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畫菊,卻畫野菊花,因為這是菊之根本。

我把秋的風,冬的霜潑灑宣紙,寫一朵野菊,根植在險峻的山崖,展一抹綠,再一點鵝絨黃,靜靜綻放。

我張揚山崖,以顯示野菊的風範——“本性能耐寒,風霜其奈何”。

我題款“東籬”。這是陶淵明“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詩句,一種象征——遠離塵俗、潔身自好。

於是今天我去郊外,在秋天與冬天的邊緣,我便久久地註視著一朵野菊花。

她如一位美麗的少女,古曲風格,唐宋韻味,獨自著芬芳,悠然著心情。孤傲而高潔,冷寂而純凈,恬靜淡雅著展示出超凡脫俗的氣質。

這個時候,我的心情就輕松起來,心頭的榮辱得失頓時清零,只有這個“少女”很近,“南山”便也不再遙遠。

山坡上野菊花格外濃密,一棵挨著一顆,或黃或白,或藍或紫,撒了歡似的。而且不時見有蜜蜂蝴蝶穿梭其間,忙得不比尋常。因為這是大地母親拼盡全力賜給它們的最後一頓盛宴。

小小野菊花,花枝纖細俏挺,花朵不大卻很稠密,枝枝杈杈上擠得滿滿地。往往是先開的還沒褪色,下面的便迫不及待的張開了笑臉,似乎總也開不完,敗不了。

風在吹,霜在飛,這一朵朵早已古典成了詩句的小花呵,芳心淡雅,芳心從容。我佇立田頭河邊,思維被曠野的風吹醉。

故鄉,我的故鄉,那野菊花的黃,一如天上潑灑的油漆,星星點點將故鄉淋得透亮;野菊花的黃,如一只只斟滿了思念的酒杯,側影秋冬,風吹蕩溢,嘴唇酌飲,指尖滴落。

野菊花是故鄉的閃閃星兒,撒在風寒的小山、小村、小溪和樹林裏,炊煙飄蕩著,彌漫出一縷野菊的淡氣雅香,悠長如溪流一樣,奔向遠方。

野菊花是故鄉的大大眼睛,睜在記憶的天幕上,那兒有青梅、竹馬、迷藏和戀情,還有母親叫喚的小名,和著月光灑在野菊的一臉清純。

現在,我走在城市大街上,咀嚼野菊的留香,想著一個不能丟失的夢境:一朵放大了的野菊花,有一雙美麗而期待的眼睛。

這是一個記憶燃燒的情節,在暮色漸濃的黃昏中,一星黃色的火苗在路邊閃爍。閃爍熱情,在暮色漸濃的黃昏裏脫韁而出,心靈被快速點燃,情感的野馬馳聘遠方。

那山崖上點點不成片的黃,灑在天邊的彩霞上,著色畫家筆墨,攪動詩人靈感。這朵花兒敗,那朵花兒開,柔弱出帶鋼的內涵——情素一詩,風采一畫。

她的敗與開,都是認真且明艷,飲盡暮藹與寒露,滋生頑強與勇敢,否決淒涼與蕭條,啟迪人生無憾——人淡如野菊,孤芳也風景。

就這樣,我把初冬的涼意折疊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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