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自然的族群跨文化交流

早期華人移民到東南亞，他們都會與當地人交流，學會當地的語言， 並和當地人保持友好關係。當然，由於文化上的誤會，有些早期移民與一些當地居民曾發生過衝突，例如早期詩巫移民不懂得刀耕火種的習俗， 見到樹林就開發，不知道這些好像荒山野嶺的地方其實是伊班人用以火耕的土地，因而引發矛盾。2

總體而言，東南亞的早期移民都能與當地的居民和平相處。經過長期的互動，馬來西亞各地的華人與當地的居民形成了具有當地特色的族群交流方式。我們可以將這種跨族群個人之間的互動準則稱為族群互動規範。3


二十世紀八十年代初，我在吉蘭丹研究土生華人時，就感受到華人與馬來人以及與泰人的友好互動。例如在禁食節期間，當地的華人不會在馬來人面前抽煙或吃東西，以表示尊重馬來人的宗教信仰。鄉下的馬來人與華人也有很多互動，甚至有些還會與華人打麻將。這是作為少數民族的當地華人與馬來人所形成的族群互動規範， 各地有所不同。馬六甲的一些鄉下峇峇人會在農曆新年除夕之前送年糕給馬來鄰居，在除夕之前送糕點表示這些食品沒用來拜神祭祖，作為穆斯林的馬來人可以放心吃，這也是一種族群互動規範。

我們都知道在砂拉越，族群間的互動會比西馬的好。那兒的族群與宗教群體間的互動比較不受到大民族的民族主義所影響。例如馬拉諾(Melanau) 人大都是穆斯林，也有天主教徒。不同信仰的馬拉諾人可以一起慶祝開齋節和聖誕節，甚至有些馬拉諾人家裏有不同信仰的成員。4 在西馬的人看來，穆斯林與天主教徒或基督教徒一起慶祝耶穌聖誕節是不可思議的，但在東馬，尤其是在馬拉諾群體間，這並不稀奇。

有些地方，通婚更促進了族群間的個人互動。在沙巴州，歷來有卡達贊人 (Kadazan) 與華人結婚，他們的子女被稱為 Sino ， 這是Sino-Kadazan（即華人-卡達贊人）的簡稱。5

中文的“混血兒”似乎略有貶義，但 Sino 的稱謂是沒有貶義的。此外，Sino 可以是過渡的認同，因為一個 Sino 若是較多在華人的文化環境裏成長可能會傾向認同華人，若是較多在卡達贊人的家庭長大則會傾向認同卡達贊人，尤其是她們若與其所傾向的認同群體之人結婚，那麽他們的子女就會自然而然地成為華人或卡達贊人。

2 參 閱 Robert Pringle, Rajahs and Rebels: The Ibans of Sarawak under Brooke Rule, 1841-1941, London: Macmillan, 1970 年。

3 參 閱 Tan Chee-Beng, “Baba Chinese, Non-Baba Chinese and Malays: A Note on Ethnic Interaction in Malacca.” Southeast Asian Journal of Social Science，1979 年，No. 7 (1-2)， 頁 28； Tan Chee-Beng, “Ethnic Relations in Malaysia.” in David Y.H. Wu, ed., Ethnicity and Interpersonal Interaction: A Cross Cultural Study, Singapore: Maruzen Asia, 1982 年 , 頁 54。

4  我於 1993 年與一位我所指導的學生訪問了沐膠(Mukah)縣的馬拉諾人，體驗到他們的跨民族和跨宗教的精神。關於這一帶的馬拉諾人的描述，參閱Pan Hai Lung, Identiti dan Hubungan Etnik di Kalangan Komuniti Melanau: Satu kajian di Kampung Petanak, Mukah, Sarawak. Latihan Ilmiah Ijazah Sarjana Muda Sastera, Jabatan Antropologi dan Sosiologi, Unversiti Malaya, 1993/94。

5 有關 Sino 人的詳細描述，可參閱 Jenith Mahibol 的學士論文： Satu Kajian Kes Identiti Etnik Sino-Kadazan di Pekan Papar，馬來亞大學學士畢業論文，1993/9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