「你們昨日在地昏迷不醒,救了我一命,總不能自己跑掉,所以才帶你們來這裡。」他頓了一頓,又補充道︰「不用擔心,你們在一間離奈水鎮數里之外森林裡的一間荒廢的破廟內,他們暫時找不到你們的」 
  「他們?哼,許翌還不死心…」瑞慍道。 
  少年搖了搖頭,答︰「許翌,那傢伙早就不知逃到哪裡了。 
  是兩位像道士般的人物,說什麼要斬妖除魔…」說到此,少年抬起頭看了雪兒一眼。 
  「你在想什麼?」瑞不高興地問道。 
  少年並不回答,又低下頭去清理他的弓箭,卻問雪兒︰「奶是魔靈族,還是聖靈族?」 
  雪兒低下了頭去,不知該如何回答,好不容易道︰「我不是—」 
  少年「哈」了一聲,卻是毫無惡意,又道︰「其實我不在乎,」他帶著微笑看了雪兒一眼,「奶一定以為所有的人類都恨魔族入骨是吧?很多,但不是全部。 
  我的一位師伯就是聖靈族人,待我好的很,人魔有什麼差?」話中帶著一絲自傲的語氣。 
  瑞慍道︰「喂,你在說什麼,好像一口咬定我們是魔族的樣子。」 
  雪兒似若忽略了瑞,向少年問道︰「你師伯是誰?你又叫什麼名字?」 
  少年笑道︰「那可是天機不可露,至於我嘛,我名巔峰。」 
  「好名字!」雪兒不禁喝采。 
  少年卻歎道︰「名字好是好,不過我姓陽…」 
  雪兒愣了一愣,便「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少年也不自在地勉強笑了笑。 
  瑞早就煩厭了被忽略,脫口問道︰「姓陽又有什麼不好嗎?」雪兒對瑞上氣不接下氣地笑道︰「怎麼,不懂嗎?他全名怎麼念?」瑞稍微想了一下,不禁開口大笑︰「哈哈哈,「羊癲瘋」,妙極,妙極…」 
  雪兒盡全力止住了笑意,正經地道︰「對不起,失禮了…」話畢,不禁又笑了幾聲才停。 
  陽巔峰用一蘋手敲著桌子,道︰「這是聽到我名字後的正常反應,不足為奇。對了,少俠,我一直都不知道你的大名。」 
  「不要叫我什麼少俠,我單名一個瑞字。」 
  「只是瑞?你姓氏呢?」 
  這一語刺痛了瑞的心靈,瑞一揮手,道︰「我不知道。 
  不要問我了,說說你吧,陽兄,我看你是個俠士,為何會去盜那把青鋒劍呢?」 
  陽巔峰笑了笑,道︰「不是我想要那把破劍,只是我看不慣許翌那個樣子,想殺殺他的威風是了…誰知道他功力不高,請來的師父卻不是庸手…要不是我太大意—」陽巔峰看了瑞一眼,又道︰「不相信?我便是人稱的「天影神箭」,要不要我證明一下?」 
  「我只露一招,不要不滿足,你能見到我已經就算是三生有幸了。」陽巔峰開玩笑地道。 
  手上緊握著他的弓和一整把的弓箭。 
  瑞和雪兒半信半疑地站在茂盛的樹林中,看著陽巔峰拉緊了弓,對準了在遠方湖水的中心。「這招叫破天連珠箭。」 
  陽巔峰對雪兒眨了眨眼。 
  「好長的名字,但到底有沒有那麼威風呢?」雪兒笑道。 
  楊巔峰不說話,聚精會神地瞄準著湖心,忽然,手上的弓與箭發出了耀眼的光芒,他手一鬆,一道光影射出,陽巔峰手不停,一連地拉弓抽箭,不到幾秒,手上近五十枝箭皆成為了道道光影,射向了湖心。 
  只見一陣陣的水波漸起,竟高達數尺。「怎樣?」 
  瑞「嗯」了兩聲,默默地隱藏起的了自己的震驚。 
  「好厲害喔,該我了!這叫寒冰玉珠」雪兒手掌中聚集起了一顆殷白色的光球,「疾!」她一喊,光球也朝著湖心射出,在一瞬間,被陽巔峰漸起的水波與湖面皆成了冰,在下午的烈日下晶瑩剔透,好不美麗。 
  瑞早已張口結舌地說不出話了。 
  「我也不賴吧…」雪兒說到此,忽然眉頭一皺,身子一軟,身子不自主地向下倒去,好在瑞反應快,一把抱住了她。「雪兒,奶怎麼了?」瑞關心地問道。 
  雪兒蒼白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淡淡的笑容,道︰「沒事…只是一時忘了我法力已經消耗了太多…休息一下就好了…」 
  瑞憐惜地道︰「我抱奶回去休息。不要和我爭。」 
  雪兒在他懷裡甚是虛弱,無法爭辯,只好微微一笑,靜靜地偎在瑞懷中,看著身旁景物的飛逝。 
  光陰飛逝,夜晚又已來臨,瑞和陽巔峰兩人出狩獵找晚餐,雪兒一人臥在床上小睡,補充體力與法力。忽然,她感到自己的身子被人抱起,睜眼一看,只見瑞抱著自己,一臉嚴肅地在幽暗的森林中飛奔,唯有月光來照亮去路。 
  瑞低頭碰到了雪兒疑惑的眼神,頓了一頓,柔道︰「那兩個老道追來了,別擔心,沒事的。」 
  雪兒向四周看了看,問︰「陽大哥呢?」一人的聲音隨即在前方響起︰「我…在這…」陽巔峰上氣不接下氣地道,哪像像瑞如此地臉不紅,氣不喘;別的可能說不上,但論輕功,瑞卻比陽巔峰更上了一層樓。 
  忽然一道赤熱的火,從正前方疾飛而來,火光刺眼,在瑞身前領路地陽巔峰驚呼了一聲,在千鈞一髮之際閃了開。 
  瑞手中抱著雪兒,身子又在半空中,眼見閃避不了,瑞一咬牙,使了蜻蜓點水,轉過了身,即時又運起了空爆術,只望能抵擋一下火的攻擊,而不至於傷及雪兒。 
  「碰」的一聲巨響傳片了黑暗的樹林,火在瑞身旁炸了開,火舌仿若天羅地網般地朝瑞襲來,刺入了瑞的肌膚。 
  一股衝力突發而來,雪兒驚呼了一聲,抓緊了瑞,一起落入了草叢中。 
  「妖女,看奶往哪逃?」片刻之間,追逐之人迅速地接近了瑞和雪兒。瑞聽得,心中無名火盛起,從草叢中一越而起,循聲以破刃術回擊。 
  只聞黑暗中一人喊道︰「四弟,當心!」又見林中光影閃了一下破刃術似乎被人擋下。 
  「使破刃術的是哪位天侖弟子?」一人朗聲道。 
  瑞心中一震,暗道︰「好熟悉的聲音!」不出片刻,兩位灰衣道人並肩從黑暗中走出;一人身高六尺有餘,神情彪悍,三十出頭,而另一人身形高而瘦,正是只點瑞法術的莫圖名!「莫大叔!」瑞失聲叫道。雪兒抬頭見到了瑞眼中的驚訝,低聲問道︰「你…認識他們?」雪兒聲中不掩一股傷感。 
  莫圖名也是一驚,叫道︰「瑞!你和那妖女在一起幹嘛?還不快快讓開?」站在莫圖名身旁的師弟暗下聚力,大刺刺地道︰「妖女,吃了我師兄弟倆的一掌還不死?今日便讓奶屍骨無存!」 
  瑞心中已感道事情有些不對勁,有意無意地站在雪兒身前,朝莫圖名問︰「莫大叔,原來是你們打傷了雪兒,這一定有什麼誤會。」 
  莫圖名神情震驚,回︰「雪兒?這妖女向你下了什麼毒咒?你被蠱惑了?」莫圖名指著在瑞身後的雪兒,手臂微微顫抖,實是怒極。 
  雪兒站出,怒道︰「你說話放乾淨點,罵誰妖女啊你?」 
  另一位道人心知機不可失,起身奔向雪兒,掌中挾著幾分陰風,怒喊︰「小妖女,臨死之際還敢頂嘴?」瑞一驚,在自己未能回神之際,掌風已欺到了身前,忽然一股力量從側身襲來,瑞不自覺得隨手一抓,迷茫中似乎抓住了什麼,但自己卻反而被壓倒在地,瑞定睛一看,只見雪兒偎在自己身上,驚險地躲開了那一擊。 
  雪兒見情勢危急,如自己運氣阻擋,瑞定受波擊,不得已之下,只好捨命地將瑞推開,誰知道瑞隨手一挽,竟挽住了雪兒的腰,她隨著瑞倒下,竟如巧合般地躲過了那致命一擊。 
  莫圖名師弟見一招不成,忽然越起,以臨近的一棵樹幹當做落腳點,回身一轉,長袖中飛出一劍,他抓住了劍柄,朝在地的雪兒直攻而去。全部動作一氣呵成,毫無斷續。 
  雪兒一越起身,白飛出,靈巧地纏住了長劍。 
  「撤手!」她喊了一聲,勁氣隨著白傳去;劍、相交「啪」的一聲長劍斷裂,可謂以柔勝鋼。 
  一道刀光一閃,雪兒的白從中被莫圖名的劍氣一斬為二。 
  雪兒頓時失去平衡,跌坐在地,不停地喘氣著。 
  瑞知雪兒法力並未回覆,眼見莫圖名握劍之手微動,似要再擊,瑞心下一冷,當下毫不考慮地飛身朝雪兒而去。不出所料,刀光又再次劃破黑暗。瑞搶身擋再雪兒身前,施展了護體功。 
  瑞只道自己法術不精,雖化去了這一劍,手臂上卻多了一道血痕。 
  他只覺疼痛難當,頭昏腦脹,卻不知自己法力也即將耗盡,又加上自己受了輕微的風寒,已無法使出完美的法術。瑞一手稱第,只見莫圖名迅速地改變位置,又劃出數道劍氣,招招對雪兒而來,卻不會傷到自己。瑞心中悲恨,只見雪兒秀眉緊閉,似若不知大難臨頭。瑞一咬牙,寧聚了全身所剩的力量,再次地使出了空爆術。 
  無料劍氣穿過空爆術所造成的波動,毫無影響地擊來。 
  瑞倒在雪兒膝下,只見雪兒睜開眼,感懷地看著瑞,然後舉起一手,掌心朝天。四周忽然一片明亮,一道金光從她掌心中射出,在兩人的身邊形成了光盾。 
  凌厲的劍氣透過了光盾而轉成了溫和的真氣傳進了瑞和雪兒兩人體內,只聞得一聲巨響,腳下的大地巨烈地震動了起;數秒後,一切竟如奇跡似地恢復了原狀。除了一片死寂外,沒有一留下任何蛛絲馬跡。 
  瑞站了起,緊抱著接近虛脫的雪兒,默默地將剛接收的真氣緩緩地運行於體內,而所受的內傷則慢慢的在恢復中。 
  四人如死屍般地靜立寒風中,數千萬的思緒劃過腦海,卻始終不出口。莫圖名首先打破的沉默︰「瑞,你不知道你在做什麼…」 
  瑞冷酷似冰,答道︰「不,我清楚地很我在做什麼;而且我也清楚地知道我會盡全力去阻止你們所要做的事!」 
  莫圖名歎了一聲,續道︰「你為何如此袒護一名魔族妖人呢?」 
  瑞怒氣沖沖地道︰「你憑什麼說他是妖女,她又有做過什麼錯事嚴重道非死不可?」 
  莫圖名一頓,他向來都是見魔斬魔,從沒徹底地想過為何他們非死不可,突然,他妻子死時的慘像出現在他腦海裡,心中無名怒火盛起,吼道︰「你到底放不放手?她絕不容於世!」 
  「先殺了我吧!」瑞一咬牙,心中一狠,摟住了雪兒柳腰,盡全力一越,使出了乘風術疾飛,他倆的身影迅捷地沒入了漆黑的夜中。 
  瑞一面飛奔,又低下頭來看了看在他懷中的雪兒,只見她眼角依稀有淚光。「雪兒…奶…」瑞不禁問。雪兒低著頭,輕輕地撫摸著瑞手臂上的傷口,一滴滴的淚珠卻掉了下來,散在黑暗的樹林中,晶瑩地猶如在天空中微弱的星星火光。 
  她含淚柔柔地道︰「他們要的是我,你不需要—」瑞心頭一顫,慍道︰「奶說的這是什麼話,奶還不懂嗎?奶死了,我…」瑞嚥了一口氣,激動地說不下去。 
  雪兒續道︰「…我—」 
  瑞打斷了雪兒,嚴厲地道︰「不准再說這種話了!我當初與奶共當那寒冰之毒時,就已經下定了決心要死一起死,奶究竟明不明瞭我的心?」雪兒滿眶淚水,頭輕靠在瑞不停抖動的肩膀上,在他耳中柔道︰「好…要死一起死!」雪兒心中做了一項痛苦的抉擇。 
  瑞臉側像雪兒,對她滿意地笑了笑。 
  雪兒頓時將自己的櫻唇貼於瑞之上,深深的一吻,淚水卻默默地從她兩頰滑下。瑞血液加速,全身沸騰默默心神具醉,當下不知不覺地將摟住雪兒的手緊了緊。瑞頸中忽然一麻,一股冰冷的氣注入了瑞身體,四肢百骸頓時勁力全失,他心中一驚,瞭解了雪兒心中之事。 
  雪兒掙脫了瑞的懷抱,含淚道︰「希望你能原諒我,我已欠你太多,不能再連累了你…」她轉頭看了看追逐而來的莫圖名師兄弟,眼一紅,續道︰「我走了…我對不起你…」 
  無顧瑞心中的千言萬語,雪兒拭去了瑞眼角的淚光,而匆匆地消失在無情的風中。 
  瑞不能動的身體中藏有無限的傷痛,他向後慢慢倒在一片草坪上,寒風像是哭泣般地掠過瑞的耳稍。 
  瑞雙眼直盯著天上的繁星與那微乎其微但無比燦爛的星光,思續再一次地回到了已失落的從前… 
  …天上的星辰依然明亮,薄雲掩蓋不了它們的閃閃光輝,在冰雪中冷而無情的光輝。母親的眼神潺潺地流動著,露出了疑惑。忽然間,疑惑變成了驚駭。她的臉變白了,她張口驚叫。跟隨著母親的眼光而去,一健壯的人如一片落葉般地倒在地上。母親抱住了那人,自己則站在她身邊,看著躺在地的人,溫暖的淚水卻慢慢地從自己臉上滑落。難道難人就是自己的父親嗎?世界彷彿忽然暗了下來,彷彿一切又離自己而遠去,被遠方的迷霧再一次地朧罩了起。在幽幽中,自己似乎聽到了雪兒甜美的聲音,夾著無限的哀怨︰「我走了…」他的心中有如刀剮,恍然中,又見到了母親悲苦的眼神…「我走了…」雪兒的聲音在他腦海裡重覆著;他不禁暗想,是否母親也像他此刻悲痛呢?「我走了…」雪兒的聲音不停地在黑暗中迴響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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