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瑟·蘭波散文詩《彩畫集》の 壞血統(2)

異教的血液又回來了!“聖靈”近在咫尺,為什麼基督不來扶助我,給我的靈魂以高貴和自由。“福音”已經一去不返!福音!福音。

我在等待上帝,等得我垂涎三尺。我是永生永世歸於劣等種族了。

 

我現在在阿爾摩里克[4]海岸。讓都城在暗夜里放出光華,燦若白晝。我這樣的一天已告完成;我要離開歐洲。海風熏炙我的肺腑;遙遠海外的氣候把我炙曬成一身棕黑皮肉。在水中遊泳,咀嚼藥草,獵取野獸,吸煙;飲用多種烈酒,酒之酷烈如同熔化的金屬,——就像我可愛的祖先,圍著篝火,又是吸煙又是喝酒。

總有一天我還要回來,肢體變成生鐵鑄成的,皮色黝黑,眼目如狂如怒:人們看看我這副面具就斷定我是出自一個強悍的種族。我將擁有黃金:我將是優遊自主,而且粗狂野蠻。有許多女人照料看顧這些從熱帶返回的兇野的殘廢人。我將參與政治事務。得救了。

現在,我依然是被詛咒的人物,祖國,我怕它,我無法忍受。最好是橫身躺在沙灘上醺醺入睡。

 

————

 

並沒有動身出行。——還是讓我們在這里循著這些道路往前走,我的邪惡也隨身帶上,這邪惡自從進入理性之年就將它痛苦的根須延伸生長在我的胸膈之間——這邪惡正在不斷上升,它鞭撻我,把我打翻在地,把我拖來拖去。

最後的純真,最後的恐懼。這是早已說定了的。不要把我的憎惡和我的背叛也帶給世界。

 

好了,好了!跋涉,重負,沙漠,厭倦,還有憤怒。

我出租給誰?應該崇拜哪個畜生?對準哪個神聖的形象發起攻擊?要我撕爛哪些人心?我應該講什麼謊言?——在怎樣的血液中開路前進?

 

還是把正義保住吧。——艱難困苦的生活,還有麻木不仁,——把手擦干,掀起棺蓋,坐進去,悶死。這樣,沒有衰老,沒有危險:恐怖不屬於法國所有。

——啊!我完全被拋棄了,我完全可以向任何神聖形象奉獻我對於完善一心向往的狂情。

 

啊,我的自我犧牲,我的舍棄,啊,我絕妙的慈心仁愛!畢竟是在人世,畢竟是在這個世界上!

De profundis Domine[5],我蠢極了,蠢極了!

 

————

 

當我還是孩子的時候,我就敬慕關在牢中不屈的苦役犯;我曾經遍訪他逗留過、已成為聖地的小旅店和出租的陋室;我還按照他的觀念去觀望藍色的天宇和田野上揚花的莊稼;我在許多城市都覺察到他的命運。與聖徒相比,他更強大有力,比旅人更富於良知——他,只有他!他是他的榮耀和他的理性的證明。

在路上,在隆冬之夜,沒有投宿地,沒有寒衣,沒有麵包,有一個聲音把我凍結的心揪得緊緊:“軟弱或者強大,這就是你,就是力量。你不知投奔何處,你不知到哪里去,也不知為什麼要去,你無往不在,無所不應。反正是死屍一具,你是殺不死的。”在清晨,我張開眼看,茫然無所見,有形而無質,以致路上遇到我的人看見我也無所見。

 

在城里,我突然看到汙泥穢土都呈紅黑二色,就像鄰室燈光晃動下的一面明鏡,林中深藏的珍奇!我驚叫:是幸運,是機遇,我看到滿天濃煙火焰彌漫;於是,左右前後,所有財富珍奇如同一場大火那樣燃燒,如同數不清的雷電噴湧迸發奇光四散。

但是,狂歡縱飲,與女人交好,對我是禁止的。我一個同伴也沒有。我看到我前面站著的是激怒的人群,行刑隊也站在我的面前,因為我為他們所不理解的災禍痛哭,而且我還要寬恕!——像貞德那樣!——“教士呵,教師呵,律師呵,你們押我去審判,你們錯了。我本來不屬於這類人;我從來不是基督徒;我屬於肉刑鞭撻下引吭高歌的那個族類;我不知道法律;我沒有道德意識,我是一個粗胚,一個蠻人:你們搞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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