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有根 創意是伴 Bridging Creativity
羅洛.梅這麼解釋創造力:
創造力:韋氏大辭典說:創造力在基本上是「製作及帶入存在」之歷程。他將它細分為三點:
一,它是一種遭遇(encounter)。
藝術家遭遇他們有意要描繪的風景,他們用心審視,從不同角度觀察它。他們可以說是沉浸其中了。(……)畫作、畫布與別的材料,在此成為這種遭遇之次要的部分;它們是這種遭遇之語言,或者可以恰當地稱之為「媒介」。
他認為從這個地方可以見到一項重要的區分:
一邊是偽裝的、出自逃避心理的創造力,另一邊則是真正的創造力。出自逃避心理的創造力,就是缺乏遭遇的創造力。
而什麼是「缺乏遭遇的創造力」?
誰可以下判斷?我們只能說:展覽主義與逃避主義所表現的創造力,缺乏真正的遭遇,未曾介入實在界。(……)而「遭遇」一詞,也使我們可以進一步澄清「才華」與「創造力」之間的重要差異。才華或許出自神經學上的特殊組合,可以就一個人的「天賦」加以研究。一個人有了才華之後,可用可不用;才華可以就這個人本身來衡量。但是,創造力卻只能在行動中觀察。如果像語言潔癖者那樣用詞嚴謹,我們不能使用「一個創造的人」一詞,而只能使用「一個創造的行動」一詞。
(這時候就可以拿自來也與大蛇丸說的那段話相對照了,大蛇丸之所以認為鳴人不足取的原因是,他沒有寫輪眼此一「天賦」。可是自來也認為,毅力(絕不放棄,堅持到底)才是一名忍者最重要「必須」。)
(……)有的時候,我們看到一個具有高度創造力的人,但是才華並不突出。以美國為例,小說家沃爾夫(Thomas Wolfe)*就是具有高度創造力的人物,不過許多人說他是一位「沒有才華的天才」。然而,他的創造力令人驚訝,因為他把自己完全投入寫作的素材,用盡心思去表達。他的偉大來自他的遭遇之強度。
而創造力必備的第二點也就是:遭遇之強度。
藝術家或科學家在創作時,甚至小孩在遊戲時,常常可以用「沉迷」、「全神貫注」、「完全投入」這些語詞來形容。無論怎麼形容,真正的創造力的特色,是具有一種知覺上的強度,一種高度集中的意識。
所有常會在電影或小說裡看到的,專注在某事物上的人們常會有的舉動:喃喃自語啦,神經兮兮東摸西摸啦,搔頭晃腦啦,振筆疾書忘了吃飯睡覺之類的。然而在做這些事情的時候,真的,在那當下,那人感覺到的不會是完全的焦慮(雖然他看起來可能很焦慮),而是一種「喜悅」。
然而這種「強度」,並不是像打了興奮劑或喝了酒之後的狂熱。羅洛.梅的用語是:
這種「強度遭遇」並不等同於所謂的創造力之「狄奧尼索斯」(Dionysian)的一面。(也就是不是藉由它物,比方酒精來形成創造力的來源)……創造的活動,其強度應該客觀地關連於「遭遇」,而不該光靠藝術家「採取」某物來產生。不過「狄奧尼索斯」重要的一面也是:「忘我」。
「忘我」(ecstasy)……不過,我們不該將它想成酒神巴克斯的「放開自己」;它所牽連的是整個人,下意識與潛意識一起與意識同步行動。它也不是非理性的;它是超理性的。它把人的知性、意志與情感的作用,全部湊在一塊兒活動。
第三:創造力必備的第三點:對象。
在分析創作活動時,我們最後碰到的問題是:這種強度遭遇的對象是什麼?(……)我要使用一個聽來很簡單的語詞:那就是藝術家或科學家與他的「世界」之遭遇。這個「世界」不是只環境或事物的「總和」;也不是指環繞一個主體的眾多客體。
用羅洛.梅寫在書後面的文字來舉例就是:
他與像他這一類的人,總是努力展示身為一個人所能得見的景觀,再經由此一景觀去看待實物的世界,不管這世界是多麼短暫,也不管這些實物在你每一次專心去面對時總是消失無形。
不知道這一二三方法會不會讓人看的一頭霧水,我說說我的解讀好了,也就是:不管我們所看出去的世界,是多麼的微不足道,身為一個創作者,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將它化為語詞(圖畫、照片、雕塑等等等),用體內的熱情,用時間,不屈不撓地堅持,就是要徹底將它表露!
形式做為創造力中的一種限制。
在此一限制中,有一種非物質的性格,你也可以稱之為精神的性格,那是一切創造力所不可或缺的。因此,形式,或類似的設計、藍圖與模型,都指涉了一個存在於限制中的非物質意義。
我們對形式的討論還要證明另一點,就是:你所見到的對象,是你的主觀性與外在實物合作產生的結果。我的頭腦(這是主觀的,在我之內)與我所見到的外於我的客體(這是客觀的)之間,有一種辯證的關係;就是由這一關係產生出形式。正如康德所主張的,我們不僅是在認知世界,世界同時也在順應我們的認知模式。說是巧合也好,請注意「順應」(conform)一詞──世界形成(forms)它自己,須有所「配合」(con,with),它穿上了我們所給的形式。
只要有人獨斷地為這兩端中的某一端辯護,麻煩就開始出現了。譬如,當一個人堅持自己的主觀性,完全依循自己的想像;我們會發現他的幻想天地也許很有趣,但是永遠無法真正聯繫起客觀世界。又如,另一方面,一個人堅持除了經驗界外,別無其他存在;我們看到的是一個科技心態的人,將把他的生命以及我們的生命全都變得既貧乏又過度簡化。我們的知覺是由我們的想像與外在世界的經驗事實所共同決定的。─羅洛‧梅,《創造的勇氣》
上頭那一段話,時常讓我聯想起大江健三郎寫在《為什麼孩子要上學》裡的:
不管是國語也好,理科或算數、體操或是音樂也罷,這些語言都是為了充分了解自己,與其他人連繫。外語也一樣。為了學習這些東西,我想不管在任何時代,這世界上的孩子們,都應該要去上學。
將羅洛‧梅書中的「形式」意義加以擴大,國語、理科、算數和體操音樂等等,都可稱為一種「形式」。人若想要主觀(頭腦)與客觀(外來的物質)加以統一,訴說給他人瞭解知道,唯一的辦法,就只有「學習」兩個字。
不過我想也將「學習」這兩個字的意義更加擴大,該『上學』的應當不只是孩子們,而是世界上所有的人。
羅洛‧梅接下來還寫了一段話,我覺得它對我非常有用。不過在這裡不詳述它對我有什麼用了。
當你寫詩時,才會知道:既然一定要將你所把握的意義嵌入這樣或那樣的形式,你就必須在自己的想像中,找尋出新的意義。─羅洛‧梅,《創造的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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