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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完餐,松宮從公文包拿出一份影印文件,是遊泳社的通訊簿。
“杉野達也和黑澤翔太啊。可以確定的是,這兩人加上悠人,肯定和三年前的意外脫離不了關係。”
加賀喝著餐後咖啡,點點頭,“應該吧。最起碼,他們一定曉得某個重大關鍵,而且約好絕不向外人透露。昨天,悠人恐怕是在保護夥伴,認為沒經過另外兩人同意,不能擅自泄漏真相。”
“你的意思是,要讓他們吐實,得找齊三人?”
加賀拉近文件,“我負責杉野達也,黑澤翔太就麻煩你。”
“好的。”
依通訊簿上的數據,雙方的住處離得很遠。
“現在四點半,學校差不多要下課了吧。”加賀瞄一眼手表。
“找到黑澤翔太後,在哪里碰頭?”
加賀思索片刻,應道:“到青柳家吧。或許那時悠人已進家門,就算還沒,也遲早會回去。”
“了解。總之,找到黑澤翔太,我就先通知你。”
“好。”
兩人在餐廳前分開,松宮跳上出租車。由於車上裝有衛星導航,松宮請司機輸入黑澤翔太家的住址,發現最近的車站也是中目黑,只不過與青柳家方向相反。
車子停在住宅區的中心,松宮付完錢下車。這一帶的宅邸相對高級,他確認著門牌前進,很快找到黑澤家。那是一棟豪華的洋房。
松宮按門鈴,朝對講機報上身分。一聽是警視廳的人,對方不禁提高嗓音。
到玄關迎接松宮的,是一名穿開襟紫羊毛衫、氣質優雅的女性,應該是黑澤翔太的母親。松宮表示有事要找她兒子,她不安地縮起肩膀問:“那孩子做了甚麼……”
“不是的。”松宮笑著搖搖手,“只是有點小事想請教。他還沒回家嗎?”
“剛回來又馬上出門,說是與朋友有約。”
“朋友?高中同學嗎?”
“不,是他中學的社團朋友。”
“社團?您是指遊泳社?”
“對……”黑澤太太怯怯斂起下巴。或許是刑警如此清楚兒子的事情,她不禁心底發毛。
“那朋友的名字是?”
“他說是青柳同學……”
松宮心頭一驚。這只是偶然嗎?
“您曉得他們要去哪里嗎?”
“唔,我也不清楚。”黑澤太太偏著頭,“好像約在車站碰面。”
松宮心中的不安益發強烈,事態似乎正朝一點也疏忽不得的方向前進。
“方便打個電話,問出他在哪里嗎?不過,請別提到我。”
“咦,要怎麼問?”
“就交給您了。”
黑澤翔太的母親困惑地轉身進屋,松宮趁空檔通知加賀目前的狀況。
“看來得先逮到黑澤翔太。好,我馬上去車站,想辦法找出他們。”
“那杉野達也呢?”
“家人說他還沒回家,搞不好也和悠人有約。”
“三人在這節骨眼碰面,只是偶然嗎?”
“應該不是。青柳先生的案件改變了悠人的想法,加上昨天我們問過他那樁意外的細節,或許他也思考起兩者的關聯。”
“怎麼覺得不太妙……”
“不能出事,得盡快找到他們。”
“了解。”松宮結束通話,黑澤翔太的母親神情黯然地出現。
“他在車站前那一帶,可是不肯告訴我詳細地點……”
沒辦法,松宮只好記下黑澤翔太的手機號碼,匆匆離開。
一趕到中目黑車站,松宮馬上聯系加賀,兩人分頭到附近的快餐店及咖啡店找人。由於客層多是同樣年紀的高中生,要找出悠人他們格外耗神。
經過一家漢堡店時,松宮瞥見熟悉的高中制服,立刻停步探看。只見青柳悠人坐在窗邊的吧臺座位,身旁的長髮小夥子應該就是黑澤翔太。
松宮聯絡加賀,他恰好在離這里不遠處。
不久,加賀趕到,和松宮一起踏進店內,筆直走向悠人。長髮小夥子先注意到他們,悠人也跟著回頭,大吃一驚。
“你是黑澤吧?”加賀問長髮小夥子。
“對……”小夥子神色警戒。
加賀低頭看向悠人,“莫非你也約了杉野?”
悠人默不作聲,側臉流露年輕人的倔強。
“果然。”
“羅嗦。”悠人別開臉,“我約誰碰面不關你們的事,還是說這樣也犯法?”
“不就是犯了法,你們才決定約出來談?”加賀應道。
兩人的臉色慘白,黑澤翔太的雙眼逐漸泛紅。
“杉野何時會到?”加賀問。
悠人臭著一張臉,“他不來了。我們約五點,那傢伙還沒出現。打電話沒通,傳簡訊也不回。”
松宮看看時間,杉野已遲到超過三十分鐘。
“你幾時約他的?”加賀問。
“白天我傳簡訊通知他。雖然跟我同校,但被撞見我們交談,他可能會遭排擠,所以我才用簡訊。”
“他回傳了嗎?”
“嗯,只說會盡量抽空。保險起見,我又傳一封,提醒他一定要來。”悠人咂個嘴。
加賀伸出手,“方便借看那幾封簡訊嗎?”
“啊?”悠人瞪大眼,“要幹嘛?”
“別管那麼多,快點拿出來!”
或許是震懾於加賀的嚴厲語氣,悠人拿出手機,熟練地按幾個鍵便遞出。
松宮從旁湊近,手機里確實有兩封悠人今天傳給杉野達也的簡訊。第一封是:“我有話要說,五點在中目黑的漢堡店集合,我已通知黑澤。”杉野回傳:“家里有點事,不確定能不能到。我會盡量抽空過去。”然後,悠人傳出第二封:“我要談的是很重要的事,你一定要來,或許跟我爸的案子有關。昨天刑警問我吉永的事了。”
加賀把手機還給悠人,望向松宮。看著加賀的神情,松宮心頭一凜,從沒見那麼銳利的目光。
“聯絡總部,請他們立刻動員,全力找出杉野達也。不快點就糟了。”
31
室內溫度明明不低,悠人卻恍若身處冰箱中,或許是墻壁太過蒼白的緣故。空間里只擺著會議長桌與折疊椅,更加深他內心的不安。之前也來過這里,那是在父親身亡當晚,跟著警察到日本橋署確認父親的遺物。
悠人獨自呆坐,同行的黑澤被帶進不同的房間。黑澤現下在做甚麼?兩人在漢堡店碰頭後,其實沒聊到重點,因為悠人想等三人到齊再說。
他完全搞不清狀況。那個加賀刑警為何急著找出杉野?又為何要他和黑澤來警署?
悠人檢查手機,杉野依舊沒回簡訊。要不要直接聯絡他?算了,之前打那麼多次,全沒接通。
把手機放回口袋時,敲門聲響起,他登時挺直背脊。
加賀與松宮在悠人的對面坐下。
“還是找不到杉野。”加賀說:“目前我們動員了全東京的警力,我們原本該去協助搜尋,但另有任務在身,就是來跟你問個明白。”
悠人想咽口水,卻是口乾舌燥。
加賀注視著他。“希望你把一切告訴我們,包括三年前那起意外的真相。”
悠人垂下目光,直盯著桌面細微的傷痕。
“你一定很後悔,”加賀繼續道:“所以折紙鶴供奉到水天宮。之後,你覺得這樣不夠,便決定把日本橋的七褔神拜過一輪,對吧?”
悠人詫異地擡起頭,沒想到刑警查得這麼深入。
那雙眼想必有過人的洞察力,隨口撒謊肯定騙不倒他。不過,先前在漢堡店見到時的壓迫感已消失,現下悠人只覺得,就算坦白所有事情,他也會溫厚地包容。
“‘東京的花子小姐’就是你吧?然後,代替你的是青柳武明先生,也就是你的父親,對不對?”
聽到加賀這段話,悠人心知已無法隱瞞,是時候揭開事實了。
“嗯。”悠人應道。
加賀輕籲口氣,“你願意告訴我們嗎?”
“是。”悠人回答。
“那麼,從哪邊講起?當年的意外,可以嗎?”
“唔。不過,能不能先給我一杯水?”
松宮站起,“水就行了嗎?也有茶和咖啡。”
“水就好,謝謝。”悠人應道,思緒已飛回三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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